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姬源回來。
欒萬軍連忙起身,誠惶誠恐的朝著姬源躬身行禮。
“州牧天驕王大人!”
他低著頭,身體都微微發抖。
在院子裡這些時日,他才知曉身邊這位瞧上去只是個富家公子哥的年輕人的真實身份。
當時嚇得兩腿癱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一個折衝府校尉而已。
如今再見姬源,自然是畢恭畢敬無以複加。
雪如玉倒是顯得鎮靜多了,朝著姬源微微欠身說道,“是一位用善用靈力的武夫。”
“善用靈力的武夫?”
姬源咂摸著這句話的深意,“獸血教之流?”
雪如玉早有腹稿,說道,“小女子不好講……像是荒州的神降術,但又沒什麽痕跡,一時間也不好判斷。”
“但此人靈力,極為霸道…我的靈甲在他面前全無作用,只能以武道境界勉強應對,打了個數百招才勉強取勝。”
姬源繼續說道,“我聽聞荒州的神降術,是請一些藏於荒野破廟之中的所謂神明上身,上身之後,身上會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違和感,縱然是尋常農夫都能察覺到。”
雪如玉插嘴道,“正因當日在戰場上,並未察覺到異樣,所以我才不敢斷言……宗門的師叔們也沒什麽頭緒。”
“荒州的那些野神又到底是什麽來頭?”
姬源又問。
雪如玉苦笑一聲,“不知道,荒州那地方常年寸草不生,都是些流放的惡徒還有身背血海深仇者的苟且之地,偌大的荒州之中,只有一座名義上在朝廷管轄之下的城池,那就是仙荒城。”
“其余皆是一些荒州的地頭蛇私自拆毀搭建而成的……”
“簡而言之,那裡是一片無法之地。”
“所謂的野神…甚至在大多數荒州人耳中都只是傳說,但神降術確實存在,只是不知這些使用神降術的人,到底從何而來就是了。”
姬源歎了口氣,“那人叫什麽名字?”
“自稱‘青牛神子’葛力。”雪如玉回答道。
“有宗師境界?”
“一洗宗師。”
“行。”
兩人之間的交談也就此結束。
沒多久,骨石宗聖女石惠也大步流星的走回來。
這位聖女的右臂耷拉著,好似被打斷了。
臉色尚可,氣血澎湃。
“與我爭鬥的,是古州三王之一的勇王門生,名為王二。”
“勇猛有余,爆發力十足,可惜是個秒男……三招便沒了後勁。”
石惠說的輕松,但撂下話之後,就連忙進了屋中猛嗑了幾顆丹藥下肚。
“看來這屆天驕大會,確實精彩啊。”
姬源眼見著接連兩位聖女吃癟,心中倒是躍躍欲試起來。
第二天一早。
他便趕往天驕大會的擂台。
擂台選在壁劍城東側的一塊長寬皆為五裡地的巨大空地之上。
常年由劍意劍氣溫養的土地,是一塊天然的堅硬擂台。
只不過這塊地,如今也被各路天驕打的坑坑窪窪。
姬源迎著周遭茫茫多的呼喊聲、推崇聲,將那塊雷鳩音先前給的金牌掛在腰間。
然後順著散開一條道的人流,走向架起的高台議事席。
身邊的雪如玉低聲開口道,“最右側那個空位,便是您的位置。”
“緊靠著您做的,是白熊王陳熊,此人嚴格意義上講,並非皇室宗親,其父親是被賜姓為陳的皇帝親隨,原本是個名不副實的異性王爵,但陳熊此人武道資質驚為天人,一路高歌猛進,做實了這異姓王位。”
“其真實境界應該是五洗大異象宗師,手中傳聞握有王道重器,在眾多皇室宗親之中都屬第一流的存在……”
“其子陳風熊您也瞧見過了……此人雖說從未在公開場合講過其立場,但無論從其子,還是他主動選的這位子,可以說是其心昭然。”
姬源不留痕跡的點點頭。
“再往左,便是藍月雷家。是大乾中有明文記載,有正值壯年的王者坐鎮的三大王族之一。”
“也是傳聞在十二常侍一案中,太師李文儒的同黨。可以說是由勤王護駕的天功,如今也算是如日中天。”
“眼前這位是雷家家主的親弟弟,也是那位雷鳩音的父親雷樂,大異象宗師之境。也是外界傳聞,最有希望接上王者之位的頂級強者。手中常年握有一件與之極為適配的王道重器。”
雪如玉頓了頓,繼續講道,“最左邊的是鍾家家主,和白熊王陳熊一樣,都是大異象宗師兼具王道重器。”
“您的老家,陽山郡的四大家族之一的鍾家,便是京城鍾家的分家之一。”
“而此人的立場,便是傳統意義上的舊黨。”
雪如玉的眼簾微微低垂,繼續說道,“通常來講,只要是拿著王道重器的…我們都會尊稱一聲王,只不過是以姓加王稱,以表尊敬。”
“規矩倒是真多啊。”
姬源聽完,倒是有些失望。
他本以為會是諸王親臨,搞了半天,是一群‘偽王’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姬源的心思,雪如玉繼續說道,“手握王道重器的大異象宗師,未必比王者弱。”
“明白明白。”
姬源頷首,已然是三步並做兩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天驕王,久聞大名啊。”
陳熊眼見姬源走到位置,竟是主動站起來和姬源笑著打招呼。
“白熊王之名,姬某同樣是如雷貫耳。”
姬源臉上也擠出一抹笑容。
“我那兒子,對天驕王推崇至極啊,一度讓我十分頭疼。”陳熊苦笑著搖頭,“那小子口直心快,我怕他跟錯人,誤了事。”
“今日一見天驕王。”
“英姿颯爽,全然是君子氣派……我這心也終於能夠放下了。”
“不敢不敢。”姬源擺手,“我不過是一介俗人,當不起這些讚譽。”
“哈哈哈……”
陳熊聞言,放聲大笑,“若天驕王都只能算一介俗人,那我們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麽呢?”
“堂堂王爵,如此不要臉面的恭維一個小輩……自然是什麽都不算。”
陰冷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開口之人,是坐在最左側的鍾家家主。
陳熊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去,“姓鍾的,你是在譏諷我嗎?”
“說的是誰,誰自然心裡有數。”
“你急什麽?莫非那自降身份,卑躬屈膝,睜眼胡說著吹捧後生的人是你?”
鍾家家主一通連珠炮,毫不掩飾。
“堂堂異性王,連這點忍耐的城府都沒有?還有資格說別人麽?”
雷樂緩緩出聲。
這句話說的,那邊聽著都覺得是在向著自己的。
又那邊聽著都像是在罵自己的。
讓人聽不出雷家的立場。
鍾家家主哼了一聲,“我輩稱王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隨心所欲,遵從本心嗎?”
“何必虛與委蛇。”
“看不慣就是看不慣,我不會遮掩的!”
“一個靠著迎合上位的假的皇室宗親,手中連有沒有王道重器都不知道的‘皇室宗親王’,一個乘風方才起步的一洗宗師,別說王道重器了,連小異象都不是……”
“如今的世道,真是越來越荒唐了!”
“諸王都變得不值錢了。”
鍾家家主一通連珠炮,懟的整個天驕大會的會場都為之一驚。
四人剛湊齊,就有一股火藥味開始彌漫開來。
“好了好了,這些不值錢的口水話還是不要說了,天驕王請入座吧。”
雷樂朝著姬源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姬源卻沒有坐下的打算。
朝著這位鍾家家主冷笑一聲,“聽聞鍾家貴為大乾六大王族。”
“不知家族中可有王者啊?”
“似乎是沒有的吧?”
姬源面容冷峻,“只靠著一件兵器,維持王族之名…不也是靠著皇恩維系嗎?”
“要說諸王不值錢,那也不應該是從白熊王和我這一輩開始的吧?”
“再說了……有些人靠著大乾皇室恩恩德,卻在其落難之時不想著幫襯一把也就算了,反倒是暗地裡使絆子。”
“多少有點不齒啊~”
“你!”鍾家家主噌的一下站起身,一身恐怖的氣勢轟然爆發。
咚~
天地間,仿佛有悠揚的古鍾聲音震蕩。
刹那間覆蓋方圓數裡地。
“小子,伶牙俐齒,血口噴人,更是顛倒黑白!”
“你是不是以為,做了什麽‘天驕王’,自己就真的能與我等平起平坐了?”
“而且我與陳熊說話,輪得著你插嘴麽?”
鍾家家主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讓古鍾震蕩。
急促的鍾聲,竟然開始影響其周圍的參加天驕大會的天才們。
不少境界微末的,已經當場吐血,甚至暈死了過去。
“鍾天成!”
雷樂怒吼一聲。
伴隨著天空中一道驚雷斬落,又在眾人頭頂隱去。
瞬間將那鍾聲也蓋了過去,這才讓在場的天才天驕們緩了一口氣。
只是反觀近在咫尺的姬源。
仍舊面色平靜,巋然不動。
仿佛那古鍾連奏和突落驚雷都沒有給姬源造成半點影響。
唯有那一身體魄上,有若隱若現的流光回轉,好似那給祖神們塑造的金玉琉璃身。
鍾家家主突然毫無征兆的變了個臉,哈哈大笑兩聲,“我剛剛和天驕王開個玩笑,你不會介意吧?”
姬源面色平靜的說道,“自然不會介意,不過……”
“鍾王若是真想看看晚輩本事的話。”
“放下你那王道重器,余下的是靈是武,您劃出個道來。”
“當然您就用大異象宗師的境界,就算是補償這王道重器的便宜了,晚輩隨時奉陪。”
姬源說話謙遜無比。
可是個人都能聽出其中咄咄逼人的意思。
而剛剛言辭間滿是‘不會遮掩’、‘何必虛與委蛇’的鍾家家主,則一臉笑眯眯面不改色。
“日後有機會,肯定和天驕王切磋切磋。”
“今日是後輩們的主場,就先免了吧。”
說罷,
這位鍾家家主就主動坐了下來,目視前方,眼神平靜。
場地周圍,唏噓聲連成一片。
無數人都覺得可惜。
本以為能看見六大王族的家主和新晉的天驕王之間的交手爭鋒,不曾想是雷聲大雨點小。
“我看這鍾家家主,是沒什麽把握能贏姬源。”
雪如玉身邊,幾個同出十三宗的聖子聖女彼此交談。
“這姬源之體魄,肉眼可見的恐怖……就算是皮囊最堅硬的七階大妖,恐怕都遠不如他。”
“那可不,此人修行的可是大炎王朝的五魔功,一路都是最妖獸的那一掛。”
“劍璧山山頂,不還得了高祖皇帝劍意傳承嗎……”
“幾番加持之下,那鍾家家主若是真敢放下王道重器,兩人之間孰勝孰負還真不好說。”
“如玉不是侍奉在天驕王身邊快一年嗎,有沒有什麽情報分享?”
一位衣著相當奔放的粉衣聖女開口道。
“不知。”
雪如玉言簡意賅。
場上的小插曲就此結束。
今日的天驕比鬥也正式拉開序幕。
姬源身邊的白熊王陳熊殷勤的當起了姬源的解說員,“往年天驕大會,能到宗師境界的也就是前五…最多前十。如今世道大變,所以原本今年天驕大會的預測,我們直接大膽的猜測前五十都會是宗師境界以上的天才。”
“但打起來才發現,我們還是低估了如今的世道。”
“前七十五位,皆是宗師境界之上。”
“甚至有幾位十三宗的聖子聖女,都險些翻車。”
“二十七路勳貴侯爵家就更不用說了,已經夭折了半數之多。伱看下面那些年紀大的人的臉色……只要是黑的、青的,全都是世家之人。”
陳熊不斷的對下面的人評頭論足。
也是讓姬源大漲見識,將這些人的身份詳細的一一認清。
“白熊王大人,我有一個問題請教。”
姬源開口。
“天驕王請講!”白熊王一臉鄭重。
“如白熊王您還有靖安王等,應該不在六大王族和二十七路勳貴侯爵家之列吧?”
“自然不算。”
白熊王應聲,“皇室宗親,自然是在俗稱之外。”
“開國至今,陳氏宗親王爵共計七十六位,如今還保留有王爵封號的仍有二十三家,這些都是家族中仍有宗師坐鎮的。”
“至於上得了台面的,也就六家之數,正好和六大王族持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