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這些報道中,羅斯柴爾德這個名字常常與賄賂、腐敗、奸詐、狡猾等不良形象聯系在一起。
但無論各種報紙如何貶低、諷刺這個家族,在文章的末尾,他們總會提及到這個金融家族所掌握的驚人財富。
身為一個橫跨歐陸的龐大金融家族,即便羅斯柴爾德家族在巴黎、法蘭克福、那不勒斯以及奧地利都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是他們位於倫敦的分支家族,依然是其中最為富有的一支。
在1811-1815的反法戰爭中,英國政府一共向反法同盟的盟友支付了4200萬英鎊的援助金,而羅斯柴爾德家族參與了其中大約800萬英鎊的份額。
他們通過向其他公司借貸以及談判的方式,為資金緊張的英國政府解了燃眉之急,後續又通過為反法同盟提供金融中介服務,賺取了大量傭金和貨幣兌換差價。
而在1815年的滑鐵盧戰役中,他們又驚險的押寶威靈頓公爵成功,借著低位購入的英國國債賺到了20多萬鎊的利潤。
憑借著過去十多年積累下的財富優勢,他們又在1825年的金融危機中果斷出手,為遭受黃金擠兌潮的英格蘭銀行提供了價值1100萬鎊的黃金儲備,幫助他們成功渡過了這次危機。
通過這一系列事件,羅斯柴爾德家族成功的獲得了托利黨的信任,因此他們順利取得了代為發行部分英國國債的資格。
除此之外,他們還借助日益增長的聲名,取得了新近獨立的巴西政府的信任,並代為發行價值300萬英鎊的巴西債券。
可以說,自從1825年開始,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倫敦分支話事人內森·羅斯柴爾德,就成了整個倫敦金融城的王者。
諷刺漫畫裡經常將他和金融城內的其他銀行家畫在一起,他們稱‘內森打個噴嚏都能在金融城引發一場地震’。
但與羅斯柴爾德家族日益增長的財富相比,他們的政治地位卻一直比較低下。
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的暴發戶形象過於深入人心,畢竟距離羅斯柴爾德家族正式發跡也不過才二三十年的時間,在此之前他們的先輩不過是個來自法蘭克福的古董販子。
而另一方面,則是由於他們的特殊身份——猶太人。
在歐洲所有地區,幾乎都對猶太人采取歧視性政策,他們被限定居住於指定的猶太人聚集區,限制其選舉與被選舉的政治權力等等。
在英國,甚至連愛爾蘭人在報紙上的形象都比他們要好上不少。
為了改善這種財富與政治權力不對等的關系,同時也是為了擴大自己的消息源,羅斯柴爾德家族近十幾年來一直致力於攀附各種權貴政治人物。
亞瑟就曾不止一次在報紙上看見諷刺內森·羅斯柴爾德向首相威靈頓公爵和國王喬治四世行賄的漫畫。
他們對威靈頓公爵和國王如此上心,當然也不會冷落了一直提倡給予猶太人平等待遇的蘇賽克斯公爵了。
站在他面前的這位萊昂內爾,想必就是被內森·羅斯柴爾德派來和蘇賽克斯公爵聯絡感情的吧?
面對這位倫敦金融城的大人物,英國政治圈裡的小人物,亞瑟還真不知道到底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他。
畢竟自己的存款只有14鎊6先令1便士,倫敦的證券交易所裡應該沒有面額這麽小的股票吧?
但是他依舊選擇了握住對方的手,畢竟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也許將來用得上呢。
“很高興認識您,羅斯柴爾德先生。”
“不不不。”
萊昂內爾衝著亞瑟眨了眨眼睛,他笑道:“叫我萊昂內爾就好。實不相瞞,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結識您了。您是整個蘇格蘭場的驕傲,您的工作成果令整個英國都為之振奮,我為您感到高興。
您的出現也說明了《天主教解放法案》的正確性。時代在改變,在這個變革的時代裡,抱著陳舊的落後觀念對於社會的進步是無益的。您應當也很認同這個觀點吧?”
亞瑟聽到這裡,總算明白了對方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猶太人和天主教徒都是落在泰晤士河裡,大家都想上岸,所以幫助對方就是幫助自己。
紅魔鬼搭著亞瑟的肩膀擠眉弄眼道:“瞧瞧!我說什麽來著?瑪門主動上門找到你了,亞瑟,往前看看,大把的鈔票就在前面招手呢。只要搭上了羅斯柴爾德,你的個人財富很快就能一步千裡。”
亞瑟點頭笑道:“我也早就聽說過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大名,但是您知道的,倫敦金融城不屬於蘇格蘭場的轄區,金融城有專門的倫敦金融城警察局,所以我一直沒什麽機會去。”
“沒關系。”萊昂內爾用兩根手指從上衣口袋裡夾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只要您有時間,隨時可以來這個地方找我。不管是朋友之間的聊天,還是想要谘詢些投資建議,我都恭候您的到臨。”
“您真是客氣了。”
蘇賽克斯公爵忽然開口道:“亞瑟,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聖吉爾斯教區調查案吧?那群人確實是太可惡了!
我向你保證,那些涉案的醫生,我會在上議院盡最大努力向相關醫學和學校施加壓力。”
亞瑟道:“感謝您的善心與正義,但是公爵殿下,我今天來格雷山姆學院並不僅僅是為了這些。”
他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包裡取出了那份調查文件。
“經過我的大規模排查和分析,失蹤人員應當不僅僅是和殺人盜屍案掛鉤,我懷疑這裡面很可能還牽涉到了誘騙貧民簽訂賣身契約協議的惡劣交易。”
“契約奴?”蘇賽克斯聽到這裡,頓時感覺胸中竄出了一股火氣。
一直以來,他就是英國廢奴運動的主要支持者之一,1807年為了能夠順利通過那份《廢除奴隸販賣法案》,他在上議院的貴族群體中做了相當長時間的遊說工作。
但是1807年的法案,只是將販奴行為在英國本土定為非法,但是販奴在英國的殖民地卻依舊屬於合法行為。
為了全面廢止奴隸製,蘇賽克斯又和一大幫當年的廢奴主義支持者在1827年成立了反奴隸製協會。
所以亞瑟一說到契約奴問題,簡直就像是踩在了蘇賽克斯公爵的尾巴上。
他蹭的一下就從沙發上彈起:“亞瑟,你確定嗎?”
亞瑟當然不能把話說死,他也得給自己留有一點余地:“我只是合理懷疑。畢竟大部分失蹤人員都已經找到了屍體,而那些找不到屍體的又正好是青壯年男性。
這個年齡段的男士,不太可能是搶屍人的目標。蘇格蘭場這次聯合軍警都快把整個倫敦翻遍了,然而卻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我只能猜想他們大概已經離開了不列顛。
但是以他們的財富水平,不太可能買得起前往其他地方的船票,契約奴幾乎是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
蘇賽克斯公爵聽完了亞瑟的分析,微微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行,這樣吧,我把我的幾個私人偵探全部劃撥給你調遣。你想讓他們怎麽查,那就怎麽查。這幫混蛋,不讓他們販賣黑奴,所以乾脆就改成販賣白奴?真他媽不是東西!”
亞瑟聽到這裡,懸著的心也微微放了下來,他補充著問了一句:“公爵殿下, 您應該明白,能夠組織的起船隊的販奴商人,可不是盜屍人那種小打小鬧的犯罪者能夠比擬的。如果我在調查過程中遇到了一定程度的阻力,那您……”
蘇賽克斯公爵當然明白亞瑟的意思,他大手一揮開口道:“你放心,只要你拿到決定性證據,我保證他們沒有好果子吃!廢奴這事不是我一個人在搞,我在下議院還是有不少朋友的。
如果有人膽敢對你進行報復,我可以為你提供保護,並且保證發動輝格黨人在下議院為你造勢。就像萊昂內爾說的那樣,廢奴是時代進步的歷史大勢,販賣白奴更是令社會所不恥。
我相信在這個時間點上,即便頑固如威靈頓公爵,也應該拎的清孰輕孰重!如果他想讓內閣盡快倒台,那麽大可以同我在這件事上唱反調。
而且就算他想這麽乾,估計皮爾爵士也不會由著他胡來的。亞瑟,你放心去做,出了事有我和反奴隸製協會替你頂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