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諾摸著下巴上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如果換成是以前,他說不定會為好友感到高興和開心。
因為他知道崔斯特這輩子一直在追求的,不過就是有一個願意接納自己的地方,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而不是走在大街上被各種充滿敵意的目光注視。
但自從成為秘銀廳的國王之後,老矮人很快便在爾虞我詐中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政治遠沒有外人看起來那麽簡單。
尤其是一座城市給某個人特權,往往意味著可能需要這個人去做一些無比危險的事情。
崔斯特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膀:“不知道。也許路斯坎的新統治者比較開明吧。
只要遵守這裡的規矩跟法律,除了獸人、地精、豺狼人、食人魔和巨魔等怪物之外,其他任何智慧生物和種族都可以來做生意。
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野蠻人部族帶著他們的毛皮和草藥被允許穿過城門。
總之,我喜歡現在的路斯坎。
它第一次讓我有了一種自由的感覺,不必再小心翼翼隱藏身份。”
可布魯諾卻表情嚴肅的搖了搖頭:“不,不對,絕對沒有那麽簡單。我覺得他們肯定是想要從你這裡得到點什……”
矮人的話還沒等說完,便突然發現桌子旁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
不!
確切地說根本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個全身上下都由某種黑色負能量構成的幽影。
發現這一點後,他和崔斯特幾乎在同一時間把手按在腰間武器的握柄上。
“放松,別那麽緊張,我又不是你們的敵人。”葉利尼亞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
由於前不久整個幽影軍團被放出去參與了針對整個北地獸人的大屠殺,所以她已經在持續不斷的瘋狂殺戮中正式晉升成為“幽影之王”,不再是單純的虛體或者般虛體,而是可以在虛體和實體之間自由切換。
不僅如此!
幽影之王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周圍的環境。
只要葉利尼亞願意,隨時都可以讓方圓十幾公裡之內融入到陰影位面,使其終年處在一種暗無天日的狀態下,根本看不見頭頂的太陽和藍天。
同樣的,她也可以獲得陰影位面的加護,從而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個由負能量構成的護盾。
最重要的是,凡是在等級上沒有幽影之王高的陰影生物,都會受到無法抵擋的強大力量支配,哪怕是影龍也不例外。
不用問也知道,葉利尼亞出現在這裡,完全是左思的授意。
“你有什麽目的?”崔斯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由於從小是在極度邪惡跟混亂的黑暗精靈城市——魔索布來長大,親眼目睹了同胞許多嗜血、殘暴和扭曲病態的行徑,所以他本人雖然是善良陣營,可對於惡魔、魔鬼和不死生物的容忍度卻相當高。
至少可以做到在對方不主動招惹自己,也沒有濫殺無辜的情況下,盡可能的避免爆發直接衝突。
葉利尼亞意味深長的回應道:“我的主人對於幽暗地域和你的故鄉非常感興趣,想要一份前往那裡的地圖。相信這對於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對嗎?”
“你的主人是誰?我認識他嗎?”崔斯特謹慎的繼續追問。
他實在想不出,究竟是什麽人能成為眼前這樣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氣息怪物的主人。
“呵呵,我的主人是索斯,同時也是路斯坎和耐蘭瑟爾群島背後真正的支配者。你之所以可以正大光明從正門進入這座城市,還是多虧了他下達的命令。”
葉利尼亞沒有掩飾什麽,大大方方表明了身份。
因為這早已不再是什麽秘密,北地各個城鎮的高層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索斯?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的選民!”
崔斯特在聽到這個名字後表情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作為一名經常在森林和人跡罕至深山中穿行的遊俠,他可是親眼目睹了不少獸人部落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在瘟疫肆虐下死光的慘狀,對於左思的可怕力量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
“也是魔法女神的選民。”葉利尼亞微笑著補充道。“作為回報,你不僅可以無需掩飾身份在路斯坎和耐蘭瑟爾群島一帶活動,而且還能在這裡定居、購買房產、從事各種各樣的活動不受限制。怎麽樣,這個條件不賴吧?”
“我不明白,你的主人要幽暗地域和魔索布來城的地圖究竟想要幹什麽?”
崔斯特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但卻並沒有急著答應或者拒絕。
雖然他對自己的故鄉和同胞並沒有任何好感,但卻也不希望魔索布來城毀於一場可怕的瘟疫,所有的黑暗精靈和他們的奴隸都在痛苦與絕望中死去。
“主人只是單純對於黑暗精靈族群感興趣而已,並沒有在魔索布來城釋放瘟疫的想法,至少目前為止沒有。”葉利尼亞顯然看穿了眼前遊俠在擔心什麽。
崔斯特低著頭沉思了良久,最終才勉強點了點頭:“好吧,我可以繪製一份通往魔索布來城和幽暗地域的地圖。不過條件是,必須要跟你的主人見上一面,並且得到他的親口承諾。”
葉利尼亞不加思索的回答道:“沒問題。不過主人眼下並不在費倫大陸,所以你恐怕要等上一段時間了。”
“沒關系,我最不缺少的東西就是時間。”崔斯特一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身為一名黑暗精靈,他至少有八百年的壽命,而眼下只不過才走完了漫長旅途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
“我會把你的要求轉達給主人的。事實上,他也很期待能夠跟你見上一面。”
說完這句話,葉利尼亞便站起身化作一團黑色的煙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身邊那空蕩蕩的座位,布魯諾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我就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你確定真的要跟那個危險的家夥見面?”
“為什麽不呢?我對這位選民可是相當的感興趣。在來的時候我曾經路過銀月城,聽艾拉斯卓女士評價索斯可能是唯一能夠為整個北地帶來繁榮和富庶的人。而路斯坎的變化也恰好說明了這一點。”
說著,崔斯特面前的盤子裡拿起一小塊炸魚站著醬汁,放進嘴裡慢慢的咀嚼,品味著那種海魚特有的鮮美。
“但他也是個極度危險人物。不管是剛才那個可怕的怪物,還是在北地獸人部落中肆虐的瘟疫,亦或者在路斯坎進行的大清洗,都說明在對待敵人的時候有多麽冷酷無情。盡管我得承認,屠殺獸人這件事情乾的簡直大快人心。”
一想到秘銀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需擔心那些綠皮的騷擾,布魯諾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
沒辦法,誰讓矮人跟獸人也是世仇呢。
確切地說,整個北地就沒有人會喜歡這些如同蝗蟲一樣瘋狂繁殖的破壞分子。
就在崔斯特還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突然看到有個長相十分漂亮的女人帶著一個半獸人小孩從酒館外面走了進來。
漂亮的女人,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會迅速吸引周圍其他男性的注意,更不用提是那些受到酒精刺激而喪失自我約束能力的家夥。
還不到十幾秒鍾,就有一個喝到醉醺醺的家夥站起來,咧開嘴大笑著用汙言穢語調戲道:“嘿!美人!有沒有興趣跟我到樓上的客房去快活一下?我保證你在品嘗過胯下這個大寶貝之後一定會愛上它的。”
“哈哈哈哈!得了吧!你上次花一個金幣跟侍女鬼混的時候,連十分鍾都沒堅持住就繳械投降。”旁邊另外一個酒鬼立刻發出肆無忌憚的嘲笑。
“閉嘴!那次是個意外!我喝的太多了,腦子根本不清醒。”壯漢紅著臉聲色俱厲的咆孝道。
畢竟在這方面,從古至今不管在什麽世界,男人是永遠也不可能輕易認輸。
“是麽,那就證明給我們看啊!”
“對對對!證明給我們看!”
“你該不會是不敢吧?”
……
一時之間,不少看熱鬧不怕亂子大的家夥紛紛跟著起哄。
估計受到慫恿和酒精的雙重作用,壯漢的呼吸迅速變得急促起來,身手就想要去拉女人的衣服,想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證明自己的“雄風”。
崔斯特和布魯諾見狀,立刻就下意識的站起來想要去幫忙。
他們可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種欺凌弱小的事情在自己眼前發生。
可遺憾的是,就在壯漢快要抓到女人的刹那,後者突然抬起頭從那雙充滿嫵媚的眼睛裡射出一道紅色的幽光。
下一秒,前者就像喝醉了一樣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鼾聲。
由於整個過程非常的快,以至於大多受普通人根本無法察覺到,還以為是這家夥喝得太多,立刻爆發出無數嘲笑跟謾罵。
還有些人渣對於沒能在酒館大廳上演赤膊大戰而感到遺憾。
“那是魔法吧?”布魯諾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
崔斯特輕輕點了下頭:“嗯,應該是某種催眠或者魅惑類法術。看來這位女士的身份不簡單呢。”
正當兩人重新坐下準備繼續剛才的話題時,突然看到女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拔出一柄短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進了吧台內酒保的眼睛裡。
噗!
伴隨著四散飛濺的鮮血,後者應聲倒地連慘叫都來得及發出。
緊跟著屍體在短短不到幾秒鍾的時間裡,就從一個微胖的人類男性變成一個頭上長角、身後有尾巴、皮膚呈現出紅色的煉獄血統提夫林。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就連那些原本視線已經開始模湖、意識處於朦朧狀態的家夥,都瞬間清醒了不少。
沒有人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更無法理解一個看上去漂亮且弱不禁風的女人,究竟是怎麽看出這個酒保的身份有問題。
此時此刻,整個酒館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尤其是剛才滿嘴汙言穢語的家夥,甚至被嚇得褲子都濕了。
不過女人顯然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以一種十分優雅的姿態彎下腰將匕首從屍體的眼眶裡拔出來,甩了甩上邊沾染的血跡,抿起嘴角似笑非笑的開口問:“難道你們還不打算現身嗎?或者說,你們覺得自己的身份還沒有暴露可以繼續隱藏下去?別天真了!那股來自巴托地獄的煙火和硫磺味,我就算隔著幾百米遠都能聞得到。”
伴隨著這句話脫口而出,好幾個上一秒還坐在吧台附近喝酒的家夥,下一秒巨解除偽裝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他們有的乾脆就是魔鬼假扮的,有的則是跟死掉的酒保一樣擁有非常明顯的煉獄血統特征。
盡管在許多大城市,像這種帶有異位面生物血統的混血兒並不算太罕見,可是同時聚集在一家酒館裡,但凡不是傻子都能意識到有問題。
出於保護自身安全遠離危險的角度考慮,酒館內幾乎所有還能動彈的人都以最快速度衝向大門口。
哪怕在酒精影響下沒辦法正常行走的醉鬼,也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來到外面街道上。
只有崔斯特和布魯諾沒有動彈,仍舊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想要看看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跟我們作對?”一名疑似團隊首領的混血魔鬼眯起眼睛質問。
女人輕輕撫摸著身邊半獸人女孩的頭髮,抿起嘴角露出了諷刺和嘲弄的笑容:“你們在這裡收集女神選民的情報,秘密策劃針對他的陰謀,居然還有臉問我為什麽要跟你們作對?”
“你是劇毒與疾病女神教會的人!”混血惡魔童孔驟然收縮。
“教會?不,不,不,我是女神親自派出的使者,同樣也是給你們敲響喪鍾的人。現在,來感受一下塔洛娜的憤怒吧!”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這個女人終於褪去偽裝露出了自己魅魔的姿態。
她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才從女神國度降臨到物質世界的烏爾麗卡。
而旁邊那個半獸人女孩則是失去母親跟隨逃難隊伍剛剛返回文明世界的科琳娜。
“劇毒魔女?!”
為首的混血惡魔臉色驟然大變。
很顯然,作為極少數摒棄自己混亂天性並成為劇毒與疾病女神狂熱信徒的惡魔,烏爾麗卡早就已經上了包括地獄在內各大勢力的關注名單。
尤其是出神入化的毒藥使用技巧,曾經為塔洛娜解決過不少麻煩。
但是很可惜,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只見烏爾麗卡抬起手一根手指輕輕在空氣中揮舞了一下,在場所有的魔鬼與半魔鬼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裡就開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滲黑血,然後便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失去了反抗能力。
那些純種的魔鬼還好,就算死了也可以返回地獄重生,但是混血的提夫林一旦死了可就沒有第二條命了。
所以他們拚命地掙扎,想要從身上掏出解毒藥水喝下去。
可就在藥劑被掏出來的刹那,魅魔立刻揮舞手中的鞭子,一個一個將這些珍貴的藥劑打碎,欣賞著對方臉上混合著憤怒、絕望的表情,邁步走到其中一個純種魔鬼的面前,貼在對方耳邊低語道:“以塔洛娜的名義,替我轉告狄斯巴特大公,讓他的手別伸的那麽長,否則後果會非常嚴重。”
“你會後悔的!惡魔!”魔鬼瞪著兩隻澹黃色的眼睛發出威脅。
這一次烏爾麗卡沒有在說任何廢話,而是抬起腳狠狠的踩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過後,身中劇毒的魔鬼腦袋被應聲踩了個粉碎。
而其他那幾個魔鬼和半魔鬼也在毒藥迅猛的威力下快速死亡,連一個僥幸逃脫的都沒有。
如此高效、殘酷且血腥的殺戮,無疑把酒館外面那些普通人嚇得不輕。
在他們的尖叫與呼喊聲中,負責維持城內秩序和衛兵很快就趕過來包圍了現場。
當看清楚死者和行凶者之後,衛兵隊長瞬間倒抽了一口涼氣,壓根沒敢走進酒館,而是站在門口用充滿緊張的語氣大喊道:“惡魔!你當眾行凶觸犯了路斯坎的法律,現在最好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或許還可以接受法律的公正審判。否則的話等法師塔支援趕到,你將會被移交給他們來負責處置。”
“我是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的使者。你確定要逮捕我?”
烏爾麗卡微笑著掀開鬥篷露出佩戴在盔甲上的聖徽。
瞬間!
衛兵隊長愣住了,好幾次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麽,但最後都咽了回去。
他不是傻瓜,明白埃裡克只不過是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實際上無論是對軍隊還是行政機構,都沒有太大的管轄權,而劇毒與疾病女神的選民索斯,誰才是這座城市至高無上的主宰。
看看眼下在路斯坎突然冒出來的塔洛娜教會,還有那座正在興建的巨大神殿,就不難判斷出其未來一定會成為不可忽視強大力量。
所以沒人願意得罪這些可能跟索斯有密切聯系的教會勢力,甚至就連牧師和祭司們的公開傳教行為也都大開綠燈。
同樣獲得特殊優待且信徒大漲的還有魔法女神的教會。
更何況死的又不是什麽平民或者普通人,而是一看就知道有陰謀的魔鬼和半魔鬼。
最終,這位衛兵隊長沒敢為難魅魔,任其重新變回人類的模樣大搖大擺從正門走出去,然後消失在遠處陰暗的小巷盡頭。
烏爾麗卡帶著半獸人小女孩前腳剛離開,後腳幾名法師便通過法師塔提供的能量傳送過來。
當他們看到地上黑色的血跡和屍體時,立刻向衛兵們詢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麽?”
“是一個偽裝成人類的魅魔,突然出手殺死了這些偽裝成人類的魔鬼和半魔鬼。她自稱是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的使者,並且還向我們展示了聖徽。”隊長趕忙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塔洛娜的使者?”法師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另外一名法師則似乎想起了什麽,趕忙提醒道:“在三天之前,狼嚎鎮那邊似乎也發生了類似的桉件。根據當地人的描述,也是有一個帶著半獸人小女孩的魅魔走進當地一家農戶,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其殺死。死亡後,屍體在幾秒鍾之內就變成了煉血統提夫林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這個魅魔真的有可能是女神的使者,並且在我們的地盤上獵殺魔鬼的探子?”
“不好說,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低。總之,先匯報上去再說吧。”
“唉——我討厭處理這些被劇毒感染的危險屍體。”
很快,在幾名法師討論過後,一致決定把屍體帶回去然後上報了事。
由於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是最近才被各種薪資和福利待遇吸引過來的流浪法師,所以對於組織的忠誠度並不高,心態也大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好整個路斯坎安安靜靜別鬧出什麽跟魔法、詛咒、異界生物入侵有關的麻煩,這樣一來自己就能安安穩穩待在法師塔內從事學習和研究。
就在法師和衛兵聯手處理凶殺現場的時候,烏爾麗卡已經來到好幾條街之外的地方。
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是個旅行者,絲毫沒有因為剛才殺人而有任何的激動、緊張等情緒。
甚至還在路邊買了一大堆烤串,塞到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半獸人女孩科琳娜。
“給,快點趁熱吃了吧。吃完之後,我們再去下個地方把這些老鼠統統清理乾淨。”
“謝……謝謝!”
由於受到人類母親的影響,科琳娜明顯不像其他半獸人那樣粗魯和無理,反倒給人一種羞怯的感覺。
她明顯有些怕眼前這個殺人如麻的惡魔,但卻不知道離開對方後自己能乾些什麽,是否又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並完成母親臨死前的囑托。
至少現在,她可以從對方手中獲得足夠且美味異常的食物,不必擔心會被那些不懷好意的家夥擄走賣掉。
荒蕪、貧瘠且寒冷的北地,從來都不是什麽人間樂土。
剛好相反!
這裡是犯罪與陰謀的滋生之地,更是各種怪物、盜匪、奴隸販子、不法商人的天堂。
盡管才回到文明社會沒幾天,可半獸人女孩已經深刻感受到了那種比世界之脊群山中更加危險、嚴酷的生存環境。
一想到這些,她就立馬舉起烤串狠狠的從木簽上咬下一塊微燙的鹿肉用力咀嚼,以便胃能夠更好的進行消化和吸收。
只有如此才能快點生長發育,從而獲得足以自保的力量。
就在科琳娜邊走邊狼吞虎咽的時候,烏爾麗卡突然毫無征兆的停下了腳步,把目光投向身後的角落:“出來吧,別藏了,我知道你們一直跟在後面。”
話音未落!
崔斯特和布魯諾便一前一後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很顯然,從魅魔離開酒館的時候他們就一直跟在後面想要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尤其是對於惡魔這種下層位面生物非常了解的黑暗精靈,對於任何惡魔的出現都保持著極高的警惕。
短暫的沉默過後,崔斯特率先單手撫胸鞠了一躬解釋道:“尊敬的女士,請不誤會,我們並不是來找麻煩的。”
“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是來找麻煩的,否則的話在酒館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了。說吧,你們跟過來就行想要知道什麽?”
不用問也知道,烏爾麗卡從走進酒館的那一刻就認出了這兩個已經漸漸開始走入諸神視線范圍的凡人。
其中黑暗精靈遊俠更是同時受到了包括森林女神梅莉凱、幽暗少女尹莉絲翠和蜘蛛女神羅絲等數位神明的重點關注,日後極有可能會成為選民。
“我想要知道您跟那些隱藏在人群中間的魔鬼與半魔鬼究竟是怎麽回事?”崔斯特直截了當提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烏爾麗卡嗤笑著回應道:“你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精靈。
惡魔與魔鬼的恩怨早就已經隨著血戰的不斷延續而演變成一種針對彼此的強烈憎恨。
所以惡魔殺死魔鬼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只因為他們是魔鬼這一條就足夠了。
更何況,這件事情涉及到神明與地獄領主之間的爭鬥。
你和你的朋友確定要摻和進來嗎?”
瞬間!
崔斯特似乎明白了什麽,無言的再次行了一禮,隨後拉著身邊的矮人轉身離開。
已經在地表世界生活了許多年的他十分了解人類諸神、魔鬼和惡魔之間的爭鬥有多麽激烈,根本不像黑暗精靈的社會幾乎完全被羅絲所掌控。
如果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
可就在他轉身剛走出沒幾步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傳來魅魔的聲音。
“等等!如果不介意的話,能麻煩你們幫我照看一下這個小家夥嗎?”
“什麽?”
黑暗精靈遊俠停下腳步,轉過身露出錯愕的表情,瞥了一眼那個正在專心致志吃烤肉串的半獸人女孩。
“她叫科琳娜,母親是個被獸人擄走並遭到強暴的可憐女人。
隨著女神的選民索斯降下瘟疫,整個北地的獸人部落開始大規模死亡,這對母女才重新獲得自由。
只可惜,那個女人在承受了多年折磨之後已經耗盡了生命,所以我只能帶著她來到文明世界。
不過我眼下還肩負著使命,可能要面對一些危險,沒辦法分神照顧她。”
烏爾麗卡大概介紹了一下情況。
如此悲慘的身世,瞬間引發了崔斯特善良的本性與同情心,不加思索的點了點頭:“當然,沒問題,我可以照顧她一段時間,前提是她本人不排斥我這個黑暗精靈的話。”
“你不要我了嗎?”
科琳娜立馬停止進食,抬起頭盯著魅魔的眼睛。
烏爾麗卡笑著回應道:“不,孩子,我只是暫時找人撫養你一段時間。等我解決了那些來自地獄的小老鼠,自然就會把你接回來。畢竟你可是被女神親自選中的人,未來將會肩負非常重要的使命。”
“使命?”科琳娜眼神中透露出對於未來的無限迷茫。
她不明白、也無法理解如此弱小的自己,究竟有什麽資格會被塔洛娜看中。
但烏爾麗卡並沒有解釋什麽,僅僅只是推了半獸人女孩一下。
帶著些許不安與緊張,科琳娜終於緩緩走到黑暗精靈的面前,瞪著那雙純真清澈的眼睛看著對方。
崔斯特感覺自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的刺了一下,彎下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別怕,雖然我並不富裕,但一定會把你照料的很好。”
“我能跟你學習如何穿戴盔甲和使用武器嗎?”女孩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
她注意到了遊俠掛在腰間的兩把彎刀,眼睛裡開始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由於在獸人部落中女性地位極端地下的緣故,身為女孩的科琳娜根本沒有機會接觸這些東西,那是只有男性才有配獲得的特權,自己只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男孩在成年戰士的呵罵聲中揮舞木頭長矛、棍棒等武器扭打在一起。
隨著母親的死去,寄人籬下的感覺使得她比以往更加迫切想要獲得力量。
因為只有獲得力量,才能去完成母親臨終前的遺願,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才能侍奉自己所信仰的女神——塔洛娜。
“當然,只要你喜歡的話。不過戰士訓練可不是件輕松的活,你必須呀做好吃苦的準備。”崔斯特忍不住露出了澹澹的笑容。
由於黑暗精靈是母系社會的關系,所以他並沒有養成地表男權社會中那些歧視女性,認為女性力量方面不如男性,所以成不了好戰士的壞習慣。
“我不怕吃苦!更不怕受傷!”科琳娜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就這樣,崔斯特和他的好友布魯諾很快便帶著半獸人女孩轉身離開。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返回相對安全的秘銀廳並在那裡居住上一段時間。
等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幽影之王葉利尼亞便從陰影中鑽出來,用略帶玩味的語氣諷刺道:“利用黑暗精靈崔斯特幫忙訓練一個信奉塔洛娜的強大戰士?你還真是的的一手好算盤呢。”
“別那麽尖酸刻薄。科琳娜是女神為自己選民專門標記的得力助手,未來會被賦予強大的能力,時刻保護瘟疫之子的安全。身為仆從,你應該為自己的主人感到高興才對。”烏爾麗卡臉上掛著戲謔的微笑。
從兩人的對話不難看出,她們早就已經認識了彼此,並且也相互知道對方的身份。
“保護?哈哈哈哈!你是在逗我發笑嗎?主人才不需要什麽保護,反倒是他的敵人更需要。還有,你清理那些魔鬼探子手段太粗暴了,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葉利尼亞發出一陣不屑的冷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目前北地的局勢太複雜,散塔林會內部的鬥爭正在變得日趨激烈,希瑞克和班恩的教會力量也蠢蠢欲動,我必須要快刀斬亂麻完成女神所交付的任務。”魅魔替自己辯解道。
“主人跟班恩教會已經達成了同盟,打算與傅左爾·錢伯瑞聯手乾掉曼松,到時候整個散塔林會也將成為盟友。所以你最好不要胡亂搞事情,不然的話我會親自出手割開你的喉嚨。”
撂下這句充滿威脅的話之後,葉利尼亞便再次沒入陰影之中。
留在原地的烏爾麗卡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與班恩的教會結盟?難道瘟疫之子這是打算幫助暴政之神復活來削弱暗日的力量?還是說他有一個更加龐大的計劃?該死!我得趕快把這些事情告訴女神才行。”
說罷,魅魔迅速找了間旅店住下,並且在房間內掏出聖徽偷偷的進行祈禱。
沒過一會兒功夫,位於外層位面國度中的塔洛娜就得知了全部內容。
她此刻正坐在巨大的王座上,兩隻眼睛遠眺前方,足足過了一分鍾才開口問道:“你覺得索斯真的是想要幫助暴政之神班恩復活嗎?”
“不好說。不過這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班恩的復活能從希瑞克身上撕下好幾個神職和大量的信徒,同樣也能最大限度吸引希瑞克的注意力,從而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折磨女神勞薇塔一臉認真的分析道。
自從締結盟約後,這兩位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形成了良好的合作關系。
尤其是塔洛娜,非常大方的允許信徒們在自己的神殿內打造一個屬於折磨女神勞薇塔的神龕。
如此一來,憑借迅速擴張的影響力,後者也漸漸享受到了一些好處。
很顯然,在這兩位女神的眼中,從動蕩之年結束後一躍成為強大神力的希瑞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暴發戶”和瘋子,根本不配成為一名合格的神。
相比之下,她們更傾向於當年的死亡三神巴爾、米爾寇和班恩。
這也是為什麽,希瑞克明明獲得了死亡三神的全部神職,但不管是塔洛娜還是勞薇塔都沒有絲毫想要向其靠攏的意思。
在左思到來之前,兩位邪惡的女神的寧願選擇跟策劃了無數陰謀詭計的夜之女神莎爾眉來眼去。
“你說的沒錯。班恩如果復活的話,對我們都有好處。”塔洛娜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但問題是,如果班恩成功復活了,那麽巴爾和米爾寇是不是也可以被復活?如果死亡三神全部復活,我們的計劃有該怎麽實行?”
“關於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找個機會跟那位選民好好談談了。只有他願意支持和幫助你,你才有機會獲得自己夢寐以求的死亡神職,哪怕僅僅只是一小部分,從而拿到成為強大神力的最後一塊拚圖。”勞薇塔意味深長的說道。
一提起這件事情,塔洛娜立刻就變得十分惱怒,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嗎?都怪尹爾瑪特那個混蛋!竟然將巴爾心臟裡殘留的神力給了索斯,導致我根本不能主動進入他的精神世界。後來午夜那個臭不要臉的婊子又賜予了銀火,這讓我對他的影響變得越來越弱。”
“但他至少沒有明確拒絕你。這其實就是一個機會,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更何況,你把那個魅魔派往物質位面,不就是為了繞開那些監視嗎?”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勞薇塔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
“索斯眼下並不在費倫,而是去了其他我不知道的位面。等他回來之後,我會第一時間與其進行接觸。不管魔法女神和知識之神給了他什麽,我都可以給更多。”塔洛娜眼睛裡閃爍著**裸毫不掩飾的強烈佔有欲。
勞薇塔見狀立刻滿意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要有這樣的覺悟。因為你的這個選民擁有無窮的潛力,值得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另外……你們之間的談話應該不介意我旁聽吧?”
“休想!”塔洛娜毫不猶豫的拒絕道。“索斯是我的,你永遠也別想從中分一杯羹。”
“呵呵,那可不一定。在我看來,他在折磨敵人方面可是相當有潛力。尤其是那句死亡不是你的敵人而永恆才是,簡直將虐待升華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唯有永恆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唯有永恆的悔恨才是足以把一個人活生生折磨瘋的最好手段。”
勞薇塔的語氣帶著一絲亢奮。
因為在她的信徒中,從未有任何人能夠說出如此“動聽”和“美妙”的見解。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要請左思來給自己手下教會那些蠢貨上一課,讓他們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折磨、痛苦、虐待和酷刑。
尤其是看到幽影之王葉利尼亞那充滿矛盾、掙扎的靈魂,這位女神都會激動地渾身發抖。
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層層湧向岸邊的浪花,為其帶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享受。
與這種極致的精神折磨相比,肉體上的酷刑實在是太低級了,根本索然無味。
“哼!別做夢了,索斯才不會對你那可笑愚蠢的教義感興趣。”
塔洛娜輕蔑的笑了笑,隨後便不再理會這個腦子不怎麽正常的盟友。
如果換成是以前,她自然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因為自己的教義也沒好到哪去。
但是隨著新教教派的誕生,以及所處的陣營開始向中立方向轉化,原本腦海中那些扭曲、瘋狂和不計後果的念頭正在逐漸受到壓製,同時另外一種新的?
念開始在心底生根發芽。
正因為如此,這位劇毒與疾病女神才無比渴望能夠獲得一部分死亡神職。
這樣一來,她就能把所有的神職串聯到一起形成一個完美的邏輯鏈條和從生到死的循環。
屆時影響力必定會急速擴張,成為強大神力只是時間問題。
想到這這,塔洛娜立馬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王座扶手上的左思半身像,眼神中透露出無限的寵溺。
在她的眼中,無論自己的瘟疫之子做什麽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哪怕左思接受了魔法女神賜予的銀火,也一定是午夜那個婊子勾引了自己的選民,而不是自己選民的錯。
同樣的邏輯也可以用到知識之神歐格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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