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作為使者來到隆卡營寨的亨克爾,不滿的質問荊棘花家的騎士們。
雷多爵士不慌不忙的答道:“不巧,我們的厄利弗大人想見見卡尼斯閣下,就請他暫時去別的地方住了,他現在已經不在隆卡。”
“你們將他送去了法羅裡斯城?那我就去那裡探望他。”亨克爾蹙眉道。
“並不在法羅裡斯城,具體在哪,無可奉告。”雷多搖頭,他也是兩天前才突然得知,萊昂要押送狼家少主去見男爵大人。
“著什麽急啊,備好贖金,到了約好的日子,自然會釋放你們家少主,他一糙老爺們,又不是什麽稀世的美女,我們好吃好喝養著還覺得浪費糧食呢。”洛哈克嘲笑道。
“見不到少主,我怎麽知道你們有沒有如約安排他的待遇?這兩百金王冠,什麽時候見到他,什麽時候再給!”
亨克爾隻覺得被戲耍了一般,伸手蓋上了桌子上錢箱的蓋子。
但一旁的阿澤瑞恩卻按住了老騎士的手。
“由不得你背約,閣下,我們並未虧待卡尼斯閣下,只是邀他換個更好的居住環境而已,你看看隆卡這簡陋的條件,都是粗手粗腳的軍漢,如何服侍古納爾男爵尊貴的長子?
將他送去後方,吃喝洗漱日常自有侍女精心照料,豈不比這裡住的舒服?不告知你去向,也是為了我家主君的安全,畢竟最近的世道可不太平,無論如何,談好的兩百金幣,你今天必須留下。”貴族之子笑裡藏針,毫不退讓的說道。
大廳門前的侍衛和士兵,也都隨之掩住了入口,眼神不善。
“.你們簡直比我麾下的狼崽子還像強盜。”老騎士鼻子哼聲,甩掉受製的手,憤憤道:“別耍花樣,古納爾之子若少了一根汗毛,你們今天拿多少,之後都得百倍吐出來。”
放下警告的狠話,亨克爾轉身憤然來到門前,呵斥擋路的荊棘花衛兵:“讓開!”
阿澤瑞恩並未阻攔,抬手示意戰士們放行。
洛哈克來到好兄弟身邊,打開錢箱,摸了摸裡面黃澄澄的金幣:“就這麽放這老頭走?咱們還沒點錢呢,萬一不夠數怎麽辦?”
阿澤瑞恩無奈的搖頭:“放心,他們不會少給的,這可不是市場上做買賣。”
說完,貴族之子心裡卻不像表面這麽輕松。
比起在場的其他人,他是隆卡內為數不多知道卡尼斯已經身死的人。
萊昂帶走了狼家少主的屍體,隻囑咐他務必裝作無事發生,照常應付狼家來使,拖延時間。
是去南邊找厄利弗男爵尋求增援嗎?那為何還要帶上卡尼斯的屍體?是怕屍體被發現,換個地方安置嗎?
帶著這份疑惑,聽著洛哈克在桌上清點金幣的聲音,阿澤瑞恩目光望向門外天空,不知萊昂到底還有什麽辦法化解這個危機。
好在萊昂也並未讓夥伴們等上太久。
回到紛爭未解的隆卡,萊昂繼續維持和駐扎艾肯村的狼家軍隊對峙.
時間轉瞬即逝。
奧蘭德673年,四月份才剛剛開始。
這本是位於噩夢之森以南,堪塔達爾北部地區開春後,格萊德郡農民們苦哈哈的忙於春種的勞碌時節。
此地距東北方戰事緊張的瑪莫爾郡尚遠,戰火理應無法波及至此。
而有著北境的龐洛斯森林作為千年來的天然屏障,格萊德郡的領主們也早在數月前萊丁堡之戰爆發時,便集結軍隊,響應瑪莫爾伯爵的命令,北上抵抗來勢洶洶的奧蘭德大軍。
只要將北方王國南下的軍隊,卡在瑪莫爾,格萊德自會安然無恙,不受分毫威脅。
至少,本來應該是如此的.
法羅裡斯家族兩個月來緊鑼密鼓,賭上一切的籌備,終於到了收獲的季節。
格萊德郡內一切的巨變,僅僅發生在短短幾天之內。
阿徹斯堡內區區數百人的守備軍,甚至沒能讓突如其來的戰鬥,演變成一場城市攻防。
偽裝成西部商隊的荊棘花精銳,借著這段時間反覆賄賂和進出買賣的表演,輕松避開檢查,進入內門。
他們出其不意的行動,殺潰了毫無防備可言的城門衛兵。
抱著決死之心的荊棘花士兵們奪下城門,放下吊橋,甚至沒有遭遇堪塔達爾守軍對失守城門的反撲。
埋伏在城外的法羅裡斯城軍隊長驅直入,攻入城內,也未碰到任何像樣的抵抗,短暫的激戰之後,驚慌失措的剩余阿徹斯守軍,帶著領主的家人,龜縮進了內堡當中。
連城內陷入恐慌的居民所造成的阻礙,都比守軍造成的麻煩來得大些。
隻用一天不到,拿下了這座毫無防備的城市,荊棘花男爵進城時自己都感到不那麽真實。
他這輩子,確實還沒打過如此輕松的奪城之戰,就連位於森林邊緣營地,正拆成散件一車車運來的攻城器械都沒用上。
全賴敵人從未想過,會毫無消息、毫無征兆的,受到一支好像從天而降的龐大軍隊突然襲擊,法羅裡斯的攻城計劃預案全都沒有用到,只是一個試探性的奪門行動,便拿下了這座偌大的城市。
封鎖了阿徹斯的各個城門,厄利弗僅派三個百人隊包圍了敵人最後佔據的高地內堡,並不打算強攻。
比起為其消耗寶貴的士兵,他更需要手頭的力量盡快拿下周邊地區的關鍵村鎮據點。
至於龜縮在領主城堡裡的敵人,等穩固了在格萊德郡佔據的領土,時間自然會擊敗他們,吃光了內堡裡的糧食,前領主的家眷們會求著來找他投降。
平息了阿徹斯堡城區內的短暫混亂,法羅裡斯軍隊重建秩序,後勤輜重隊伍也花了幾天,從森林營地轉移到了城中。
得到了一座城市儲存的大量給養和財富,壓力驟減的厄利弗將麾下四千部隊分為兩支,一支維持城中穩定和對內堡的封鎖,剩下的用最快的速度鋪開,佔領整片郡領。
沒有像樣的阻礙,如狼似虎的大軍輕易掃平了周邊大部分人力空虛的村鎮,在遠方出征的格萊德領主們尚不知情的短短時間內,這片土地便實質上更換了主人。
大事已成。
厄利弗也知道終於到了該盡快向國內攤牌,尋找幫手的時候。 一旦被奪走領地的格萊德軍隊得到消息,糾集援軍回來,緊靠法羅裡斯一家的力量,無法獨佔這樣的戰果。
好在,計劃出乎意料的順利,留給荊棘花家的時間還有很多。
他不禁生出幾分幻想,若是當年父親也遭遇詛咒之地消失的好事,有南下的退路,家族大不了投靠堪塔達爾王國,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幅田地。
失笑間放下這足以被指控叛逆的妄想,厄利弗回憶數日前從荊棘花領先後送來的幾封信件。
有塞爾瓦輜重營地軍官的軍報,寫著萊昂騎士,於三月二十二日,在隆卡領兵兩百,大破來犯的一千狼領軍隊,生擒古納爾男爵長子。
還有泰加斯騎士的匯報,三月二十四日晚間,阿德琳娜又遭遇了一次刺殺,好在早有防備,還有個所謂的異鄉遊俠騎士撞破了刺客的圖謀,沒有驚擾到他妻子近前。
最後是萊昂本人的來信,他對兩件事有著更加詳細的描述。
對於意圖刺殺自己夫人的刺客,想到萊昂信中更加明確的猜測,荊棘花男爵隨之沉吟起來。
“阿緹亞斯人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他對那從未聽說過的陌生國度知之甚少,尚不能推測,異國勢力不遠萬裡抵達西大陸,協助堪塔達爾,折騰自己這樣的奧蘭德貴族,具體有何動機。
有什麽東西,是堪塔達爾人能給對方,而奧蘭德給不了的嗎?
情報太少,厄利弗無從揣摩。
暫且放下這件事,轉而回想萊昂所述隆卡一戰的過程,和真實的來敵數目,厄利弗不由感慨這孩子的實誠。
七百人的軍隊,算上艾肯駐扎的輜重,就算說打敗了一千人,誇一誇戰功又有何妨呢。
不過,無論是七百還是一千,這孩子超標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不只守護了荊棘花領,更給了狼家一個大教訓。
想到死對頭那在瑪莫爾前線大放異彩的長子,被自己的封臣所擒,厄利弗臉上止不住得意。
他由衷的希望古納爾那家夥能親自來贖卡尼斯。
這樣,就能好好欣賞對方臉上精彩的表情了。
但隨後,厄利弗有些苦惱,他越來越不知該如何封賞這個年輕的方旗騎士了。
每當他覺得自己給足了對方恩惠,可好像過一段時間,對方就又會給予自己一份超越封賞的功績。
看來,原本的想法,仍得變上一變,僅靠一個男爵頭銜和那些土地,分量依舊輕了,無法配得上這孩子對自己的幫助。
他的未來不可估量,而想要讓他長久的為荊棘花效力,就不能吝嗇。
所謂的效忠誓言,只有給足回報,才有約束可言,無論是對真誠之人,還是對卑鄙小人,這都一樣。
他回到兵營,吩咐巴爾夫統領軍隊鎮守阿徹斯堡,隨後從重騎兵與輕騎兵中各調了一個百人連隊隨行,啟程返回奧蘭德領地。
不管是公開噩夢森林的情況,還是盡快解決和狼家的糾紛,終究都得他親自回去解決,自家那可靠的小騎士已經盡力了。
瑪莫爾郡中部。
堪塔達爾的援軍,仍然無法突破奧蘭德軍攻取佔守的關隘,來到城下支援那被圍困的城池。
熬到了這個時日,城內也無法再堅持下去,否則彈盡糧絕的守軍就只能開始吃人為生了。
士兵也就罷了,感受到援軍無望,城內的貴族們終究還是要維持最後的體面。
特洛薩將軍與敵國貴族們的使者正式簽下許諾基本條件的文書,隨即接受了他們的開城投降。
四五個月的圍城宣告結束,也宣告了瑪莫爾成為了北方王國新的郡領。
而奧蘭德軍隊,則幾乎沒有將多少生命浪費在其高聳堅固的城牆上。
若萊昂在此,或許會奇怪為何從頭至尾不見前世影視裡轟轟烈烈的攻城大戰,數個月來,雙方最激烈的戰鬥也不過是攻城器械偶爾對城牆和城區的拋射,以及城內軍隊嘗試突圍的小規模試探。
如羅蘭納爾那般近十萬戰士廝殺的血戰,數以十萬計居民的傷亡,終究不是眼下時代戰爭的常態。
安置降軍,擁王者率領著奧蘭德大軍浩浩蕩蕩的進入這座飽受圍困之苦的大城,因為投降及時,城內倒也算不上餓殍遍地。
隨著軍隊進駐,特洛薩和眾將審視起面前地圖。
能以眼下如此小的代價,拿下一郡的領土,恐怕無論是萊德溫陛下,還是應召出征的灰衫谷領主們,都會滿意這個結果。
而這趟南征,北方王國也算對得起和瑟瑞安的那份情誼。
自近半年前,王都得到消息,堪塔達爾國王集結大軍,兵鋒直指瑟瑞安以來,為了給如此大動乾戈的堪塔達爾一點壓力,這才有他受命率軍南征的行動。
只是沒想到千年不倒的羅蘭納爾城失守得那麽迅速。
如果不是最近有消息傳來,聽聞堪塔達爾東侵的大軍近期意外受挫,那位艾維烏特國王,似乎正在退出瑟瑞安領土,他前陣子幾乎要以為,安眠著傳說中聖先知的古國就此要亡國了呢
是聖庭王國底涅希恩,對瑟瑞安伸出援手了嗎?特洛薩知道,和北方王國只是看在同為費魯同胞的面子上不一樣,身為同樣被聖陽教會統治的王國,他們是實實在在的盟友,興許是他們的軍隊擊退了堪塔達爾的攻勢。
暫時揮去對遠方瑟瑞安局勢的不解,特洛薩將目光重新放回奧蘭德的領土上。
最近科索斯郡那兩家貴族的突然爭端叫他摸不著頭腦,但眼下,終於能騰出手來處理這莫名其妙的糾紛,作為灰衫谷領最大的領主,國王的重臣,也只有他能仲裁和調解此事。
思索間,特洛薩伯爵饒有興致的抬頭,看向先前主動請纓去調查指控的那個北方術士:“他們兩家到底是怎麽打起來的?梅特大師,你既然見證了過程,就詳細給我說說,古納爾家已經長成的少狼,是怎麽落到荊棘花家那頭小獅鷲手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