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絲很快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在做夢。自從擁有魔法,丹妮莉絲便知道,不受控制的清醒夢必然代表了某種東西。
加上修習亞夏的冥想法後,她的精神愈發敏銳,很快便從難辨真假的夢境中清醒過來。
她發現夢中的自己躺在染血的產床上。
大如蜜蜂的蒼蠅圍在她身邊,紫色的複眼發出令人惡心的光,嗡嗡的翅膀聲音在耳邊回環,令丹妮莉絲感到厭煩,同時感到一陣不安。
盡管丹妮莉絲在現實中剛剛顯懷沒多久,子宮裡的胎兒連胎動都還沒有,但夢中的她卻在分娩。
丹妮莉絲以一種旁觀的視角看著夢中的自己,身體裡仿佛有什麽在墜落,夢中的那個她的聲音卡在喉嚨裡,驚惶的眼神望著某處,張嘴發出無聲的叫喊。
丹妮莉絲聽不見夢中那個她的聲音,可這份寂靜卻能讓她感受到切身的痛苦。
丹妮莉絲知道這個脆弱的夢中人只是幻覺,可她卻感到渾身冰冷。
丹妮莉絲看到,夢中的那個她在染血產床上分娩出的是個死胎,身體畸形扭曲,像蜥蜴一樣全身長滿鱗片,眼睛是瞎的,屁股上生了條短尾巴,還有一對像蝙蝠一樣的翅膀。
像隻死去的幼龍。
“不!”丹妮莉絲見此下意識保護住她的小腹,身上騰的燃起一陣烈焰的赤紅外衣,幻境隨之消逝。
丹妮莉絲敏銳看到一絲黑紫色的暗沉光絲被她騰出的火焰灼燒,但她沒有放下心來,反而倒吸了口氣,她視線沿著那股黑紫色氣息追根溯源,竟發現那股黑紫氣息源自她的小腹,來自她腹中的胎兒。
丹妮莉絲駭然驚醒過來。
夜色深沉,秋夜涼如水。丹妮莉絲在黑暗中伸手撫向日漸隆起的小腹,不安佔據心靈。心在噗噗跳個不停,滿臉是冰冷的汗水。
她驚恐的想:那究竟是預言?還是誰的惡毒詛咒?
冥冥中,丹妮莉絲似乎聽到振翅的聲音,一開始,她以為是錯覺。
但很快,她聽到塔樓守衛的呼哨聲,而後這呼哨聲又戛然而止。
緊接著,她聽到振翅聲越來越近。
“夜火?”丹妮莉絲下意識喊了一聲,盡管沒見到,但她卻能聽出來那是夜火的扇翅聲。
終於,身形越來越大的夜火落在塔樓房間的豁口,這些日子不見,它的身形已經大到鑽不進來,也不知道韋賽裡斯喂了它什麽。
而更讓丹妮莉絲意外的是,一個身影從夜火背上的鞍上一躍而下:“丹妮,你這裡沒出什麽事吧,是我們吵醒你了嗎?”
丹妮莉絲心中不禁感到詫異,還有一陣無端升騰起來的溫馨:“你怎麽回來了?”
韋賽裡斯從窗口走進來:“夜火這幾天都很不安分,我本來以為是我的問題,但它一直靜不下來,就像被什麽東西影響一樣,我擔心你這邊會有什麽事情。”
“原來是這樣,”丹妮莉絲看了眼夜火,發現它身上有股凌厲的勁頭,她忍不住問,“哥哥,你的嘗試成功了?”
“不能算成功。”韋賽裡斯走到了床前,就地把燭火點燃,在床沿坐下,看到她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連忙握住丹妮莉絲的手,“.我嘗試用玻璃蠟燭和學城的催眠術在夜火和閃金夢裡施加影響,讓他們崇拜我、向我祈禱,然後再嘗試通過信仰把魔力投射到它們身上。但不出意外,只有‘風暴’的力量可以略微施加影響。夜火和閃金可以借由我投射的力量短暫的利用‘風’的力量加速飛行,但‘雷’的力量它們根本無法承接。而且我大概理解為什麽神明很少給信徒予力量了,因為通過‘歌’給出去的力量,會不可逆的消耗我的‘歌’。我分出去的一部分‘歌’已經被夜火和閃金吸收,盡管那點量很少,但它們現在或許已經可以稱為我的‘祭司’。我研究了一下,如果我強行把那部分‘歌’的力量索取回來,會對它們的靈魂造成損傷。”
“那個‘志願者’怎麽樣了?”丹妮莉絲口中所謂的‘志願者’,是學城那批現在被韋賽裡斯控制的博士中的一個。
“目前來看,不太樂觀,”韋賽裡斯也在嘗試把‘歌’的力量通過‘信仰’投射到‘志願者’身上,“盡管他對‘天氣’很敏感,可以預言一定時間的天氣,但他使用那力量去預言會消耗他的精神力和生命力,他沒有足夠強大的精神力、人也很老。我能看出來,他每用一次都會加速死亡,他快死了。”
某種意義上,那位‘志願者’算是韋賽裡斯的第一位‘神眷者’,盡管那個人只能承接極小部分的力量,不過韋賽裡斯已經經由實驗了解到。人類對‘歌’,或者嚴謹一點,對‘風暴’之歌有很強的親和力,盡管普通人的靈魂只能承載非常少的‘神眷’,正常情況下根本不足以讓人類變成異能者,而且使用那力量還會消耗普通人本就脆弱的精神力和生命力,加速人類的衰老和死亡。
但韋賽裡斯認為,或許他所做的嘗試,就是紅神、淹神在信徒身上降下神力的方法。因為那樣做之後,韋賽裡斯發現他通過玻璃蠟燭入侵那個志願者的思想變得非常容易,甚至可以在暗中輕易影響到那個人的一些抉擇。
盡管如此,韋賽裡斯還是清楚意識到,力量不能平白分出,因為非常明顯的能感受到,分出的力量要收回來的方法似乎只有殺死對方或者強行剝離致使對方精神異常兩種。而且韋賽裡斯還有一種猜測,假如對方的精神力足夠強大,要取回力量會更加困難。韋賽裡斯嘗試著把力量分出來一部分通過信仰給‘信徒’夜火和閃金後,就明顯感覺這種強大魔法生物似乎更契合力量中的某一部分。比如龍,它們明顯更契合‘歌’的力量中風的部分。韋賽裡斯猜測是龍的靈魂和人的靈魂有差別。丹妮莉絲聞言,不由說道:“看來那種力量對普通人來說並不友好。”
韋賽裡斯回道:“反過來想,丹妮,普通人通過訓練,或許可以掌控這個世界最本質的力量,這難道不令人驚歎嗎?事實上,得到足夠的信息後,博士們都猜想人類的身上本身就有一種力量,‘人之歌’的力量,正是因為這股力量分散在芸芸眾生之中,屬於人的神明才沒有誕生。而七神信仰中一些非常虔誠的教徒之所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禦其他力量的精神控制,是因為七神信仰暗合了人類身上的‘人之歌’,人類可以抵禦異類的精神魔法控制本身就是一種‘不自然’,是一些強壯的靈魂撬動了‘人之歌’的力量。或許這也是用人血祭能有效的原因,這個世界的人類本身也是一種魔法生物,只是相較於其他的魔法生物,人類顯得過於平凡。”
丹妮莉絲問:“照學城的說法,巨龍和我們坦格利安,身上傳承的血脈都是血魔法造就的?”
“這個推測非常合理,坦格利安的血脈,或者說瓦雷利亞人的血脈,異於這個世界的正常人類。瓦雷利亞人某種程度可以稱為龍血後裔也不為過。”韋賽裡斯給出回答,“瓦雷利亞人和龍的關系非常緊密。”
“哥哥.”丹妮莉絲臉色青白,說出了剛才自己的夢,“我剛才做了個夢”把自己夢見自己生出龍形死嬰的事說了出來。
“唔”韋賽裡斯聽完,臉色也不太好看,“丹妮,我有個猜想。是血脈的源頭出了問題,你身上也曾有這樣的紫色魔力,只是在我們不斷成長過程中,把那股魔力驅除了出去。而我們血脈的新生兒,似乎仍受這血脈的影響。這應該是神秘學層面的影響,或許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在這些日子開始誕生意識,而其意識就像龍蛋裡的龍魂魔力一樣,天生就因為血脈受到了某種影響。”
韋賽裡斯想到曾藏在丹妮莉絲背後的神秘存在,或者即便不是他在作祟,也一定是某種力量在默默影響著瓦雷利亞後裔的血脈。甚至龍蛋上都有那種魔力的影響。韋賽裡斯在想,或許這股天生的魔力就是坦格利安家族子孫後代要麽天才、要麽瘋狂的緣由,也是瓦雷利亞巨龍自誕生起似乎就有某種個性的原因。或許一切都是因為從誕生意識起,血脈中的異常魔力就在潛移默化對血脈後裔施加影響。
丹妮莉絲期待看向似乎總有辦法的韋賽裡斯:“我們該怎麽辦?”
韋賽裡斯沉吟片刻:“咱們試試用龍骨入夢,我看看能不能清除掉孩子身上的龍魂魔力,讓孩子可以不受其危害。”
說做就做,丹妮莉絲身邊常備龍骨。韋賽裡斯和丹妮莉絲駕輕就熟,不多時便進行了一次嘗試。
而果然,韋賽裡斯在丹妮莉絲身上捕捉到了有異於龍骨龍魂的魔力。那股力量在丹妮莉絲身上只是附著,並非出自丹妮莉絲本身。
毫無疑問,源頭就是丹妮莉絲腹中的孩子。
或許是因為孩子的意識並未完全成型,韋賽裡斯意識到自己無法做到一次清除掉。
韋賽裡斯眼看似乎可以解決,還有心情開玩笑:“丹妮,看來孩子是不想我們分別太久,要你們兩待在我身邊。正好舊鎮如今沒什麽威脅,這樣吧,今夜過後,伱我一起去舊鎮。這些日子你不在,我看不見你,也怪擔心的。”
丹妮莉絲點頭,可還是問:“風暴地這邊沒問題嗎?”
韋賽裡斯道:“放心好了,這裡既然天氣異常已經過去,接下來就讓他們按部就班的進行災後重建和推行農業政策就好。”說著,韋賽裡斯不由肅容道,“丹妮,學城那些該死的博士們用他們的法子算出來了,我給了他們足夠的變量,他們算出來兩到三個星座回歸周期、也就是大約兩年或三年後,姑且算兩年半吧,地軸將發生一次劇變。我懷疑那就是長夜到來的標志。如果神秘學、天文學、煉金學和數算學可信,那麽有兩種可能:或許並非繼承血石皇的攸倫引發長夜,而是攸倫、血石皇恰好需要長夜來進行他的計劃;也或許,眾神的影響比想象中更危險,長夜會比博士們計算出來的結果來得更早。總之,危急世界的可怕災難最多只有兩年半的時間準備。所以,要抓緊這段時間做好應對事宜。”
丹妮莉絲問:“我聽說你讓首相奧伯倫帶兵去進攻西境了?”
“是的,”韋賽裡斯點頭,“我們,還有馬泰爾家族和蘭尼斯特家族的恩怨是非是該著手解決了。我打算在席卷世界的宏大戰爭到來前,把泰溫解決掉。”
丹妮莉絲不由說道:“會不會太急了,西境肯定會是個大麻煩。西境多山嶺,全境被泰溫·蘭尼斯特的強硬手腕壓的服服帖帖,基本很難找到一個夠格的二線貴族來替代蘭尼斯特。戰後我們若是留駐軍,駐軍可能會遭受當初伊耿第一次征服多恩的情形,而如果我們扶持一個蘭尼斯特,別說馬泰爾家族,我自己都會覺得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更別說他們還可能會投降,我敢說即便他們投降,也只是權宜之計。即便我們有龍,甚至哥哥你已經是半神,但是收服人心從來都是麻煩事,我看征服者的記載,當初伊耿征服六國,在全境軍民心中也與半神無異,可還是直到傑赫裡斯國王,維斯特洛全境才開始對坦格利安家族有認同感。
更不用說接下來會有一場席卷世界的戰爭。哥哥,我近來看了好多史書,總結出一個道理,舉凡戰爭,無論領導者有多麽偉大、英明、光正,但畢竟是要一批批在後方的貴族、平民來養活前線不事生產的戰士。即便再英明的國王,隨著戰爭時間拉長,也似乎避免不了前線浴血,後方暴亂的情況你說過,我們不是英雄,不是亞梭爾·亞亥,可我仍舊害怕,我們的努力最終徒為他人做嫁衣。”
在韋賽裡斯影響下,丹妮莉絲早就和原世界線那個憐憫世人的聖母不一樣,她在韋賽裡斯熏陶下,對“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道理深以為然。
韋賽裡斯看了眼丹妮莉絲,欣慰道:“你有這種想法,我感到高興,丹妮。你放心,我們身上絕不會發生這種事。不瞞你說,我打算在處置完西境後收縮兵力,不再繼續戰爭。而且我要抽空去一趟瓦雷利亞。”
“可瓦雷利亞危機四伏”
“我知道,可我得去。拉赫洛在那裡有所圖謀,即便沒有我,祂也必然會和淹神有所行動。而且,我們的血脈後裔總不能永遠都受莫名奇妙的影響我懷疑血脈中的影響或許和現在藏身在瓦雷利亞的神秘存在有所關聯。”更重要的是,拉赫洛許諾給韋賽裡斯完整的“風暴之歌”。韋賽裡斯在學城諸多博士的“協助”下,已經有了認知,要成為“神”,光靠信仰是不夠的,凡人信仰堆起來的神即便能獲得一些威能,也是“人之歌”在起作用,極限是類似“七神”信仰的“七神”,但即便取“七神”而代之,神力中的“歌”也不足以成為“真神”。韋賽裡斯不缺力量,缺的是位格,獲得足夠完整的“風暴之歌”,意味著韋賽裡斯可以不再受製於人,可以在關系到神明的戰爭中成為上桌的棋手而不是棋子。
瓦雷利亞,韋賽裡斯非去不可,不趁著神明似乎還有所保留爭取權益,等真神無所顧忌肆意出手時,就未必還能在棋局中騰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