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去盥洗室,是對從傑森家裡拿到的手帕進行了佔卜?”
雇傭馬車中,安吉爾收回看向窗外街景的視線,壓低聲音詢問著坐在她對面的夏洛克·莫裡亞蒂。
對方在上午前往傑森·貝利亞家中時,趁幾位“機械之心”被她吸引注意力時,偷偷將一塊失敗的惡魔召喚儀式中使用的手帕帶出了傑森家。
當時安吉爾就猜測這塊手帕會被用作佔卜,是以夏洛克在伊康瑟離開後立即前往盥洗室時,她就明白了對方的目的。
“沒錯,那塊手帕是傑森在儀式中使用的,與他的身心、靈體聯系最為緊密,我排除干擾後,佔卜到了一棟位於貝克蘭德的豪華建築,它擁有玻璃溫室,種著鮮豔的玫瑰花,這種房屋構造並不常見,但我們一時間肯定無法找到,最終還是要等官方非凡者的消息。”
夏洛克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最重要的是,我在佔卜中見到了真正的‘傑森’,他隱藏在一張人皮之下,長相和我們上午在肖像中看到的略有不同,結合封印物‘阿羅德斯’被誤導的經過,我猜測對‘傑森·貝利亞’的任何佔卜,都會被定位到那張人皮,或者說穿著人皮的目標身上。”
“所以,現在前往碼頭區乘船準備離開貝克蘭德的‘傑森·貝利亞’,其實並不是昨天襲擊我們的‘**使徒’,而是他的某個幫手,只是披著那張人皮,將神之歌者、代罰者,甚至其他正神教會的非凡者都吸引過去了?”
“毫無疑問,就是如此。當然,在我們的提醒下,機械之心和值夜者應該很快就能重新鎖定真正的‘**使徒’,但也許就在這一點被耽誤的時間內,他們的真正目的已經要達成了……”
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窗外,遠方的天空中,一道無形之手劃開天空中難得出現的朵朵白雲,在藍天上留下了一條彎曲的劃痕,尖端正指向東南方向的碼頭區。
那是被“傑森·貝利亞”吸引的風暴教會大主教,“神之歌者”艾斯·斯內克禦風飛行的軌跡。
————
“哐哐——”
狂風吹動窗戶的聲音連續響起,天空中一團密度高、速度快的氣團飛快穿過,帶起的風撕開了烏雲,卷走了靠近地面的一縷霧霾,像是抽象派畫家一樣在藍底的畫布上塗抹著白的、黃的色彩。
“哼,真是愚蠢,而且魯莽。”
閣樓中,一雙棕色眼睛望著窗外的一切,冷哼一聲後收回了目光,正是已經褪下傑森·貝利亞的人皮,成為真正“**使徒”的男子。
他腳邊裝著人皮的箱子已經不見,剩余的另一個較小的皮箱內同樣裝著一疊一疊的大額鈔票和幾根金條,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箱子合攏,放在牆角,而後微微閉著雙眼,坐在一張木椅上,感應著樓下發生的一切。
他並不具備穿透地板、牆壁觀察他人的能力,除非對方心中的**高漲,能讓這位“**使徒”輕易鎖定對方。
而此時,樓下的一男一女,在他的腦海中宛如火炬一般明亮。
“真是強烈的**,哪怕有我在暗中催化,引導,也過於異常了……這家夥不會是事前吃了什麽藥吧,如此配合,真是讓我有些不忍心殺你了。”
他喃喃說著,右手斜向下,五指張開,仿佛虛握著某樣物體。
感應到下方的**膨脹到極限時,“**使徒”嘴角咧出冷酷的微笑,五指攥緊,狠狠一擰。
二樓的一間密室中,風暴教會派來的一位“風眷者”在這瞬間察覺到旁邊的房間中危險的出現,以及上方閣樓中爆發的靈性,他連門都顧不上開,直接卷起狂風撞開了厚實的牆壁,闖進了旁邊的臥室中。
“哢嚓”一聲,大門也在同一時間自動打開,一位金發男子走進臥室,兩人對望一眼,才向房間深處望去。
半小時前還生龍活虎、興致勃勃地與兩人交談的帕拉斯·尼根公爵,此時雙眼翻白,嘴角流涎,渾身無力地趴在一位**的年輕女性身上。
“保護他,我去閣樓抓住凶手!”
看清形勢,公爵的秘書,那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金發年輕人立即做出判斷,而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臥室,大踏步向頂樓跑去。
沿途的家具、擺設仿佛有生命一般紛紛退開,給這位序列5的“混亂導師”讓開了道路。
隻用了幾秒鍾,他就跨越了數十米的路程,打開老舊的房門,衝進了閣樓。
留在臥室中的另一名“風眷者”則扶起虛弱不堪的公爵,一腳踢開了他身下的情婦,防止這位很可能是“同夥”的女人繼續傷害自己的保護對象。
尼根公爵憑借自己的非凡者體質,在被引爆的狂亂情緒中稍稍恢復了一點,他的心臟仍時快時慢地跳動著,腦中血管如同根根爆裂般疼痛,但這種能輕松殺死低序列非凡者的攻擊,對他來說還不算致命。
他示意扶著他的“風眷者”取下自己脖子上的一條外形酷似海螺的項鏈,幫他遞到嘴邊,深吸一口氣吹出,帶著唾沫的氣流灌入海螺之中,化為無形的潮水,瞬間湧出臥室,奔向四方。
在三個月前被“颶風中將”齊林格斯刺殺後,風暴教會就為這位公爵準備了這樣一件非凡物品,只要吹動海螺,它發出的聲音就會傳到身處聖風大教堂的“神之歌者”艾斯·斯內克耳中,而後者承諾,他會第一時間趕來支援。
做完這一動作,公爵仿佛用盡了力氣,靠在“風眷者”身上動彈不得,後者直接將他背起,推開窗戶從二樓跳了下去,落在豪華別墅的後花園中。
七八名持槍的公爵衛隊成員聽到動靜,從各處集結過來,他們大部分是退役的精銳軍人,其中甚至有兩名低序列非凡者。這支訓練有素的衛隊見到狼狽的公爵與保護他的風暴教會非凡者,紛紛圍攏,作為人牆擋住各方向可能的攻擊。
“風眷者”輕輕將尼根公爵平放在草坪上,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安慰道:
“大主教閣下就在不遠處的聖風大教堂內,聽到項鏈的聲音後用不了半分鍾就能趕到。”
“跟他說,一定要抓活的,我要知道是誰在對付我!”
這位魯恩王國中除了國王之外最大的土地貴族,保守黨的首領,帕拉斯·尼根公爵咬緊牙關,一臉憤怒地說道。
————
希爾斯頓區,一棟靠近喬伍德區的兩層小樓內。
一名名“值夜者”、“機械之心”在一樓客廳內忙碌著,有的在收集可疑物品,有的在將一桶桶熱水提進旁邊的盥洗室內,倒進浴缸之中,他們的視線不時看向客廳正中,那裡站著一名身穿銀白色全身盔甲,身材高大的男性。
在同伴的幫助下穿好“1-42”的倫納德將面甲放下,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茶幾旁,略微彎腰,看向桌面上平放的一面古樸銀鏡。
“你確定不會有危險?”
他伸出手放在銀鏡表面,側頭看向旁邊的伊康瑟。
後者點了點頭:“放心,它不會對伱的身體造成永久性的損害。”
聽著就像有不小的問題……不過他們不願意詳細說明封印物的效果也情有可原,我們之間的合作只是暫時的。
倫納德腹誹著,沒有追問,而是遵照對方的指示撫摸鏡面三下,讓本就不剩幾盞煤氣燈的客廳變得更加昏暗。
這處“**使徒”的藏身地在一小時前才遭受代罰者們的摧殘,值夜者帶著“1-42”趕到時,那幫暴躁的風暴之主信徒已經離開,追蹤目標的方位而去。帶隊的索斯特迅速讓倫納德穿上封印物,準備利用此處的痕跡鎖定對方,沒想到後續到來的“機械之心”們居然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尊敬的阿羅德斯,我的問題是,昨天襲擊艾辛格·斯坦頓住宅的‘**使徒’現在在哪?”
房間變得安靜,眾人停住手頭的事,紛紛將目光看向泛起水光的鏡面,那裡很快顯示出一副模糊的畫面:
一棟豪華別墅旁的花園中,身材壯碩,發須泛藍的男子半跪在地,四周倒著幾名脆弱的脖頸被割開的持槍護衛,鮮豔的玫瑰花叢中,更鮮豔的血液灑了一地,不遠處,一位**女子頭顱破裂,蜷縮在水泥地上,似乎是從高處跌落而死。
從高空俯瞰,這副抽象派油畫的正中央,躺著一位身體半裸的臃腫男性,他雙眼圓瞪,眼角撕裂,臉上滿是恐慌,已經被自己的恐懼奪去了性命。
“這是帕拉斯·尼根公爵……代罰者們追錯了人,‘**使徒’根本不在碼頭區的船上!”
伊康瑟驚呼道。
作為貝克蘭德的蒸汽教會武裝力量,“機械之心”的執事,他不可避免地要與眾多貴族打交道,而在他見過的貴族之中,鏡中這位死狀淒慘的男子無疑是身份最尊貴的那一類。
事情明了,“**使徒”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利用同伴引開“神之歌者”的視線的目的,就是刺殺這位貨真價實的大人物。
而在阿羅德斯提供的畫面之中可以看出,他已經成功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從旁邊別墅的閣樓窗戶鑽出,沿著牆壁如同液體一般流下,落到花園中的瞬間,化作一個朦朧的人型。
他幾步衝出花園,來到街道上,毫不猶豫地鑽進了一旁的下水道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段畫面消失,銀鏡上浮現出一個個字跡潦草的單詞。
“回答問題,撒謊或拒絕都將接受懲罰。”
來不及為死去的尼根公爵感到悲傷,倫納德立即收拾心情,緊抿嘴唇,看著那些單詞再次遊動、轉換,變成問題:
“你的腦中,是否寄宿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