「啊!媽媽!」我驚叫著從夢中驚醒,曾經的過往像枷鎖般纏繞在身上,時刻折磨著提醒著我,讓我不要忘了應該做的事。
因噩夢而出的冷汗浸透了衣衫,眼邊的淚也濡濕了枕頭,身體因還未緩過來的恐懼而不停顫抖著,濕冷的空氣更讓我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啊嚏!這是什麼天氣啊?」我用手背抹乾了淚,皺著鼻子走下了床,看著窗外飄著的細雨,不滿的擰緊了眉。
「怎麼又下雨了?我最討厭下雨天了!」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還是認命地走向衣櫃換上制服,梳理著稍顯毛躁的長髮,俐落束起高馬尾,便走進浴室洗漱,我望著鏡中的自己—髮色像初冬最潔白的雪,眼眸像最清澈的海水,淺淺的、淡淡的,有著琉璃般的光輝,盛滿了漫天的星辰。
我已褪下了先前的稚嫩,一年年成長著,學會了偽裝,偽裝成人類最喜歡的樣子—弱小、討好、奉承、順從,無絲毫破綻的帶著這虛偽的面具融入了人類世界,一步步規劃著接下來的復仇計畫,但不論再怎麼有計畫及想法,還是無法逃避上學。
毛絨雪白的狐耳聳拉,同色系的九條尾巴也懨懨垂著,為下雨天還要上學而難過。
我慢吞吞啃著放在冰箱有些硬的吐司,並啜了幾口牛奶,那冰冷滑過喉管,就像整個人泡在阿爾卑斯山上最冷的冰河裡,忍不住渾身一哆嗦。
將最後一口不怎麼美味的食物嚥下後,便起身將餐具收拾到洗碗槽,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鐘,隨即轉身上樓去收拾書包,準備出門。
房間裡只有簡單的一張床、一套書桌及一個衣櫃,其餘可以走動的空間並不寬闊,教科書、講義以及考卷,皆只能分門別類整齊且憋屈的放在角落裡。
「數學、英文、國文、理化……」嘴裡唸叨著今天的課表,同時看著記事本上列著的重要事項,收拾完畢闔上書包,拿起一旁剛充飽電的手機,查了公車時刻表,確認距離公車進站還有一些時間,這才舒一口氣,提起書包走下樓去。
外頭的雨仍舊淅淅瀝瀝下著,烏雲昏暗的飄在空中,上學的第一天天氣就如此有個性,不知是好還是壞。我走向玄關套上皮鞋,並拾起了放在鞋櫃上的雨傘,打開門冰涼的雨絲便輕拍上臉頰,風也吹起了我鬢間的碎髮。
「下雨就算了,風怎麼還這麼大啊……」我一邊打開傘一邊嘀咕著,邁過了門檻走進雨幕中,身後的門自動悶重關上,門「咔噠!」上鎖的同時,狐耳狐尾瞬間消失,踏著水花及漣漪,往公車站行去。
一路上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學生戴著耳機低頭滑手機,城市就是如此冷漠,藍黑的色調,綠樹也無法撐起一片生氣,我仰起頭看著自空中躍落的一滴滴透明,他們好似比「人」還要有活生生的感覺,砸在地面唱起歌,跳入水中帶起層層舞,我伸出手掌感受著冰涼,忍不住想與之對話。
就在這時,一輛公車緩緩行駛而來,我看了看上頭亮著的文字—900收回了想和雨滴說話的心思,等著排隊上車。
公車靠站,我收起傘走上車,刷了悠遊卡後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出於習慣,我警覺地環顧四周,仔細的觀查周圍的人,不敢放下一絲警惕,但過了幾分鐘皆無事發生,我也敵不過睡意,歪頭睡著了。
公車平緩行駛,有些輕微搖晃,像母親的懷抱,輕哄我入眠,空氣靜謐,無人喧嘩,在某一刻卻讓我猛的驚醒。
一股木質清香忽地鑽入鼻腔,還帶著淡淡的男性賀爾蒙,陌生氣味忽然充斥周遭空氣,光線也被遮擋暗了下來,讓我猛的睜開雙目,渾身充滿著警戒的氣息。
一個男生穿著和我同所學校的校服,單手撐在我頭邊的車壁上,這麼近的距離讓我瞬間慌神,想看看是哪個凳徒子或是變態,但隨視線上移,看清那人的面目時我愣住了,我不確定的確認他校服心口處繡的名字,這才確定我沒認錯。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沒站穩,才會撐在妳身旁的車壁上。妳有沒有被我壓到或受傷?」他滿臉歉意的解釋,臉上掛著溫柔摻著些許窘迫的笑,這抹笑是那麼的熟悉,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愣愣地望著他。
過了一會兒,我顫抖著聲音開口詢問:「祁悠哥哥?」
他聽到我這樣喚他,他恍惚了一陣,隨即問到:「學妹,請問妳是?我們有見過嗎?」
「我…我是月月,我是蘇黎月。」我哽咽著,眼眶有溫熱打轉,霧氣漸漸覆上了雙眸,這種喜悅我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了。
他聽見我的回答睜大了雙眼,愣怔了幾秒,兩行淚自眼眶滑落。
「太好了…太好了月月,妳還活著!既然找到妳了,又剛好在同一個學校,我定會好好照顧妳。」
「妳都長這麼大了,長相已經跟五歲時有很大的差別,難怪我第一時間認不出妳,果真如他們說的『女大十八變』!妳現在出落得像剛出水的芙蓉一樣,典雅清新,很好看。」
他和從前一樣溫柔,總護著我、誇獎我,讓我有滿滿的安全感。
「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啦!祁悠哥哥也生的俊俏,應該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吧?」我因被誇讚而微微臉紅,看著眼前少年俊朗的輪廓,也忍不住打趣起他來。
「唉……不說還好,每天一下課就被一群女生包圍,連去上個廁所她們也圍一圈在外面等,三不五時書包、抽屜、外套口袋就會被塞滿一堆情書,甚至當面表白的還會規規矩矩的排隊,這些追求者加起來都可以開簽名會了!」他頓了頓又繼續崩潰的說:「重點是還不只是女生!還有不少男生來給我送花、送情書,還直接光名正大貼我身上來,害我被找去學務處……」
說著說著還委屈巴巴起來,翡翠般的眼瞳裡滿是無辜,那模樣就像受盡委屈的小動物,令人忍不住想安慰他。
「好了好了,誰叫祁悠哥哥這麼受歡迎呢?所以長的太引人注意,也是禍害啊!」我調皮的說著,一邊享受著難得似親情的滋味,這場重逢也沖淡了我對雨天的厭惡,甚至有一點點喜歡上了。
「新星國中站到了,Shin–Shing Junior High School」公車報站的冰冷機械音傳來,讓我們從相逢的喜悅回過神來。
「走吧!月月,我們下車。」祁悠溫柔的笑著說,刷了悠遊卡撐開傘走下公車,站在那等著我下車一起走去學校。
「嗯,好,那還請學長多多關照!」我也笑著走下車,打開了傘走在他身旁,走向未知的陌生校園。
一路交談甚歡,笑語不斷,我因走在祁悠哥哥身邊,便順帶成了他眾多追求者矚目的焦點,那充滿敵意且嫉妒的視線一道道橫掃過來,如果有所謂的眼刀且眼刀可以有實質性傷害,我可能已經被活剮成一盤高級的新鮮雪狐片了,我默默地往祁悠哥哥身後躲了躲,想躲掉那一道道刺人的視線。
就在這時,一道爽朗的聲音響起:「悠哥,今天這麼早?欸?旁邊的妹子是?介紹認識一下?」語氣吊兒啷噹,帶著輕佻和漫不經心。
「秦洬淮,講話放尊重!這是我妹妹!」聽到這聲音這語氣,祁悠平時溫柔平和的嗓音難得染上一層怒意。
「好嘛!好嘛!悠哥~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跟您賠個不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他賠著笑臉一邊沒誠意的道著歉,隨即轉過身微蹲與我平視。
「學妹,剛剛對不起啊!我叫秦洬淮,是祁悠的死黨,妳可以叫我秦哥、淮哥、洬淮哥,看妳開心怎麼稱呼。那請問這位好看的學妹芳名?」他皮膚白皙的像羊脂玉,琥珀般的眸子盈著滿滿笑意,淺褐色及肩長髮隨便束了個低低的側馬尾,整體給人一個隨性、不受拘束的灑脫感。
感受到他的善意,我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感覺他是一個還不錯的人。
「秦學長好,我叫蘇黎月。」我眼眸彎成月牙,淡淡的笑像初盛放的花。
秦洬淮有一瞬間看呆了,魂像要被勾走似的,鼻尖好像被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搔過,直到被祁悠拍了下肩才回過神來。
「哦,小月是吧?有空過來玩啊!」他慌忙收起有些癡呆、傻憨的表情,揮手和我道別,一邊拽著祁悠往教室裡去。
我笑著揮了揮手,便聽祁悠喚我:「月月,注意安全,放學我去找妳,一起搭車回家。」他眼中有著淡淡的擔憂,不太放心的叮囑著。
「嗯,好,放心吧!我可以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語氣帶著些無奈,卻感謝著他的關心,讓我在這個黑暗陌生的世道上,有溫暖和陪伴的感覺。
說完我便轉身,舉步向教室前進,一路上熙熙攘攘,而方才我和祁悠走在一起的傳聞似乎傳開了,一路上探究打量的目光不斷,我獨自走著,毫不理會那些目光。
綠樹蔥蔥,雨中不時捎來幾聲鳥兒的啁啾,走過中庭長廊,爬上層層階梯,眼神掃過一個個班級牌。
「711、710、709……」我在七年九班教室門口停下腳步,仰起頭望著那嶄新的班級牌,又低下頭看著身上的制服,心中的不安像雨一樣,一滴滴落進水窪激起層層漣漪,一圈圈擴散到盡頭。
我深吸一口氣,收斂情緒,重新抬頭望向教室的門,移動腳步一點點走近,走進不知有什麼要面對的陌生「人世」。
作者的話:
終於趕上了(呼~擦汗)差點段考寫小說了,這邊作者要跟各位請假囉!因為課業過重無法負荷的緣故,可能要暫時停更(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希望我們寒暑假再見面(我已經快靈魂出竅啦......)謝謝願意閱讀我作品的你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