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謙心道,不愧是聖母,真會替人找借口。
若你成為我的朋友,以後我做了壞事,你也要多多替我找借口才好。
無念真人究竟有沒有背叛,杜佑謙並不關心。
以後或許可以調查一番,但現在他最想知道的,是……
“無非長老,那這一次傳送陣被破壞後,你們有沒有與外界再聯系上,要求對方再派人來修?”
如果外界再派人來將傳送陣修好,他就不用冒險去闖那九死一生的通道了。
雖說一般不允許結丹真人出去……不過沒關系,他也可以像無己真人和時神通長老那樣付出代價嘛。
實在不行,他還可以燃盡壽命,轉世再來嘛。
這一世他59歲就成功結丹了,這還是花費了十多年時間領悟人道之劍的緣故。
真要重來的話,他二十多歲就可以斬結丹,三十歲就能結丹,那樣的妖孽之姿,如果還不能被選中傳送出去,這世上怕就無人可以符合要求了。
但是無非長老的回答,讓杜佑謙的心涼了半截:“自然是有聯系的。可惜……至少千年內,外界不會再派人來維修傳送陣了。”
就連美道姑無哀都忍不住發問:“無非師祖,這是為何?”
沒有結丹真人的宗門,輩分是正常算的。
而有結丹真人的宗門,通常是把一百年內入門的修士,都算作一代。
否則的話,無非長老的年齡,比無哀大了三百歲,差不多相差15輩,這輩分沒法算,難道讓人家小道姑稱呼“師祖祖祖祖祖……”。
而現在這種算法,無非隻比無哀大了三輩,稱呼一聲“師祖”就好。
而無念真人,比無非真人又大了兩輩,無哀同樣是稱呼一聲師祖。
無非真人運轉法力,將一壺涼水直接在手心燒熱,又泡了一壺茶,給大家續上。
這才回答無哀的問題:“這一次雖然傳送陣被毀,但是上次外界之人來修複傳送陣時,又造了一個比較隱秘的通訊陣法,卻是保留了下來。不過,與外界的通訊,耗費巨大,極其困難,所以我們雖在第一時間就向外界匯報了此地的情況,接下來的交流次數卻很少。”
杜佑謙覺得他有些答非所問,美道姑無哀更是帶著點撒嬌般的語氣指出,“師祖!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無非長老笑了笑:“已經回答了。只是溝通的次數太少,對方又語焉不詳,所以老朽也不知道原因。”
杜佑謙卻覺得,無非長老肯定知道一些什麽,只是不願意在無哀面前說出來。
他打算找機會,單獨問問。
如果當著美道姑無哀的面以神識來詢問,就太無禮了。
無哀雖然看著很嬌小一隻,別忘了她也是結丹真人。
雖然在無非長老和杜佑謙面前,她的神識可以說是被碾壓,兩人完全可以神識交流卻不被她瞧出端倪,但對她這樣一位站在漠南之地金字塔頂的強者而言,也太不禮貌了。
萬一被她瞧出點什麽,那也太尷尬了。
他主動岔開話題:“無非長老,不知你希望我何時去找凌霄劍閣的天道之劍傳人,共同禦劍,調理陰陽,疏通地脈。”
無非長老早有安排:“越快越好。每過一日,靈氣都要流逝許多,福地裡的靈脈也會衰竭許多。道友可先去穩固境界,熟悉力量。若是能在三五載內準備好,當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杜佑謙點頭:“在下會盡力而為。”
又客套了幾句,杜佑謙識趣地告辭。
無非長老道:“無哀,你替我送送佑德道友。”
“是。”美道姑順從地站起,有如優雅的仙鶴一般。
杜佑謙卻道:“無非長老,關於上一世的事情,在下還有許多不明之處,希望能向長老你討教。”
無非長老笑道:“那就我來送送道友吧。無哀,你在此等待。”
美道姑微微一笑:“是。”
無非將杜佑謙送至太一閣外,芳華在閣外等待許久,看到杜佑謙出來,她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的臉上浮現動人的微笑。
無非雖已四百多歲,見多識廣,心境平和,古井無波,看到這微笑,都忍不住心中微微泛起漣漪。
他對杜佑謙笑道:“道友好豔福。這位芳華道友,不但有著絕世美貌,也有著讓人驚歎的癡情。她從上一世開始追隨你,直到現在,此情堅逾金石。”
杜佑謙也笑了笑,以神識傳達,“芳華是我最信任的人。無非長老,其實在下有事想要相詢。”
無非長老並不意外,微笑拈須,“道友請說。”
杜佑謙問道:“外界之人,究竟是為何拒絕修複傳送陣?不可能僅僅是因為耗費巨大吧。漠南是火種傳承之地,而現在漠南正在崩潰,他們真的要視而不見?將漠南定為火種傳承之地的,想必至少是化神、步虛的真君吧,甚至有合道大能也不一定。其中或許有從八千年前活到現在的,一定是人族的高層。他們難道也不願意救一救漠南?”
無非長老低頭沉吟許久,才以神識傳達:“老朽能獲知的東西,其實也很有限。許多東西,老朽也只能根據一些蛛絲馬跡來猜測。”
“正如道友所說,將漠南定為火種傳承之地的,一定是人族的高層。但是也請道友想一想,就連一個宗門裡的意志,都難以統一。何況是整個人族呢?有人支持,就一定有人反對,人族高層,也非鐵板一塊,這是其一。”
“其二,人族在外界的局面,並不算好,修複這傳送陣所需的耗費,比伱想象的更大。對於外界來說,在短時間內,要讓他們連續兩次付出巨大來修複這傳送陣,恐怕也難以承受。”
“其三,有一批人,強烈地反對修複傳送陣,甚至提出要放棄漠南。這些人呢,大部分是過去幾千年裡,陸續從漠南走出去的天驕。這些天驕,能活到現在的,至少都是元嬰真人,甚至不乏化神、步虛大能。他們的話語,有著極大的分量。他們不顧舊情,希望做出決絕姿態,與漠南割裂開來,以免被外界的高層打上‘漠南派’的標簽。這種心態,道友你可能理解?”
杜佑謙也是歎息,“如此一來,便說得通了。”
所謂皈依者狂熱,便是如此。
無非長老歎道:“是啊。”
杜佑謙問他:“真的沒有希望?”
無非長老的臉上,痛苦表情一閃而逝:“老朽說最少一千年內不會修複這傳送陣,還是樂觀的估計。”
杜佑謙又問:“那無己真人和時真人究竟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才能夠出去的?為什麽你說這讓漠南遭受了慘痛損失?”
無非長老搖搖頭:“道友不要追問了。”
杜佑謙笑了笑,神識傳達:“是否他們將江山多嬌圖前輩送人了?”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無非長老,但凡無非長老臉上的肌肉有輕微的抖動,眼神有些許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不過,無非長老也是老狐狸,怎可能輕易讓他看出端倪。
無非長老只是搖頭:“道友無需再問。”
杜佑謙眯著眼:“該不會,連血屠劍前輩也送出去了?”
無非長老還是搖頭:“道友不要問了。”
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杜佑謙震驚了。
那兩個人真是……
如果此事為真,那兩人就是漠南之地的罪人!
同時,杜佑謙立刻想到,此事必須嚴格保密。
若是被龐真人知道,血屠劍前輩和江山多嬌圖前輩都已不在漠南,只怕龐真人不會再隱忍,而是立刻會有大動作。
“多謝無非長老,在下告辭。”
無非長老笑道:“道友好走,有空可以與無哀真人多聊聊,她是敝宗這百年來最出色的弟子,也喜歡劍道,想必你們會有不少共同感興趣的話題。”
果然來了。
杜佑謙點點頭,與無非長老做別。
芳華微笑著迎了上來。
兩人一起向太和宗外走去。
“無哀是誰?”
杜佑謙眼神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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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長老回到太一閣內,坐回小幾旁邊,美道姑無哀又給他倒了一杯茶。
“如何?”
無哀搖搖頭:“此人,不夠真誠。而且,太濫情了點,非是良配。師祖,貧道不喜歡他。”
“濫情?”無非長老笑道,“你可知,他的天師府上,有吳國權貴們送來的上百美女,各個國色天香,有的天賦異稟,有的身份高貴。可她們,至今全部都是處子之身。”
美道姑無哀抬起頭來,修長白皙的脖子,像天鵝頸一樣美麗。
無非長老道:“真正濫情之人, 無法自控之人,又怎可能攀登大道?對佑德道友這樣的天縱之才而言,情和**之美,又怎比得上大道之美。”
無哀露出思索之色,“貧道也是如此。”
“道侶,本就該攜手共攀大道。情與欲,不過是道途上的小小風景,不可迷醉。”
“貧道謹受教。”美道姑無哀以晚輩之禮,深深下拜。
“對了,”無非長老道,“你雖未以劍丸結丹,但是天道之劍,也有七八分火候。若是凌霄劍閣那位天道之劍的傳承人出了什麽意外,你必須頂上,和佑德道友一起揮出那一劍。哪怕你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美道姑無哀抬起頭,美麗的臉上,只有堅決和嚴肅:“貧道早有此覺悟,為了人族延續,貧道不惜此身。”
“老朽知道的……你一直是個好孩子,”無非長老笑道,“別猶豫了,這次佑德道友離開,你就與他一起結伴而行吧。”
“是。”無哀毅然決然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