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卷之路。
“這是一條多為商人踏上的道路…畢竟也只有他們數一數二的貪婪。”
在很久以前,儀式者都還不稱它為‘喧囂繁忙之女’——
而是‘貿易與財富之神’。
但後來,這些狡猾的信徒們漸漸發現,把神靈‘美化’成‘女人’,反而教派會有更多擁躉。
於是,他們開始虛構,到處傳播這神靈的‘容貌’:
譬如祂時常穿著清透柔軟的金色薄紗,手臂蒼白纖細,喜愛戴數枚叮鈴作響的黃金手環;
祂金色的長發飄蕩,聲音如稚童般惹人憐愛,又在發怒時化為風華正茂的成熟女人,用不穿布鞋或皮靴的腳懲罰觸犯條律之人(這一條出現後犯罪者激增);
祂睡在黃金打造的宮殿中,一條寶石河穿過祂的腳踝,揉搓祂溫柔的酣眠。
——祂嘉獎每一位貪婪者,並會在紀元結束前,親吻擁有‘永無止境’貪婪之人。
嗯…
坦白說吧。
連邪教徒都會鄙夷私人聯盟或這些儀式者們的做法。
因為在其他教徒看來,這些人信奉著神靈,使用神靈賦予的力量和儀式…
卻反過來用言語侮辱、褻瀆他們的神。
這已經不是道德和良心的問題。
這群體簡直令人作嘔。
“我多少能理解一些。對於那些商人來說,既然神靈已經沉睡了…‘物盡其用’,是這麽說嗎?”
路易斯坐在高背椅裡,擺弄著木桌上的匕首。
這是象幫的領地。
隻屬於安妮和穆琳的房間。
二層。
現在已經是‘遊行案’發生的第三天。
今日沒有陽光。
陰鬱的房間裡到處都是被翻過的桌椅、抽屜,墨水灑在信紙上散了一地。
牆壁上到處都是被火燒燎過的黑痕。
這裡被審判庭的執行官們‘清掃’過,目前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但不包括路易斯和被他約來的姑娘。
“你沒資格坐在安妮的椅子上。”
蘿絲背手靠著牆壁,眸光灼灼:“你要告訴我什麽?說安妮的死是有價值的,她對工人、對市民、對國家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你知道嗎,先生。”
“我可不在乎什麽市民,工人,國家。”
“我現在隻想用匕首把伱們這些雜碎的**割下來喂狗。”
卷發少女輕描淡寫地說著髒話。
路易斯大笑。
“您的確不凡,范西塔特小姐,怪不得安妮先生會挑中您。要聽我講個故事嗎?”
蘿絲輕聲:“我保證一字不漏。”
關於安妮幹了什麽,做了什麽,路易斯當然會告訴蘿絲——但他沒必要告訴這姑娘,自己到底屬於哪一方,站在誰身邊。
除此之外,他剛剛,心裡忽然浮現了個有趣的想法:
倘若安妮先生真的足夠了解面前這姑娘,而她也的確擁有卓越的才能…
那麽。
不如給海曼家再多培養一個敵人?
父親,你喜歡我的做法嗎?
“我叫路易斯,路易斯·海曼,范西塔特小姐。”
“您應該清楚了我來自哪,或者說——安妮先生一直以來的‘大客戶’是哪一家了,對嗎?”
蘿絲表情淡然,安靜聽著。
“她為我的家族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用整個象幫和我們做了交易。買子彈要花錢——這您總該理解吧?”
蘿絲背於身後的手指漸漸用力。
刀片劃破了掌心。
“我理解,海曼先生,你可以繼續。”
路易斯捏了捏手裡的匕首,屈指彈向刀刃。
在蘿絲放大的瞳孔中,那堅硬銳利之處宛如墜地的玻璃一樣崩塌破碎。
啪。
一枚枚不規則的鐵片落在桌面上。
男人掌中只剩木柄。
“這就是她一直尋找的力量,范西塔特小姐。現在,交易結束了。海曼家從不食言——特別是對你們這樣的人。”路易斯眼含諷色,從兜裡掏出一枚金幣。
金燦燦的約莫類似一鎊硬幣大小,但兩面均沒有花紋雕刻。
它放置於桌面,並被手指推向蘿絲。
“這是「準則物」。”
路易斯說。
“放在枕頭下。如果你足夠有天賦,那麽,只要幾個月,或一兩年…”
枕下。
準則物。
蘿絲雙眸閃爍。
壞貓說過的。
放在枕頭下的,能讓人學會戲法的東西…
“這麽多條命,隻換來一枚硬幣。”蘿絲譏諷。
“因為這些人本來就該死,范西塔特小姐。我說的,也包括您。”路易斯隨手扔掉木柄,食指敲打起桌面:“鑽石安妮——您知道,這名字意味著什麽嗎?”
“有多少人死在她手裡?”
“惡人,善良人,不惡也不善良的——我對幫派沒什麽看法,但讓我們以法律為繩:您認為,這人該不該死?”
“她親手殺了數百名嬰兒…至少。”
蘿絲臉上陰雲密布,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那麽海曼先生,請你告訴我,那些嬰兒最後都去哪了?”
路易斯·海曼聳聳肩:“當然去海曼家了…哦,我得提醒您,海曼家可從未對繈褓中的嬰兒做什麽——那太殘忍了!誰會真殺死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
“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睜眼仔細看一看這無聊痛苦的世界啊。”
“您瞧,我們只是做了個生意:和一位身體異形、道德低下的怪物做了門生意。”
他一臉好奇地問蘿絲:“嬰兒是我們殺的嗎?”
蘿絲只是牢牢盯著路易斯。
想要把他這張臉永遠烙在記憶裡。
“況且您不要忘了,這位女巨人殺嬰兒不全為了交易——她若不是求活命,怎麽能瘋狂到如此地步?”
“審判庭不會放過邪教徒的。”蘿絲輕飄飄說。
路易斯也同樣輕飄飄回道:“顯然,他們已經放過了…”
個屁。
第二天就找上門了。
若不是馬沃羅·海曼反應夠快,請求保羅·赫弗先生出面,又交出了那邪教徒的聯絡方式以及可能的藏身處,並誓為此付出‘讓所有人都滿意的’代價——
就算有君主在上,他今天也絕不可能完好無損的來見這姑娘。
他敢用自己的腦袋發誓,即便做戲,那女人也會打著‘這樣才真實’的名義敲斷他幾根肋骨才罷休。
有了維多利亞,有了‘正統’的支持,審判庭在她帶領下又開始瘋狂起來了。
這讓路易斯漸漸回想起十年前某個人還在時的景象。
一群不要命的、難纏的狂熱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