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大門進入縣城,佘武便被他的表叔接走。
獨自走在路上,周青頗有種鄉巴佬進城的感覺。
寬闊的街道,平整的青石板路面,整齊規劃的民居,商鋪。
隻一眼,便能看出平安縣城要比黑山鎮繁華許多。
天蒙蒙亮,便有身著麻衣的老嫗在清掃大街。沒走幾步,又看到有專門的人員駕車沿街收泔水和垃圾。
這在黑山鎮是完全沒有的。
大部分人飯都吃不飽,怎麽可能會有食物吃不完倒掉。
周青住的新安巷還是泥地,一下雨便濕滑泥濘,一路走過去,連褲腿上都會沾滿爛泥。
有些人家會將垃圾直接傾倒在屋後的巷子裡,一些小孩子更是會隨處找個巷子撒尿拉屎。
“炊餅,賣炊餅!”
“擦皮靴啦!擦皮靴,擦不好不要錢嘞!”
“剛出爐百花糕,二十文一份,賣完即止!”
“秘製竹葉酒,三文錢一碗。”
周青朝著內城的方向走去,天尚未大亮,街市便迅速熱鬧了起來,挑著擔子的小販沿街叫賣。
商鋪前的夥計也早早起床,賣力吆喝起來。
此時,旁邊一家燈火通明的豪華酒樓,幾個宿醉的青年在小廝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看他們臉上的紅印,以及虛浮的腳步,便知道這‘春江樓’是什麽場所。
穿過寬闊的主乾道,東邊的一條窄巷突然變成了石子路,幾個乞丐蜷縮在牆角呼呼大睡,穿行而過的人們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果然,繁華的背後,才是現實。”
憑借強大的視力,周青的目光穿過了窄巷,一個貧窮、破舊的生活區映入眼底。
縣城的繁華,是富人的,與窮人無關。
“我記得趙氏拍賣行在內城區的永安坊.”
周青往正東方向走。
來之前,他向林秋打聽過縣城的情況。
比起規劃略顯雜亂的黑山鎮,平安縣城在建城之前就有完整的規劃。
兩縱兩橫,四條主乾道,將縣城分為了九個區域,坊市呈現“井”字形分布。
其中“井”字中間的“口”,便是縣城的內城區所在。
不過這個“口”,比外城區八個坊市加起來還要大。
貧民、溫飽之家,小富之家,住在外城區。
而豪門大族皆在內城區。
想在內城區落戶,最簡單的方法便是練武,成為豪門大族的仆從、門客。
整個平安縣城,加上附近的村鎮、土堡、城寨,人口超過了三十萬,遠非黑山鎮能比。
明明是同在一個縣城,內城區和外城區之間,卻橫著四面三丈高的城牆。
通過內城區城門的時候,周青扒開外面的麻衣,亮出穿在裡面的白雲武館練功服,守衛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放行。
“住在內城區,安全程度還真高啊。”
周青進入內城區後,一路走來,每條主乾道上都能看到有佩刀的官差在巡邏。
乾淨整潔的道路上,連一個乞丐的影子都看不到。
黑山鎮的趙家,就是平安縣趙氏的一個分支。
此時,周青在詢問過路人之後,來到趙氏商行所在的高樓。
說是大樓,其實是一棟六層樓高的寶塔形建築。
“嘿,小哥。”
周青剛準備進入商行,旁邊一個賣面具的商販衝他叫道。
“叫我?”周青一愣,走了上去。
“小哥看起來一表人才,豐神俊朗,莫不是武者?前來參加趙氏商行的拍賣會?
拍賣會三天后才舉行,這幾天有不少外來的江湖人士進城,這些人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
安全起見,小哥何不買個面具,遮擋一下面容。以防有人欺你年少,對你產生歪心思呢?
最近在我這裡買面具的江湖人士可是絡繹不絕,現在不買,過兩天我可就要漲價了。“
小販笑呵呵地道。
“有理,面具多少錢一個?”周青點點頭。
他知道拍賣會在三天后舉行,所以今天來只是問一下具體流程。
入場前,他準備弄點胡子沾上,換個衣服和髮型。
既然有面具賣的話,倒是可以省點事情。
“六文錢一個,十文錢兩個。”小販應道。
“我買兩個吧。”周青從錢袋子裡取出十個銅錢。
攤子上只有一種猿猴面具和一種牛頭面具,正好換著戴。
“多謝惠顧,下次再來啊。”
小販臉上笑出了花。
周青看著手上的面具,頓了頓,收進了布包裡面。
接著,他進了一樓大廳,詢問了一下侍者。
拍賣會將在三天后的下午舉行,如果要寄售拍賣的話,只需要在午時之前趕到就行。
另外,如果要參加拍賣會的話,需要交付五兩銀子的入場費用。當然,武者不用交錢就能進。
周青打聽清楚之後,便出了內城區,在外城區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棧住下。
傍晚,他又下了血本,取出身上僅剩的一兩銀子,買了一件價值九錢銀子的湖藍色的綢衫。
第二天,周青將湖藍色綢衫穿在麻衣裡面,出了縣城,直奔城東五裡外的王氏藥莊。
他在林中將外面的麻衣脫掉,將頭髮披散在身後,接著戴上牛頭人面具,朝藥莊的大門走去。
周青報了魏紅玉的名字,立馬就有人恭恭敬敬地將他請進了莊內奉茶。
“看來大師姐的名頭比我想象的還要管用。”周青心中暗道,內甲當真沒有送錯。
片刻後,一個身著青袍,面容白淨,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進了客廳。
見周青身著綢衫,卻披頭散發,還帶著面具,他微微一愣,旋即便恢復了正常。
“鄙人王豪,忝為藥莊莊主,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王豪抱拳一禮。
“我叫張朝先,來自白雲武館。”周青起身還禮。
“大師姐說你們這裡的藥材種類繁多,價格公道,推薦我來此。”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對折了一半的藥方,湊到王豪的面前。
“確實是魏武師的筆跡紫猴果、玉葉花、丹參草,藥莊都有。”
王豪沉吟道,對他來說誰介紹的都一樣,重點是做生意,最多給個面子,少賺點而已。
“既然是魏武師介紹來的,那咱們交個朋友,三兩銀子一份,如何?”
“可以。”周青點點頭,比他預期的價格還便宜一點,一份的價格就比鎮上買便宜了三錢銀子不止。
“王莊主看看這個值多少錢吧。”
周青從身後的包裹裡取出用拳套包裹著的太歲肉,約莫拳頭大小。
肉塊在他手中的時候,上面的褶皺還微微顫抖。
“這是.”王豪看著面前的肉塊,頓時神情微變。
“莫不是肉靈芝?!”
王豪欲伸手去觸碰,周青卻是避了過去。
“這塊太歲肉內含劇毒,王莊主還是不要輕易觸碰為好。”
“無妨,鄙人雖然天資平庸,但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王豪淡淡一笑,探出手去抓太歲肉。
他的右手在半空中,突然脹大兩圈,變得通紅一片。
‘煉肉麽’周青感受著王豪洶湧的氣血,大致判斷出了他的境界,應該是煉肉圓滿吧。
呲呲!
王豪的手觸碰到太歲肉之後,掌心旋即升起白煙,額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起來。
“王莊主,還是給我吧。”周青見他頭上開始冒冷汗,伸出手接過了太歲肉。
“是我托大了。”王豪看著漆黑的掌心,當即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將裡面的藥散吞下,掌心蔓延的毒素才漸漸被清除。
此時,周青雲淡風輕的樣子,讓王豪暗暗心驚。
“張少俠,這太歲肉雖然存活,但損失了大部分,藥力大減,不知完整的太歲是否”王豪詢問道。
“這株太歲是我偶然遇見的,當時出刀太急,隻斬下了三分之一,這裡只有六分之一。剩下的部分,我準備待到魏師壽誕,當作賀禮相送。”
周青淡淡道,扯出了魏勝這個大武師的虎皮。
王豪聞聽此言,便不再追問。
黑寡婦魏紅玉不好惹,毒魔魏勝更不好惹。
“既如此,這塊太歲肉我出一百兩收了。”王豪沉聲道。
一百兩!
盡管心中對太歲肉的價值有預期,但周青還是被王豪給出的價格驚住了。
“一百二十兩!”見周青端坐著沒有反應,又看不清楚他面具下的表情,王豪咬了咬牙。
“若是整株的毒太歲,便是賣上三千兩都不為過。
可惜,這點太歲肉若想培育長大,需數年,乃至十數年時間。
一百二十兩已經是非常公道的價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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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