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對我的成見很深,不是嗎?” 左思饒有興致注視著薩扎斯坦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憤怒、不甘、恐懼、警惕等複雜情緒,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笑容。
作為一個記憶力非常好的人,他當然不會忘記自己當年把對方坑的有多慘。
只是沒想到這位傳奇巫妖竟然因此而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以至於僅僅只是提一句合作就反應如此的激烈。
如果換成以前,就算是面對敵人,只要對自己有利薩扎斯坦也絕對會選擇合作。
因為這就是理性中立邪惡陣營的行事準則,一切以利益為最優先。
至於什麽恩怨、仇恨,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完全可以先放下等日後找到更適合的機會再說。
在這方面,包括路斯坎的奧術兄弟會、散提爾堡和散塔林會、安姆的蒙面法師公會等組織基本都是如出一轍。
這也是為何在相對弱小的時候,比起跟那些善良陣營的組織合作,左思更傾向於跟這些邪惡組織合作。
一方面是純粹的利益驅動不需要考慮太多,另外一方面是背叛起來也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要知道背刺一個好人和背刺一個無惡不作的混蛋,在心理和精神上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尤其是那些以標榜自我犧牲、無私奉獻、保護弱小、追求公理與公正為己任的善神牧師、聖武士,除了極少數喪心病狂的瘋子,很少會有人背刺他們而不產生內疚和負罪感。
起碼在還是凡人時的左思遠遠做不到這一點。
仔細算下來,凡是跟他合作過且傾向於邪惡的組織,好像就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比如說最早接觸到的糾纏符記,現在已經被製作成旅法師卡牌變成了召喚生物。
再比如說散塔林會,眼下已經被滲透的像篩子一樣單向透明,黑暗情報網的負責人席曼蒙更是暗中向他宣誓效忠成為了一個內鬼。
除此之外無論是紅袍法師和薩扎斯坦,還是月之海暴君——傅佐爾·錢伯瑞都無一例外或多或少吃了大虧。
更不用提蒙面法師公會被其一口吞下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至於像艾瑞尼卡斯這種合作完就直接翻臉的情況簡直多不勝數。
越是仔細回憶,左思就越發現自己這一路走過來都不知道幹了多少黑吃黑的勾當,而且下起手來一次比一次狠。
同樣也逐漸理解薩扎斯坦的防備心理為何會如此之重。
換成是他,聽到一個如此“劣跡斑斑”的家夥要跟自己合作也會立馬提高警惕,並且下意識聯想到這可能是個陷阱。
“成見?你把上次那種**裸的背刺叫做成見?”
薩扎斯坦冷笑著發出質問。
左思一臉無辜的攤了攤手狡辯道:“可我並沒有違背我們當時達成的協議,對嗎?
我親手把風暴之眼交給了你,是你自己沒能保住它被搶走了。
所以我認為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麽背叛。
畢竟從交易結束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不存在任何承諾與義務。”
“哈哈哈哈!
我應該說真不愧是巴托地獄第九層的領主、名號響徹整個宇宙的魔鬼親王麽?
你的無恥與詭辯實在是令我大開眼界。
但是很可惜,我並不相信從你嘴裡說出來的任何一個字。”
薩扎斯坦斬釘截鐵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合作?
小小的代價?
開什麽玩笑!
他上一次吃虧吃的已經夠多了,甚至失去了寶貴的封神機會。
眼見這位傳奇巫妖壓根沒有一丁點軟化的跡象,左思直接晃了晃手裡的冠冕命匣,似笑非笑的提醒了一句:“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可不是來跟你商量的。
而是來通知你塞爾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
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也不介意換個人。
畢竟我要的只是塞爾和紅袍法師這個組織存在並繼續壓製穆爾霍蘭德帝國的擴張。
至於誰來領導壓根就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之所以先來找你,是因為你是目前最適合的人選。
但假如你不識抬舉,那不妨猜猜看我接下來會做些什麽。”
伴隨著這句話脫口而出,薩扎斯坦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無比。
很顯然,他剛才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是否有拒絕的權力。
而這個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因為紅袍法師組織和塞爾的獨立本質上就反神權,甚至可以說是反神明的。
盡管謊言王子希瑞克、冒充神祇的深獄煉魔加葛斯、新死神克蘭沃、火元素之神考蘇斯、虐待女神勞薇塔、獸神瑪拉、夜之女神莎爾、海洋女神安博裡和塔洛娜在這裡都有相當數量的信徒和教會。
但整個塞爾的上層統治階級對神的態度卻極度不感冒,甚至可以用厭惡、排斥來形容。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在塞爾爆發內戰的時候壓根沒有任何神祇前來拯救這個國家,哪怕有無數無辜平民虔誠的祈禱、哀求。
要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中,塞爾這場內戰可是打整整一百多年,整個國家的人口結構都因此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活人甚至需要在班恩教會的庇護下才能勉強生活,而不是擔心突然被遍地的亡靈生物撲倒、殺死。
這也就意味著在宣告整個塞爾臣服於暴政之神班恩之前,薩扎斯坦是沒有任何神祇作為後台的。
或許這在凡人相互之間的爭鬥中並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
畢竟動蕩之年的教訓讓所有神祇在干涉凡間事務的時候都得三思而後行,否則鬼知道神上之神艾歐什麽時候就會冒出來再來上一次。
可面對左思這種能夠卡BUG的旅法師,他就會顯得非常被動、弱小和無力。
因為左思嚴格意義上並不是神,所以他的行為不需要受到那些約束,就如同其他深淵領主和魔鬼公爵也不會受到約束一樣。
只不過大部分深淵領主和魔鬼公爵並不是旅法師,沒辦法通過火花的力量輕易來到物質位面。
短暫的沉默過後,薩扎斯坦緩緩抬起頭用那雙已經略顯乾癟的蒼白眼球瞪著左思,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覺得拿到了命匣就能逼我就范?”
“不然呢?”
左思擺弄著這個能夠給佩戴者提供額外 3智力屬性的魔法道具。
“也許可能還有另外一兩個備用的命匣,但你敢賭我能找到這個就找不到其他那些備用的嗎?
更何況你死不死跟我扶持誰成為紅袍法師和塞爾的統治者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嗎?
反正只要消失一段時間,你的勢力自然就會土崩瓦解。
到時候隨便哪個首席站出來都能完成對內部的整合。
畢竟眼下的塞爾也沒有多少活人了,管理起來可比以前容易太多。
所以我真正的奉勸你別不識好歹。
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
哦,對了,千萬不要把這當做威脅與恐嚇,而是應該將其視作友善的勸告。
因為現在的你根本不配讓我動用威脅與恐嚇之類的手段。”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房間內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對像薩扎斯坦這樣聰明理性的人,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已經足夠了。
以他的智商應該很快就能明白這一切全部都是殘酷的事實。
然後接下來的就是退讓、妥協與合作。
由於左思並不打算把勢力范圍擴張到大陸的東方,所以準備好的條件也並不算苛刻。
確切地說,他在這個世界的基本盤已經打造完畢,剩下的就是盡可能維持現狀並繼續擴張經濟霸權。
要知道自從西海岸帝國的經濟霸權建立之後,財富女神渥金已經一躍成為擁有恐怖影響力的強大神力,同時許多凡人的財富觀念也在悄無聲息的發生改變。
商人們也從單純的賺取利潤、積累財富,已經逐漸演變成為對金融、生產、原材料、運輸渠道和市場的控制與壟斷。
這種足以對整個大陸乃至世界造成深遠影響的變化,不僅可以讓渥金坐穩強大神力的寶座,而且還能時期成為強大神力中第一梯隊的成員,就如同戰神坦帕斯、暴政之神班恩、風暴之神塔斯、正義之神提爾等等。
因為每當提起金錢、財富、貿易,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永遠是渥金。
這讓她在某種程度上與抽象的概念畫上了等號,而不是單純的作為一個女神存在。
隨著整個費倫大陸乃至托瑞爾星球在西海岸帝國與貿易同盟的擴張中不斷變得越來越繁榮、越來越富足,渥金的力量還會變得更加強大。
兩者從計劃一開始就緊密的綁定在了一起。
最重要的是,相比起武力擴張,經濟擴張的遭到的抵抗要小得多,而且也基本不會侵犯到太多其他神明的領域。
“你想要我怎麽做?”
薩扎斯坦沉思了良久之後終於還是低頭了。
他明白如果頑抗到底的話,自己非但不會得到哪怕一丁點的好處,反而還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甚至是最寶貴的生命。
但屈服卻可以暫時獲得紅袍法師組織與塞爾的獨裁統治權,雖然可能要付出一些代價。
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
更何況其中一個選擇也並非完全是壞處。
左思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你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
我的要求很簡單。
你可以把塞爾和紅袍法師組織變成自己的一言堂。
但她們倆要加入其中成為我的眼線。
別擔心,她們並不會像以前那些首席一樣給你搗亂、扯後腿,而是會全力支持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
不過前提是你得遵守跟我的約定。”
說著,左思指了指站在一旁半天沒動的德米特拉·弗拉斯與卡萊雅。
“她們是你的人?什麽時候?”
薩扎斯坦瞬間露出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尤其身為首席的德米特拉·弗拉斯可是塞爾的實權派。
他完全想不出對方究竟為何要背叛紅袍法師組織去投靠一個外敵。
“從上次派遣使者去西海岸帝國交涉的時候。”
德米特拉·弗拉斯主動開口給出了答案。
“為什麽?”
薩扎斯坦非常疑惑的反問。
德米特拉·弗拉斯笑著回答:“最初的時候我只是想要找一個外援,以確保在發生激烈內鬥的時候後一條退路。
畢竟當時你和阿茲納爾·斯魯爾之間的矛盾已經徹底激化,隨時有可能翻臉開戰。
我當時被夾在中間,處境可以說是相當的危險。
但後來我的好弟子卡萊雅卻私下裡徹底臣服於偉大的索斯陛下,並且憑借手段一點一點把我拖下水。
最終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我們倆都成為了他按插在紅袍法師內部的間諜。
這也是為什麽那些西海岸帝國商人總能精準掌握雙方實力的變化,然後將最需要的武器裝備拿出來售賣以賺取高昂的利潤。
眼下整個議會派內部其實已經基本被滲透的差不多了。
只要他一聲令下,那些曾經反對你的人都會毫不猶豫放棄原則臣服於你。
至於那些把持著權力不肯撒手的首席,自然也會有人幫你處理乾淨。”
聽到這番話,薩扎斯坦似乎聯想到了什麽,原本就十分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轉過頭質問道:“你在我這裡也安插了間諜?”
“呵呵,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得到你的命匣的?”左思嗤笑著反問。
“是誰?”
薩扎斯坦語氣急促的追問。
要知道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麾下的巫妖、吸血鬼和其他高階亡靈對自己的絕對忠誠與服從。
可現在,這個虛假的幻象被戳破了。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別天真了!
我要讓你永遠活在我的陰影之下,永遠沉浸在緊張、猜忌和不安之中。
記住,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也沒能力跟我玩那些陽奉陰違的小遊戲。
無論你想要做什麽都不可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左思抿起嘴角露出了十分惡趣味的笑容。
“除此之外呢?你還有什麽需要我去做?”
薩扎斯坦乾枯的雙手死死攥成拳頭明顯憤怒極了,但又沒辦法發作。
“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
第一,確保西海岸帝國在塞爾的貿易壟斷權,就如同他們現在的地位一樣不可動搖。
第二,我需要你在整合紅袍法師的力量後立刻對穆爾霍蘭德帝國發動一次猛烈的攻擊,發揮你在內戰時的作風把羅森河以北區域內的活人全部殺光轉化成亡靈,盡可能削減這個國家的人口數量。
第三,從今以後塞爾的土地上將不再有平民存在,更不許鼓勵移民和人口生育,維持目前的狀態即可。”
左思直截了當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第一條不用問也知道就是鞏固經濟霸權的手段。
只要西海岸帝國的商人還壟斷貿易一天,塞爾就永遠也別想擺脫控制重新獨立。
第二條則更加陰損,目標就是削弱穆爾霍蘭德帝國和他們所崇拜的神系。
不僅如此!
當薩扎斯坦乾出這種事情之後,百分之百會與穆爾霍蘭德帝國爆發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屆時剛剛擺脫內戰的塞爾就要面對一個同樣強大的外部敵人。
如此一來,西海岸帝國的商人們就可以趁機繼續把武器裝備賣給交戰雙方,並且將影響力擴張到費倫大陸的最東方。
要知道眼下的穆爾霍蘭德帝國對西海岸帝國的態度可是不折不扣的敵對,一直在暗中阻礙破壞貿易同盟在其周邊地區擴張。
可一旦他們跟塞爾爆發戰爭,就不得不依賴外部的貿易來補充自身消耗,最終放開對外國商人的限制。
戰爭持續的越久,他們在經濟上就會越依賴貿易同盟,最終不知不覺也淪為西海岸帝國在經濟層面的附庸。
等發現或戰爭結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尤其是大量廉價工業品和魔法物品衝擊市場將那些小手工作坊全部擊潰,就連日常使用的菜刀、鐮刀、錘子、斧頭、釘子等工具都造不出來,要是切斷貿易後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第三條則是為了防止塞爾這個擁有巨大潛力的國家東山再起。
畢竟凡是懂點經濟的人都明白,沒有人口就沒有消費、沒有消費就沒有市場。
一個經濟體在完全依賴外部市場的情況下是沒有任何翻身可能性的。
毫無疑問,左思正在用一根名為經濟霸權的繩子一點一點絞殺費倫大陸東方兩個最強大的國家。
“可以!”
薩扎斯坦在猶豫了幾秒鍾之後不加思索的答應下來。
因為這些條件跟他一直在謀劃的東西並不衝突。
盡管他已經大概猜到了左思想要做什麽,但卻一點也不在意。
理由很簡單!
不管是塞爾也好還是紅袍法師組織也罷,都不過是薩扎斯坦用來實現自己野心也願望的工具。
他真正的目標一直都是成為神祇中的一員。
“棒極了!很高興我們達成了一致。現在你可以跟昔日的同僚好好聊聊了。我想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說完這句話,左思便如同來的時候一樣,直接憑空消失在原地,從始至終都沒有使魔網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波動。 這種神出鬼沒且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瞬間移動能力,顯然令薩扎斯坦感到非常的緊張和頭疼。
稍微遲疑了片刻之後,他才對德米特拉·弗拉斯說道:“介意跟我談談在議會派內部發生的事情嗎?”
“抱歉,我什麽都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會暴露很多東西。而且我也不想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被乾掉。”
德米特拉·弗拉斯無疑是個非常謹慎的人,連想都沒想便選擇了拒絕。
告訴薩扎斯坦糾纏符記已經在紅袍法師內部復活並暗中建立了一個網絡?
除非不想活了才會這麽乾。
光是拉貢那些符記之主就能讓她打消這個念頭。
“好吧,那就讓我們來討論一下重新合並的事情。”
眼見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薩扎斯坦果斷選擇轉移了話題。
就這樣,兩撥原本還在打生打死的敵人竟然湊在一起開始商量讓塞爾重歸一統的計劃。
至於其他派系的首席,從這一刻開始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而且這一次他們不會再有復活的機會。
因為所有克隆體的藏身之處早就被糾纏符記調查的清清楚楚,在行動開始之前就會派人將這些克隆體全部清理乾淨。
……
與此同時,遠在龍矛城堡地下的黑暗精靈城市內,魔法女神和幽暗少女伊莉絲翠的雙重選民——葵露維拉卓恩,正站在神殿內愁眉不展。
同為選民的麗芮爾·班瑞則跟在後面,看上去也格外的緊張和焦慮。
足足過了一分鍾,一名卓爾斥候才氣喘籲籲的從外面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匯報道:“先知,我們已經打探清楚了。從幾個星期前,魔索布萊城的女祭司們就失去了與羅絲的聯系。現在她們都慌亂成一團,所以才會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行為。”
“什麽?失去了與羅絲的聯系?”
葵露猛地抬起頭浮現出驚駭之色。
作為選民跟牧師,她當然不可能不知道當牧師和神祇的聯系切斷意味著什麽。
要麽是蜘蛛女神羅絲在策劃著什麽天大的陰謀,要麽就是這位女神已經隕落了。
後者可能性顯然低到忽略不計,因此答案就只有一個,對方正在謀劃著什麽。
“是的。
不少失去力量的主母都開始擔心自己的權力會受到來自男性的挑釁。
在其他一些卓爾城市已經發生了男性暴動的事情。
甚至還有幾座城市被男性法師和戰士聯手奪取。
他們就像瘋了一樣開始屠殺所有祭祀,並開始供奉黑暗精靈的陰謀之神維倫。”
斥候沒有任何隱瞞,一股腦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全部抖落出來。
從臉上的驚魂未定的表情不難看出,他對於這些無比炸裂的信息也是震驚到了無以複加。
因為這極有可能意味著一場黑暗精靈神系的內戰。
“我的天呐!女神在上!這……這不會是陰謀之神維倫在向自己的母親發起挑戰吧?”
麗芮爾張大嘴巴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作為一個從小在魔索布萊城長大的第一家族小公主,她可是太清楚羅絲在黑暗精靈社會中所佔據的地位。
如果沒有這位神後的壓製,整個卓爾社會連最基本的秩序與法律都會不複存在,用不了多久便會陷入到相互仇恨、相互殺戮的死亡漩渦之中。
可葵露卻輕輕搖了搖頭:“不,不對,女神並未察覺到她哥哥的異動。這次切斷聯系是蜘蛛女神羅絲主動做出的,而不是其他神祇逼迫她不得不這樣做。”
“那您的意思是……”
另外一名女性牧師緊張的握住了劍柄。
“這是一場陰謀!
只是我們還搞不清楚羅絲究竟想要幹什麽。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肯定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
確切地說陰謀之神維倫已經開始煽動信徒向自己的母親發起挑戰了。”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葵露的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興奮和激動。
因為蛛後是整個黑暗精靈神系中唯一的中等神力,在實力上碾壓其余所有的神,理論上沒有任何一個神能挑戰她對於整個黑暗精靈種族信仰的壟斷地位。
可現在,隨著羅絲主動切斷與牧師的聯系,其力量必然會在短時間內迅速衰減。
不光陰謀之神維倫會趁機向蛛後發起攻擊,對一直致力於把黑暗精靈從邪惡墮落中拉出來的伊莉絲翠也同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更何況葵露知道,自家女神在很早以前就開始謀劃著弑母,並且還創造了一個法術可以在殺死對方之後瞬間抹除所有人對蛛後的記憶。
這也就意味著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有人呼喚羅絲的名字將她從星界拉回來。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做?向幽暗地域那些邪惡的同胞發起反攻嗎?”
一名背負著銀色利劍的男性站出來詢問。
從臉上那道明顯的傷疤不難分辨出,他參加過之前那場慘烈的圍城戰,並且是活下來的精銳戰士之一,內心之中對於自己邪惡的同胞充滿了憎恨與敵意。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率領大軍攻陷一座像魔索布萊城這樣的卓爾城市,為死去的戰友和同伴復仇。
尤其是當聽到羅絲的女祭司們失去了力量的來源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內心立馬變得躁動起來。
不光是這位男性戰士,不少城市裡的高層也都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自從那次圍剿過後,他們可是一刻也沒敢閑著,不斷借助西海岸帝國和貿易同盟的支援武裝自己。
眼下這座地下城市裡已經有了整整一萬五千人的軍隊,以及大量像火炮、火槍、炸藥桶之類的熱武器,由牧師、法師和術士構建的魔法體系也開始運轉。
可以說伊莉絲翠已經有了一支由於自己信徒組建起來的真正軍隊,可以在野戰中戰勝擊潰任何一座卓爾城市的大軍。
不僅如此!
甚至還擁有強大的攻城能力,徹底推平一兩座中小型的城市。
對於一群長期受到壓抑、迫害的人來說,當獲得力量強大起來之後,最想乾的事情是什麽?
答案顯而易見,就是去找曾經奴役、壓迫自己的仇人報復回來。
所以甚至都不用做任何動員,這些信奉伊莉絲翠的黑暗精靈就已經躍躍欲試想要發起一場大反攻。
“不,千萬別著急,現在還不是發動反攻的時候。女神已經給了我啟示,接下來我們要派人前往魔索布萊城去完成一項重要的使命。”
葵露抬起手製止了這些信徒們想要發動戰爭的渴望。
“前往魔索布萊城?”
麗芮爾臉上浮現出差異的表情。
葵露笑著點了點頭:“沒錯。而且女神欽點了你作為她的使者。”
“可……可我要是回去了很容易就會被認出來。畢竟我在魔索布萊城可是不折不扣的名人,幾乎所有的黑暗精靈都認識我。”
麗芮爾眼神中明顯透露出緊張跟慌亂。
“放松點,我又沒說讓你一個人回去。事實上女神已經幫你找好了幫手,他就在魔索布萊城內等待你的到來。”
說罷,葵露捧起卓爾精靈少女精致美麗的臉龐,在其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然後貼在耳邊低語道:“別忘了,你可是得到了索斯的庇護,沒有誰敢真正把你怎麽樣。”
“可他都已經很久沒有來探望過我了。”
麗芮爾的語氣中充滿了幽怨。
“呵呵,那是因為你一直都很安全。可要是你遇到危險呢?說不定他就會突然降臨,屆時你們就能見面了。”葵露撫摸著少女的頭髮調笑道。
“真的?那我可得好好計劃一下這趟旅程了。”
麗芮爾顯然信以為真,兩眼瞬間微微放光,很快便三步並兩步跑出神殿衝向自己居住的房子。
隨著她的離開,神殿內的其他人很快也就地解散各忙各的去了。
畢竟隨著人口與貿易的增長,這座地下場城市早已成為了地底世界與地表世界的樞紐。
各種來自地下世界不同種族、勢力的商隊匯聚於此,或是出售自己帶來的特產、或是采購地底世界最匱乏的食物或其他商品。
總之,各種摩擦、糾紛、打架鬥毆乃至廝殺都時有發生。
光是處理這些事情就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跟精力。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神像上突然降下一縷月光,隨後一名渾身**的絕美黑暗精靈女性就這樣出現在葵露的面前。
後者趕忙低下頭用極低的聲音問候道:“歡迎您的到來,偉大的女神。”
“你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
伊莉絲翠張開雙臂將自己的選民抱在懷中。
她這句話可不是亂說的,而是涉及到當年與二代魔法女神密斯特拉之間的小秘密。
眾所周知,二代魔法女神通過降臨在凡人女子的身上,生下了七個擁有自己血脈力量的女孩,這七個女孩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地七姐妹。
但人們所不知道的是,在生最後一個的時候,她所附身的凡人已經耗盡了自己的生命力,根本無法順利把最後一個孩子給生出來。
眼看著即將要發生一屍兩命的慘案,關鍵時刻幽暗少女伊莉絲翠現身並釋放神力幫忙把最後的孩子給拽了出來。
也正因為有她的參與,所以最後的孩子變成了卓爾精靈的形象。
而這個孩子就是葵露。
正因為這件事情,所以葵露才會成為兩位女神共同的選民。
母女二人稍微溫存了片刻,葵露很快便掙脫了幽暗少女寬廣博大的胸懷,用無比嚴肅的語氣問:“您真的準備好了嗎?”
伊莉絲翠非常乾脆的點頭回答道:“是的,我之前所做的一些準備就是為了這一刻。
母親正在通過這種方式向我和兄長發出神戰的邀請。
就連索斯也曾經說過,她想要統一整個黑暗精靈的信仰。
所以這既是危機又是機遇。
如果把握好就能一舉鏟除整個黑暗精靈邪惡墮落的根源,讓他們重新回歸精靈國度阿梵多的懷抱。”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放開手腳大乾一場吧。”
葵露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的表態道。
作為女兒,她對於自己這位母親的忠誠與信仰顯然是不可動搖的,更不可能像其他黑暗精靈一樣在關鍵時刻突然背叛。
畢竟殺死羅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經歷了那麽長時間的腐化、墮落、嗜血和黑暗之後,整個卓爾種族都已經變成了蛛後的形狀。
現在就算讓全體黑暗精靈自由在嗜血殘忍和仁慈救贖選擇,大部分黑暗精靈都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沒辦法,這是經年累月的習慣和刻在社會中的思想所決定的。
所以救贖黑暗精靈可不是口頭上說說那麽簡單,最重要的是扭轉他們以前在傳統社會中所接受的那些教育、謊言和扭曲的思想。
就在伊莉絲翠與葵露商量要如何采取行動試探羅絲現在的狀態時,遠在魔索布萊城的酒館內,一名將自己隱藏在兜帽內的男性戰士緩緩抬起頭,露出一雙淡紫色的瞳孔。
如此醒目的瞳孔顏色不用問也知道,正是著名的北地傳奇遊俠——崔斯特·杜堊登。
盡管他很早以前就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回到這充斥著罪惡與壓抑的故鄉。
但在得知這裡發生的事情,以及幽暗少女伊莉絲翠想要救贖同胞的宏願後,還是選擇了回來。
因為他相信如果是自己的父親劄克納梵還活著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畢竟鏟除羅絲邪惡的信仰與她對整個黑暗精靈社會的控制是這對父子共同的願望。
他們都厭倦了讓自己的手上沾滿同胞的鮮血,厭倦了親眼目睹那些才出生不久的兒童在謊言、欺騙與壓迫中變成冷酷無情的戰士、法師和牧師。
黑暗精靈的社會需要一場革命性的巨變!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
想到這,崔斯特再一次拉緊兜帽站起身徑直朝外面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毫無疑問,隨著羅絲的突然沉寂,這場萬眾期待的蛛後之戰終於拉開了序幕。
只不過各方參與者不知道的是,還有兩個旁觀者站在更高的維度居高臨下俯視著黑暗精靈神系的一舉一動。
“您難道不打算幫幫自己的女兒嗎?要知道以她現在的能力可不是您那位心狠手辣前妻的對手。”左思意味深長的說道。
精靈主神科瑞隆微微歎了口氣:“唉——你以為就只有伊莉絲翠是我的女兒嗎?不,羅絲嚴格來說也是我的女兒。因為所有的精靈都是我創造出來的,包括整個精靈神系。”
“哦?所以您打算完全不對這場神戰進行干涉?”
左思嘴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
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沒錯,羅絲的確除了前妻的身份之外還有一個女兒的身份。
包括現如今的妻子、三位一體的精靈女神——安格芮絲,也是科瑞隆的女兒。
這種P社戰犯“我女兒的女兒還是我女兒”的操作,站在凡人的道德上來看絕對是不折不扣的亂倫加鬼父。
但對於精靈來說卻很正常。
因為整個精靈神系的整體傾向是混亂善良。
而混亂陣營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受世俗眼光的約束,追求從肉體到精神、再到靈魂層面的絕對自由。
更何況科瑞隆建立穩定的精靈神系是為了更好的庇護整個精靈種族,並不是單純為了滿足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邪惡**。
順便提一句,科瑞隆是沒有性別的,或者說他/她同時兼具兩種性別。
有傳聞說很多精靈神明就是他自攻自受的結果。
當然,這也僅僅只是傳聞而已。
畢竟科瑞隆存在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古老,遠在托瑞爾星球所在晶壁誕生之前就已經建立起興盛繁榮的精靈國度。
科瑞隆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回應道:“是的,我會安靜的坐在這裡看完這場決鬥。
因為這是羅絲、伊莉絲翠和維倫自己的選擇。
而我尊重他們的選擇。
比起這場神戰,我對你處理子嗣的手段感到很好奇。
難道你就不害怕有一天他們之間會爆發你死我活的廝殺嗎?”
“不,當然不擔心。
因為只要我還活著、還擁有強大的力量,就憑他們還翻不了天。
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自然也都與我無關。
在我看來,您對自己的孩子太過於溺愛了,以至於他們對您缺乏最基本的敬畏。”
左思直截了當點出了當年羅絲敢於在精靈主神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的最大原因。
因為蛛後知道,自己的丈夫兼父親根本不會痛下殺手,放逐就是最嚴厲的懲罰了。
事實證明她猜得沒錯。
但唯一的問題是,她沒想到放逐自己的地方居然是無底深淵,而且形象也受到位面的影響扭曲成了猙獰恐怖的半人半蜘蛛形態。
這才是她對科瑞隆和整個精靈神系如此敵視的原因。
“溺愛?也許吧。告訴我,索斯,你會幫助伊莉絲翠嗎?”
科瑞隆轉過頭注視著左思的眼睛。
“會!因為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投資打了水漂。”
左思非常乾脆的給出肯定答覆。
無論處於何種角度考慮,他都不可能允許羅絲壟斷黑暗精靈的信仰晉升為強大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