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圍再也沒有冤魂出現,他才會繼續前踏一步。
忽然,站立原地的方雷感覺指尖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低頭看去,當即渾身一震。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和其他的亡魂不一樣,方雷能夠清晰的看到她的五官,臉蛋也是肉嘟嘟的,讓人很想rua幾下。
此時的她卻面色蒼白,眸中閃爍著驚恐,她極為用力的抓著方雷的指尖,另一隻小手也捏成了拳頭。
“哥哥,哥哥,這裡好黑,我好怕!”話語之中隱含哭腔,但卻又因為孤苦無依,只能故作堅強。
方雷的念經聲頓了半晌,旋即開始面無表情的繼續誦念。
第一遍——
第二遍——
……
但詭異的是,方雷念出的經音,竟然無法超度這個小女孩,反而讓這個小女孩變得越來越凝實。
方雷略微歪著頭,視線朝下的看向小女孩,依舊念著經文,似乎在奇怪這個小家夥怎麽還沒被超度。
“哥哥,你能送我回家麽?我想我的父王和母后了。”好似感覺到方雷似乎在看向她,這個小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都明亮了許多,抬著頭眼巴巴地看著方雷說道。
方雷略微有些疑惑,但也沒有管她,任由她牽著,繼續向前邁步。
方雷走一步,這丫頭也是“嘿咻嘿咻”的跟兩步,但她卻始終緊緊的抓著方雷的指尖,不曾松手。
“哥哥,這裡好黑,我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一丁點的亮光。”小女孩眼睛開始泛起淚光,身體又向方雷靠了靠。
方雷念頭一動,鎮海金龍甲的金光就順著指尖朝著小女孩蔓延。
不一會了,小女孩就變得金燦燦的了。
但小女孩依舊怯生生的重複道:“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啊,這裡真的好黑,好黑!我好怕!”
方雷楞了一晌,此時他才正式看向小女孩,看向她的雙目之中的瞳孔,發現她的瞳孔之中,隱約有一個人影,發著淡淡的微光。
[那個人影好像不是我!]方雷一怔,反應過來。
她只是在黑暗之中,勉強找到一絲絲微光,發現了微光之中的人影,於是——將之視為依靠……
[這丫頭不在這裡!]方雷眼神波動了一下。
“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再也不貪玩,再也不甩掉護衛叔叔伯伯了。這裡真的好黑,我好怕。”小女孩再次低聲說道。
也直到這時,方雷才停下念經,低頭看向小丫頭。
“哥哥?”方雷的突然停止,反倒是讓小丫頭變得疑惑起來,她歪頭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方雷看著小女孩問道。
“我叫……”小女孩的聲音很是欣喜,但方雷卻沒有聽到後面的聲音,因為小女孩就這麽從從他的面前消失了!
消失了?
方雷的心臟當即抽痛了一下,猜到可能是度人經的原因。
於是立刻開始重新念誦《度人經》,但小女孩卻再也沒有出現。
****
方雷持續的念誦著《度人經》,不知過了多久——
“小友,停止如何?”突然,方雷的前方出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魂魄。
方雷看向眼前的老者,並沒有停止誦念,因為他怕這老者和那個小女孩一樣。
“你是誰?”方雷運用靈力震蕩模擬出聲音,疑惑的問道。
“在下——蟒淵!”這道魂魄現出真實的樣貌,是一位身材佝僂,但精神矍鑠的老者。
方雷聽到對方自報姓名,疑惑的重複了一聲——
“蟒淵?蟒?”
他皺眉看向眼前的鬼魂,眼睛也是越睜越大,語氣之中帶了一絲質問——
“停止什麽?為何停止?你有什麽立場叫我停止?”
對方為什麽會姓蟒?他又怎麽能姓蟒?
如果他真是那個“蟒”,對方怎麽敢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小友,你不能再超度亡魂了!”這位蟒淵苦笑著說道。
“你說‘不能’?為何不能?”方雷略微疑惑了一瞬,但此時他卻因為小女孩的消失變得有些許的焦急。
方雷盯著這個自稱蟒淵的鬼魂,語氣變得凶厲,一字一句的吼出——
“你沒有看見?”
“這染紅的土壤,這埋葬的白骨?”
“還是說,你沒有聽見?”
“這無盡的慟哭,這痛苦的哀嚎?”
……
蟒淵沉默了一瞬,才無奈的說道——
“他們是痛苦,他們是悲傷,但他們死得其所!他們皆是——為大局而死,為這曦州的永續而死。”
“笑話!”方雷怒罵。
“荒謬!”方雷氣急反笑。
“你們這群高高在上的家夥,口中所謂的為大局而死,我問你們,這大局之中,可有他們這些身死之人?”
“你口口聲聲所謂的為曦州永續而死!哈哈哈哈(冷笑),那為何會有孩童?既然是永續,我問你,為何會有孩童?”
……
“我等同死,這大局之中又怎會沒有我等?”蟒淵聽到前半句,笑著答道。
“孩……童……”但後半句卻讓蟒淵的神情變得疑惑,不似作偽,他詫異的看著方雷。
“什麽孩…童?”蟒淵的臉色開始變化,無盡的黑氣開始順著他的身體攀附而上,好似汙染。
他反應了過來,語氣變得無比的驚怒,甚至比方雷還要憤怒的言語從他的口中吼出——
“你說孩童?”
蟒淵變得面目可憎,猶如惡鬼;但這個神情沒有嚇到方雷,反而讓方雷的內心升起不詳的預感。
“哪來的孩童?我蟒家金身、神藏皆以身鎮妄,以血鎮邪,又有誰敢丟孩童下來?”蟒淵開始變得瘋癲,對著方雷怒吼,“你騙我,沒人會丟孩童下來,稚子的鮮血只會汙染我等的壯志!”
“我等眾志成城,我等歃血為陣,我們蟒家,永鎮邪祟。”
蟒淵依舊在憤怒的咆哮,歇斯底裡,毫無理智。
****
但話語已經說道了這,方雷並非愚鈍之人,所以他也開始反應了過來。
看向蟒淵的目光不再是憤怒,而是悲傷。
因為他已經猜到,這群人的理想、抱負、犧牲,都被——
玷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