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羽蛇鑽出洞穴,支起上半身順著那未建設完畢的“宮殿”攀爬、遊走,安吉爾能感覺攥住自己心臟,讓它幾乎停止跳動的力量愈發強烈。
她下意識看向兩側,發現克萊恩和“倒吊人”阿爾傑比自己更為不堪,兩位剛晉升序列5不久的非凡者僅僅是感受到那絲“死神”的氣息,就已感覺全身冰冷,絲絲縷縷陰沉感隨著每個毛孔滲入體內,讓他們僵在原地,連躲避、逃命的念頭都無法升起。
也許下一秒,在屬於“死亡”的力量中,他們的心臟就會徹底停止跳動,如同那些“活屍”一樣。
還好,我已經是序列4的“絕望”魔女,而且,見識過“1-63”魔女之鏡那神奇的力量後,我對鏡中世界的理解也不是剛成為半神時可比……安吉爾思緒快速運轉,紫色眸子映照出前方那條巨大的羽蛇,而後,這個半神超凡生物的身影迅速變淡,連同周圍的月光,無數蠢蠢欲動的活屍一起,變成了如同隔著玻璃一般的半透明影像。
克萊恩那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終於恢復了正常,他如夢初醒,看向四周,發現阿爾傑也一臉慘白,一手提著的馬燈幾乎拿不穩,另一手撫摸著胸口,像是在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
兩人中間的安吉爾眼眸中的紫色幾乎變成純黑,她快速環視四周,而後開口道:
“那是一條半神級的羽蛇,很可能是‘死神’途徑,一旦離開鏡中世界,你們又會受到那股力量的影響,幾乎無法戰鬥。”
鏡中世界……克萊恩反應過來,看了看四周,發現三人周圍大約方圓五米的空間頗為清晰,再向外就仿佛隔著一層玻璃般模糊,遠處的羽蛇依然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壓力,但這股力量已無法傳達到他們身邊。
和那件“1”級封印物相比,安吉爾雖然將兩名隊友拉進了這個特殊的、臨時的鏡中世界,但能做到的也僅限於此,她無法帶著兩人離開,也無法單獨將遠處的羽蛇關進鏡中世界,方便幾人逃跑。
恐怕要完全消化“絕望”魔藥,甚至晉升到“不老”,才能做到這一點……
“那股力量,似乎距離越遠,對我們的影響就越小。”
阿爾傑突然開口道。
他目光停留在那條全身冒出沾染油脂的羽毛,鱗片黝黑的羽蛇身旁,那些人類、卷毛狒狒的“活屍”在死神的力量下變得乖巧聽話,聚集在它身邊,但更遠處,“活屍”們則顯得有些迷茫,或更加暴躁,仿佛不受控制。
更為明顯的則是它身體下方的雜草和灌木,越靠近羽蛇的位置,凋敝枯敗越是明顯,彰顯著“死神”力量的強大。
如果靠近它身邊,恐怕沒有達到半神的非凡者都會直接死亡……安吉爾猜測著,迅速制定了接下來的戰鬥計劃:
“離開鏡中世界後,我會試著攻擊它,如果奏效,也許能把它殺死,徹底解決問題,如果效果不明顯,你們就先走。”
阿爾傑剛皺起眉頭,克萊恩就冷靜地點頭回答道:
“我們會配合你發動一次攻擊嘗試。”
他沒有過多廢話,這場戰鬥的主角必然是成為半神的安吉爾,而非兩個幾乎幫不上忙的序列5。
短暫的思索後,阿爾傑也想明白了這一點,他看向羽蛇身體下方那尚未成型,雕刻著各種奇異花紋的宮殿,說道:
“我試著破壞那些‘活屍’搭建的宮殿,也許這對它有特殊的含義。”
周圍的“鏡中世界”已開始變得模糊,安吉爾也感覺自己從現實中“分割”出來的這片空間即將破碎,這並非靈性無法支持,而是她對這種力量的掌握程度不足造成的。
“做好準備。”
她剛開口提醒,耳旁就傳來一聲幾乎不可聞的“嘩啦”聲,如同玻璃破碎,鏡面開裂,她雙眼恢復紫色,面前的羽蛇身影也重新清晰可見。
刹那間,那股讓人想要進入永眠的力量就重新包圍了三人,無需交流,克萊恩和阿爾傑就兩腿一蹬,向後退去,盡量遠離這股力量的來源,而安吉爾則主動迎上,借助高序列的那絲神性抵禦同為半神的羽蛇的力量,左手則將“騎士手鐲”化為趁手的長劍,“疾病”之力迅速擴散,籠罩整片空地。
這強大的威脅讓羽蛇的豎瞳立即鎖定了她,口中吐出漆黑的蛇芯,長度超過20米的身軀也緊緊盤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向她彈射而出。
那些“活屍”也如同整裝待發的軍隊,齊齊向這邊轉身,邁著步伐或直接四肢並用,向三人撲來。
下一秒,這些死去的冒險者、卷毛狒狒、老虎和獅子就如同被收割的麥子一般倒在地上,又一次“死去”了。
這是“疾病”的力量!
進入高序列後,安吉爾的疾病能力已不單能對活著的生物起效,哪怕是“活屍”、“怨魂”,都逃不過這種超脫現實,屬於神秘學領域的疫病的影響。
高位魔女,永遠不會懼怕圍攻。
見自己的手下紛紛倒斃,通體漆黑,夾雜白色羽毛的巨蛇憤怒地張開血盆大口,無聲地呼號了一聲,黑色鱗片抖動起來,下方似乎要生長出更多的白色羽毛。
隨著它的動作,下方的土地迅速開裂,更多的屍體從泥土裡鑽出,肉眼難以看見的幽影簇擁在這位“死神”的身旁,之前死於疫病的活屍更是有小部分重新站起,仿佛擁有了第三次生命。
看來只能想辦法殺死它本身,否則活屍和幽魂將無窮無盡,可“疾病”對半神而言,沒法那麽快生效,也很難致命……安吉爾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見到盤踞在尚未建成的宮殿內的羽蛇陡然蹬直了身體,那粗壯、龐大的軀體如利箭般射出,背後那對一直縮起的羽翼更是迎風張開,讓它真正地飛上了天空。
原來那翅膀不是裝飾……
正向後跑去的克萊恩突然感覺那股攥住心臟、凍結血液的力量重新覆蓋了自己的身體,他回頭一看,發現那條張開了翅膀的羽蛇正劃過一條拋物線,向自己和阿爾傑壓來,幾乎遮蔽半個天空的羽毛翅膀讓他生出一絲躲無可躲的絕望感。
對了,死神途徑,可以用阿茲克銅哨……
急切之際,克萊恩以自己都感到驚訝的速度將手伸進口袋,解除封存阿茲克銅哨的靈性之牆,將它從卷煙盒中拿出,一把扔向了遠方。
他期待的場景並未出現,天空中的羽蛇僅僅是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並未改變自身的落點。
無效?
這是克萊恩拿到這枚銅哨後,第一次遇到被對方忽視的情況。
他腦中瞬間將羽蛇、白色的羽毛和靈教團的“人造死神”計劃聯系在一起,沒有絲毫猶豫地掏出另一枚銅哨,扔向遠方。
這是他以“夏洛克”的身份待在貝克蘭德時,從一位能自行復活的靈教團成員那得到的銅哨,它並未攜帶特殊的力量,但克萊恩通過佔卜,曾得出吹響它會非常危險的啟示。
這枚外觀普通的銅哨卻起到了阿茲克銅哨都沒起到的效果,就要落地的羽蛇雙眼緊緊盯向它,巨大的羽毛翅膀猛地拍打幾下,變換了方向,落在克萊恩側前方的一處空地上。
那枚銅哨恰巧被它的身軀覆蓋,死死地壓在泥土之中。
從死亡的陰影中擺脫的克萊恩連忙繼續跑了幾步,在空地周圍的密林旁才停下腳步,他眼角余光瞥到“倒吊人”阿爾傑借此機會換了個方向,在遠離羽蛇的同時回到了那片建設中的宮殿旁。
他無視很快會倒在疾病中的活屍和幽魂,手中揮舞起巨大的風刃,接連不斷砸向那些圓木、岩石搭建的建築根基,在不斷響起的轟鳴聲中把它們切割成逐漸倒塌的塊塊碎石。
這番看似沒有任何作用的動作卻極大地激怒了那條羽蛇,它放棄了近在咫尺的克萊恩,轉而看向越跑越遠,手中風刃不停揮舞的阿爾傑,雙翅張開,用和剛才相同的方法彈射般起飛,軀體伸直,幾乎是瞬間就砸在了躲避不及的阿爾傑身上,連同周圍剛被疾病放倒的活屍一起壓進了松軟的泥土中。
嘩啦——
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阿爾傑重新出現在空地邊緣的密林旁,臉上還帶著一絲驚懼和後怕——他剛才連魔術懷表都沒來得及使用,要不是有鏡子替身,現在已經成了羽蛇身體下的一灘爛泥。
但哪怕通過替身逃脫,阿爾傑也不可避免地重新靠近了這條半神級的羽蛇,瞬間在它散發的死亡氣息下身體僵硬,血液凍結,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破壞“活屍”搭建的神殿的行為顯然讓羽蛇極為憤怒,它那單人難以合抱的軀體滾過一個圈,就要把倒地的阿爾傑徹底碾碎。
但下一瞬間,羽蛇厚重、布滿羽毛的翅膀就被無形的絲線緊緊捆縛起來,詭異地折起一個角度,貼在了被黑色鱗片覆蓋的身軀上,長度超過20米的蛇軀也重新盤踞在一起,只剩上半身高高昂起,居高臨下,卻略顯無力地看向不遠處的始作俑者。
安吉爾一手牽拉著無形絲線,將一縷縷黑焰傳遞過去,詛咒著那端的軀體,另一隻手將“騎士手鐲”化出的長劍一把擲出,準確地插進了羽蛇昂起的上半身中,“晨曦之劍”和黑色的鱗片碰撞,竟發出尖銳的金屬摩擦聲,僅僅深入不到半米。
“……”
羽蛇再次無聲地張開巨口,仰天長嘯,它身旁,又一批爬出墳墓的活屍和憑空出現的幽魂撕扯著捆縛它的絲線,阻擋著傳遞而來的詛咒黑焰,在自身被燒成灰燼的同時,給了羽蛇寶貴的逃脫時間。
後者雖然黑色的鱗片泛起綠光,豎瞳雙眼布滿血絲,陷入了逐漸加重的疾病,但它仍然用蠻力掙開剩余的絲線,雙翅重新張開,在狂風中離地上升,力量未曾損耗分毫。
白色羽毛從它鱗片縫隙之間一根根鑽出,上面沾染著淡黃色的油汙,死亡的氣息迅速擴散,籠罩了整片空地,草地眨眼間就變得枯黃,周圍的樹冠嘩嘩灑落枯萎的枝葉。
那股讓人幾乎心跳停止,陷入永眠的力量再次出現,愈發濃鬱,宛如實質。
“捆住它!”
扔出銅哨,逃離羽蛇攻擊的克萊恩一手持著銅綠外皮的“萊曼諾的旅行筆記”,一手撫在表面焦黃,上方卻鐫刻著無數複雜符號的書頁上,雙眼不顧直視那些白色羽毛出現的刺痛感,緊緊盯著飛向天空的羽蛇。
安吉爾手中的無形絲線瘋狂湧出,捆住了羽蛇的身體、雙翅,讓它再次陷入了劇烈的掙扎。
就連她腦後束成簡單的發髻的淡金色長發也瞬間崩開,一根根結成手指粗細,表面卻光滑無比的觸手,瘋狂滋長、延伸,如同更為粗壯、結實的絲線般,瞬間纏上了頭頂的羽蛇身軀。
而她如紫色寶石的雙眼則映出對方的身影,在短暫的停留後,讓這具巨大的身軀有那麽一瞬間變得透明,如同進入了鏡中世界。
它那不斷搖晃的翅膀和身軀也短暫地停止了運動。
安吉爾尚不能將一位半神直接拉入鏡中,但只要有這一瞬間的停頓就足夠了。
在她身後,一道暴戾、瘋狂的轟鳴聲響起,又一股屬於半神的氣息湧現。
“閃電風暴!”
克萊恩終於激活了筆記中記錄的非凡能力,也是那38頁紙中唯一能傷害這條羽蛇的能力。
一道道銀白的“蟒蛇”憑空躍出,在空中織成讓人眼花繚亂的蛛網,照亮了整片天空。
隨後,它們凝聚在一起,狠狠地劈在羽蛇上半身刺入鱗片的“晨曦之劍”上,輕松繞過了厚重的蛇鱗,將凌厲的風暴之力完整地傳導進它脆弱的身軀內。
轟——
三人眼中,那條張開翅膀,幾乎完全脫離地面的羽蛇的輪廓仿佛亮了一瞬,在夜空中,在他們的視網膜上留下了久久沒有消散的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