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湖上波瀾起伏,隨著明月升空,湖面也如同遭遇無形切割,一道長長的水痕出現,橫跨大半個湖泊。
就見天璿雙手似漫不經心地轉弄,明月散發出無形的引力,導引水波,讓龍淵湖以水痕為中心,緩緩地向著左右分開。
在澎湃的水聲中,龍淵湖的河床逐漸暴露出來,閃著光華的球形空間也再度進入了眾人眼中。
——正是寶極洞天。
雨師元君見到洞天出現,便是素手一抬,又徐徐按下,金黃色的鱗片隨著掌落而浮現,數不盡的符文在龍淵湖上一同出現,組合成巨大的龍爪,向著那球形空間按下。
“嘭!”
沛然的氣勁向著左右轟蕩,如危崖般分峙的湖水劇烈震蕩,龍爪按在球形空間之上,五指如劍,帶著凌厲的鋒芒,緩緩刺入。
霎時間,就有道道空間漣漪出現,蕩漾。
若是還有人參果樹在,便是雨師元君也無法突破此洞天之壁障,奈何現在不光是人參果樹沒了,就連洞天內部也早已毀於一旦,如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股股殘存的元氣罷了。
當這洞天壁障被貫穿,五濁惡氣湧入,最後的元氣也將化為飛灰。
然而——
雨師元君突然目光一動,她感應到龍爪遭到了反抗。
一個又一個掌印出現在龍爪之下,掌印中內含山川之險、風雲之奇,更有天地日月之玄奧,每一個掌印中都似存在著一方天地,萬物萬象在內中有序運轉。
這是天君留下的掌印。
當初天君和蒼天化身大戰,留下的道道掌印烙在半空、大地,哪怕是人已離去,掌印也依舊散發著讓人心悸的波動。就連土伯也是直接運使《陰符經》才快速通過,否則的話,怕是也要被那些掌印所阻。
而現在,掌印又出現了,如同活物般引導著洞天福地內的天地元氣,與龍爪相抗。
“果然留有後手。”薑離眉心天眼觀照,目露異澤。
天君還當真是到哪裡都不忘布置後手,寶極洞天用過一次還嫌不夠,還要再用一次。
‘這種到處落子的人,最是麻煩不過了。’薑離心道。
隨意落下的閑子不一定有用,就如現在;可真要是到了某些關鍵時刻,這閑子就相當致命了。
比如神都無三品坐鎮之時,讓寶極洞天再度撼動地脈,那大周的都城可就要遭遇天災了。
同樣的想法也出現在雨師心中,她當即施展應龍變,身上浮現出片片鱗紋,在奪目的金光中,化龍而升空。
“吟——”
風雲急變,水氣升騰,漫天的水霧之中,一條修長的有翼之龍舒展開雙翅,水氣化作一朵朵蟠雲,停留在龍爪之下。
但在同時,下方一個個掌印開始聚合,更牽引來一股強盛的水氣,與其相融,漸化龍形。
“嗷!”
伴隨著一聲蒼莽龍吼,一條蛟龍緩緩從寶極洞天之內遊出。數十丈長的身軀竟是一點都不遜於雨師所化的應龍,雖為蛟龍,卻具滔天凶氣,全然不懼應龍之威。
“蛟魔王?”薑離露出一絲奇色。
“法有元靈!”天璿面露肅色。
法有元靈,顧名思義,便是術法生出靈智,如同活物般自發應對敵人,甚至還有可能誕生完整的意識,變成妖物或者靈怪。
便是在末法之前,靈機強盛之時,能夠達到法有元靈之境的人也是世間少有,更別說末法之後了。天君能夠做到這一步,他的境界怕是比之過往還有精進。
因為在此之前,天君可是未曾展露過法有元靈的本事。
這一點,薑離曾經和他交手過,相當的有發言權。
天璿看著那條凶猛蛟龍成形,當即說道:“準備出手。”
此時,已經有一道道神識出現,遠遠觀望,更有甚者,則是親身前來,親眼觀察,顯然都是被這大動靜引來的人。
薑離這一邊才剛剛穩定朝局,這時候要是出現大事,影響了聲威,說不定就有人起什麽心思了。
也許不能影響大局,但影響還是有的,惡心人還是夠的。無論是薑離還是天璿,都不想在這時候有什麽負面影響。
同樣抱有這種想法的還有雨師。
當她發現這是法有元靈之時,就有了速戰速決的想法,當即龍軀一動,漫天風雨都匯到一處,被龍爪抓攝。
應龍探爪,攜呼風喚雨之能,化風雨入爪,一爪探出,直接突破了空間的限制,將奇門之術和應龍之能完美結合在一起。烏雲傾軋,天穹都似隨著這一爪而塌下,龍淵湖的水面都被壓低了三寸。
“嗷!”
掌印之靈所化的蛟龍如同野獸般怒吼,野性的本能察覺到危機的降臨,當即身形屈動,一片片水氣自龍鱗下噴薄而出,形成大淵大澤之景。
它陡然從淵澤之內衝襲而起,合潛龍升天之勢,掀起水波,被分裂的湖水逆卷,托著蛟龍直衝九霄。
“轟!”
狂瀾衝風雲,蛟龍悍然撞上了從天而落的龍爪,一股毀滅性的力量爆發,轟得水波崩碎,更轟入蛟龍體內,炸得龍軀爆散,化作無數股水霧。
正面的交鋒,毫無疑問是雨師佔據優勢,即便蛟龍乃是天君所留之招,更汲取了龍淵湖的水氣,化出了當年海神的蛟龍之軀。
然而還不等應龍再催力量,徹底轟碎蛟龍,就見一道道符籙隨著蛟龍的崩潰而顯現,其上方流光轉化,竟是汲取上下之水霧,再塑身軀。
甚至於,氣機染化龍淵湖之水,攪動三百裡之水域,汲取以萬斤計的水量。
一條無比龐大的巨龍正在飛速成形。
靈性的光輝在龐大水龍的眼中閃爍,淡黃色的雲霧不知何時出現,縈繞在水龍周邊。
這一幕也落在各方的感知之中,令得觀察的眾人心思浮動。
“天君的神念隔空降臨了。”
陰律司之內,土伯眸光如火,倒映著龍淵湖上的場景,“如此能耐······天君之境界,怕是又有長進。彼輩小兒可能當真是在向老夫示弱,豈有此理。”
心境有變的土伯比起過往來更容易動情緒,此刻見到天君神念降臨,立即就有了怒意。
不過他轉念一想,如今朝堂被狂妄後輩和薑氏小兒佔據,天君做大,反倒輪不到他土伯傷腦筋。
心思變化之下,土伯倒是有些期待起接下來的局面了。
“薑氏小兒,讓老夫看看你會如何應對吧。”
難倒薑離和天璿就不用想了,但是看看他們的底細還是可以的。
雙方遲早會再度對上,如今也是未雨綢繆。
想及此處,土伯注目凝睛,緊緊關注著情況。
與他一樣想法的還有很多,神都內外的所有人,凡是有意於扳倒權臣薑離的人,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窺探實力的機會。
然後,就在各方人士的關注下,蛟龍咆哮——
“嘭!”
巨大的蛟龍頭突然爆開。
力如天來,一股無形大力轟擊而至,在龍淵湖的湖水被卷到半空之前,直接轟爆了蛟龍的龍首。
一道道符籙再度出現,水波回卷,蛟龍之首再度出現,隨即——
射蛟台上的薑離揮袖,沛然元炁化作無形的潮流,隔空橫擊,又一次轟在蛟龍的龍首上。
這一次,蛟龍似是有所提防,一道水幕升起,阻擋在無形潮流之前,卻不想那股力量盡顯毀滅之機,碰觸間——
“嘭!”
水幕崩散成無數的水花,如雪崩般從半空嘩啦啦地泄下,而蛟龍之首則是被炸碎了一半。
比起之前略好,但依舊處於弱勢。
上空的雨師見狀,緩緩回氣,收納招式,只是盤桓天穹,封鎖敵方退路。
而在下方,薑離三度揮袖,破滅之流橫擊而至,森然的氣息令得蛟龍的瞳孔浮現出一絲昏黃之色。
這一瞬間,蛟龍有了巨大變化,只是初具靈性的意識被一股龐大的神念徹底掌握,龍爪抬起,就見日月山川皆在掌中,天地萬化俱在爪下。
這一爪攝拿,那無形的潮流終於現出了真形,乃是一股晦暗的罡煞,醞釀著破滅的波動。
龍爪與其碰撞,霎時就見指爪崩裂,日月山川皆在崩塌,但隨即蛟龍掌上浮現出一股精純的元炁,以一炁化萬氣,重塑龍爪,抵擋罡煞。
“嘭!”
罡煞橫流,漫卷長空,蛟龍的雙眼已是徹底呈現出一片蒼黃,意識的波動在回蕩。
“都天神煞!”
也唯有如此,才能夠輕易地兩度擊潰蛟龍之首。
“答對了。”
薑離的神念捕捉到這股波動,回傳話語,同時射蛟台上,一道血紅的光芒在凝聚。
只見薑離手握一把粗獷的大弓,拉出了赤紅如血的箭芒,一箭貫長空,血虹經天,倏然間貫穿了蛟龍之首。
“嘭!”
整條巨龍都爆成了水花,雨水從天而落。
“解決了。”薑離收起射天弓。
“這樣一來,朝中的各方該徹底老實了。”
至少直到與佛國開戰之前,朝中各方就算有心思,那也得憋著,否則就要看薑某人的手段厲不厲害了。
如是,神都已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