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登院長,我能打擾一下你們嗎?”西爾維婭的聲音突然從眾人的身後響起,“您說的這個‘亨利·羅伯遜’,有沒有其他的什麽稱呼?”
“其他的……稱呼?”埃爾登轉過臉去的瞬間,被吸血裔在昏暗環境下的面孔冷不丁嚇了一跳,但他很快便定了定心神,“這個我倒還真沒聽說過,他是那次交流會中社會地位最低的與會者,就算有什麽自命不凡的稱號,想來也不敢在我們面前顯擺出來。”
侏儒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學生,戈登和希瓦連忙低下了頭。想來他們也是有著“自命不凡稱號”的施法者,而且很不巧的,讓他們的院長聽說了。
“這個,其實我算是有所耳聞,”戈登看了眼埃爾登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我主修裡有死靈學派的課程,聽過一次亨利先生的講座,他自命為‘死靈的第十四書’。”
羅恩注意到,西爾維婭的身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後,頓時僵在了原地。
“死靈學派的核心理論典籍一共只有十三本,他就想當第十四本了?”埃爾登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並沒有注意到西爾維婭的反常,“不過也算他還要點兒臉,沒有自稱是‘第零書’——之前我和我愛人還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時候就遇上過這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號稱自己是‘幻術序言’。”
“然後呢?”羅恩給了西爾維婭一個安心的眼神,“您的愛人可是真正的幻術大師。”
埃爾登滿意地點了點頭,顯然對羅恩的恭維十分受用:“她當然不能容忍這種家夥敗壞幻術學派法師的好名聲,於是在他又一次招搖撞騙的時候,她略施小計讓他當眾出了醜:”
“他當時正在給其他學派的法師們展示他那粗陋的伎倆,我的愛人讓他以為自己已經表演完了,而且有些內急。在環境中,他在送走了觀眾後匆匆走向廁所一瀉千裡;但在現實中嘛……”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脫下褲子,給大家拉了坨大的!”
這個玩笑對於其他種族來說多少有些過分了,但對於侏儒來說卻剛剛好。即便是被褪色症所擾的埃爾登本人在提到這件陳年趣事的時候,也禁不住笑得前仰後合。
至於其他幾個人,反正他的兩個學生笑得是相當勉強。
誰能想到,自己那德高望重的院長在年輕的時候居然還開過這麽惡劣的玩笑?而且直到現在還樂在其中!幸虧他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幽默感,不然他們的學院風氣只怕會……
再想想侏儒那如果沒有褪色症困擾,輕易就能和精靈比肩的悠長壽命,一個不褪色的埃爾登創建的埃爾登學院會變成什麽樣子?
羅恩同樣附和著笑了起來,但他此刻的關注點卻幾乎都在西爾維婭身上。吸血裔曾經數次提到過虐待她的那個“老師”,如果羅恩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死靈法師很有可能,就是叫亨利·羅伯遜。
“恩人,我準備請個假,暫時離開妄想地一段時間。”
果不其然,當他們將埃爾登三人送走後沒過幾天,西爾維婭便敲響了羅恩的房門。吸血裔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遞上來的假條上措辭顛三倒四、不成邏輯。
“我呃,我有了些關於我親生父親的線索,我想要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收獲,”西爾維婭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相當勉強的笑容,“請放心,我沒有脫離您麾下的打算,這裡對我來說就像是家一樣,不管這件事最後有沒結果,我都會很快回來的。”
“你這個借口找的可不怎麽好,”羅恩搖了搖頭,將假條隨手放在了一邊,“咱們絕大多數時間可都是待在一起的探險的,你能從哪裡得到這樣的線索?”
“是過往的商——”
“或者我換幾個問法:伱還能記得自己家是在哪個什麽地方嗎?你的母親是在孕期被轉化的,你又如何能知曉自己父親的身份?”
羅恩歎了口氣:“西爾維婭,我們是同伴,我們一起經歷過很多,你不應該對我有所隱瞞的——這除了會傷害到你、我,還有維多利亞他們之外沒有任何好處——說起這個,你和他們提起過這件事嗎?”“不,我不想讓他們……”
“你這簡直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了,”羅恩搖頭,“到時候他們問起我該怎麽說?‘我放任西爾維婭孤身一人回去復仇’?你天天‘恩人、恩人’地叫著,但這可不是報恩的方式啊!”
“但是……”西爾維婭苦笑了起來,“這件事必須要有個了結,亨利·羅伯遜那個人渣必須要為他的殘暴付出代價!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我了,我可以——”
“在他自己的工房或者法師塔裡打敗他?西爾維婭,你自己就是施法者,我的絕大部分知識都是你傳授給我的。這樣做的難度有多大需要我來和你解釋嗎?”
“您是說,不行?”西爾維婭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失望甚至絕望,“但您不能這樣!您說過我已經不再是誰的奴隸,我是自由的,我想我有權利去和我的過去進行一個了結!”
“亨利不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法師,我現在的力量就已經要接近他了,我一定可以找到一個機會,將他殺死在法師塔之外!”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保證!”
羅恩示意西爾維婭先進屋坐下,然後取出一遝草紙,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西爾維婭,就算你能夠真的找到並抓住這個機會,將那個亨利殺死,但你有沒有想過之後你該怎麽辦?”
“卡羅來納盡管蓄奴、販奴,但卻不是法外之地。尤其像是你老師那種施法者,以他的地位如果被謀殺,必然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甚至他身邊就有大量的護衛和保鏢,你的計劃更有可能剛開始就會結束。”
“你冷靜一點,自己想一想,你所謂計劃的成功率是多少?能夠逃出生天的成功率又有多少?”
“我是保證你自由,但可不是為了讓你‘自由地去送死’!從奴隸主的手中逃出來後再把自己送回對方手上?這聽起來像是瑟拉才會乾的事情。”
“瑟拉,”西爾維婭哭笑不得,“您別這麽說,瑟拉她只是不太願意動腦子而已,並不會……”
“像你一樣——就算是北方的蠻族也不會做出這種傻乎乎的事情來,你瞧。”
“好吧,但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嗎?”西爾維婭攥緊了拳頭,“那個渣滓就會這樣平平安安地度過余生,不會遭到任何報應?”
“當然不,”羅恩的筆尖在草紙上快速遊動了起來,“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們是同伴,比起孤身一人、玉石俱焚的刺殺,更好的方案是團夥作案。”
“卡羅來納不久之前和我們簽訂了停戰協議,現在明達提斯已死,我們之間的衝突也理應畫上個句號。”
“你覺得,我以妄想地領主的身份訪問卡羅來納如何?我想和他們進行一些利益上的交換,就算不行的話,我作為一個施法者,想要見見那位鼎鼎大名的‘死靈的第十四書’總是合情合理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