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原來的我?
奧黛麗一愣,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咽回了肚子,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由自己提供魔藥,已經成為中序列非凡者的金毛大狗蘇茜。
你一條狗,能懂人類的行為嗎——她想要開口這麽問蘇茜,問這個自己尚未出言請求,就開口拒絕的寵物。
但,這句話是不是有點太傷人,不,傷狗了……腦海中一道柔弱的聲音反駁道。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猶如被一盆冰水迎頭澆下,奧黛麗一個激靈,緩緩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蘇茜,卻感覺自己在被對方俯視。
片刻後,她又蹲在了蘇茜面前,猶豫地問道:
“為什麽這樣說?”
她想再擠出一絲笑容,但臉上的肌肉已經無比僵硬,幾乎不受自己控制。
“你讓霍華德先生幫忙尋找那些人的資料,想要查清他們的一切,然後,剛才你準備讓我跟蹤其中某個人,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你,對嗎?”
蘇茜似乎很少這樣持續地震動聲帶發出人言,說罷伸出舌頭,姿勢不雅地喘了口氣,等待著自己主人的回復。
後者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這有什麽不對嗎?在不違反法律,不讓他們受到傷害的前提下,我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奧黛麗,”蘇茜皺起了眉頭繼續說道,這讓它臉上的皮膚擠作了一團,“你說過,要給朋友留下足夠的隱私,不要隨意進入他們的生活,尤其是成為‘觀眾’以後。你向我分享過格萊林特的風流,但從未因此區別對待他,和我討論過希伯特先生做的一些不太合法的事,但還是認為他是最好的哥哥。”
“成為非凡者,意味著更多的責任,而非權力,這是你告訴我的,奧黛麗。”
望著臉上有些憂慮的蘇茜,奧黛麗再次沉默了。
她仍然認為自己的想法沒有錯,只是對於朋友,對於“皇后”小姐的好奇產生的一系列行為,但又回憶起自己將蘇茜當成知心好友,當成同為“觀眾”的非凡者後的交談,確認了對方所說的話語。
感性與理性在腦中形成激烈的衝突,讓這位“催眠師”保持蹲姿,一直沒有動彈。
見狀,蘇茜輕輕抬起前爪,向奧黛麗搭在膝上的手背按去,發動了“安撫”能力。
如果在剛發現奧黛麗不對勁時,它就強行“安撫”,很大概率會被那種狀態的對方當做有敵意的行為,但現在,在奧黛麗陷入迷茫之際,“安撫”就能起到正確的作用了。
這也是伱告訴我的,奧黛麗……蘇茜的爪子按了下去。
手背的溫潤和逐漸平靜的思緒讓奧黛麗清醒過來,她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金毛大狗,碧綠色眼眸中蘊含著不明的情感。
“謝謝你,蘇茜,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她微笑著說道,先在對方驚訝的表情中抱了抱它,而後將右手伸向左腕,取下了一直戴在那裡的,外觀毫不起眼的銀色手鐲。
在手鐲離開身體的瞬間,她腦海中那種想要得知“皇后”小姐的一切信息的強烈想法就明顯消退了,雖然還留下了一部分奇怪的衝動,但總體而言,已經在“觀眾”的可控范圍內。
伸手按向胸口,給自己做了一次“安撫”,奧黛麗才徹底放松下來,有些疲憊地站起,回到書桌前的椅子上,看向桌上堆疊的各種文件和情報,歎了一口氣。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一周以來,差點就把“皇后”小姐不願讓其他人知道的隱私,以及她可能的親屬關系全給挖出來了。
砰,奧黛麗把手中的銀色手鐲放在桌上,這件被她命名為“謊言”的神奇物品發出清脆的響聲,表面反射著窗外的陽光,讓她感覺有點刺眼。
這一周以來,為了配合魯恩慈善助學基金的工作,我外出都穿著簡樸的衣物,取下了幾乎所有首飾,但為了有一定自保能力,把能變化外形的“謊言”戴在了手上,沒想到它的負面作用悄然放大了我的各種情緒,尤其是對“皇后”小姐的那些……奧黛麗有些羞赧地想著,向後縮了縮,離這件神奇物品遠了些。
但我以前每天睡前都會取下這件神奇物品,並且審視內心,消除被它放大的負面情緒,這段時間又是怎麽回事?
逐漸冷靜下來後,奧黛麗的思維開始變得敏銳,覺察到了自己行為上的異常表現,思索片刻後,又看向蘇茜,問道:
“我這幾天取下過這件神奇物品嗎?”
還好我的事都會跟蘇茜分享,它清楚我有一件能變化外觀的飾品……奧黛麗腦中冒出這個念頭。
“你有時把它變成項鏈,有時是耳飾,但大多時間都戴在手腕上,我這一周來沒見到你取下過,汪。”
蘇茜想了想,回答道。
果然,這是不正常的表現,從辛德拉斯男爵被某位“觀眾”坑害之後,我就小心翼翼,隨時注意自己的反常行為,也對蘇茜這樣叮囑過,不然,它剛才不會猶豫地提醒我和以前的行為不一致……
想到這裡,奧黛麗有些懼怕地看向四周,仿佛這間寬敞的書房某個角落裡就藏著一位“觀眾”,正在微笑著看著自己,欣賞著隨手的舉動給他人帶來的困惑和煩惱。
“觀眾”太恐怖了……
她腦海裡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
無邊的灰霧之中,巍峨的宮殿內部,“皇后”安吉爾和“世界”克萊恩坐在屬於自己的高背椅上。
除了兩人,此時塔羅會的聚會場地內只剩將自己隱藏在灰霧後的“愚者”先生。
就在剛才,安吉爾收到了克萊恩通過愚者轉達的信息,而後和在拜亞姆時一樣,兩人通過這位神秘、強大的存在的幫助,來到了灰霧之上,借助“愚者”的位格,屏蔽一切可能的干擾和窺探,進行私密交流。
“你們開始吧。”
克萊恩語調低沉地宣布,而後向後靠去,讓“愚者”幾乎融入灰霧,消失不見,隨後才操縱“世界”看向安吉爾,說道:
“我發現了因斯·讚格威爾的蹤跡。”
直入主題,還是他的風格……安吉爾嘴角抽動著,想要笑一笑,但卻因為這條信息而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
片刻後,她反問道:
“他發現你了嗎?”
“我認為沒有,否則擁有‘0-08’,且身為半神的他不可能放過我……”
克萊恩回答道,順便將自己乘船時發現可疑人員上船,“獵人”半神追蹤到碼頭,極端天氣出現,以及“獵人”被雙重誤導的過程告訴了安吉爾。
“……比我想得更深一層,因斯·讚格威爾雇傭當地人偽裝成他上船,而‘獵人’發現自己找錯人後,自然會將客船排除在嫌疑之外。但他其實早就躲在了船上,借此擺脫追蹤,繼續南下……我認為他的目的地極有可能是南大陸。”
分析著因斯·讚格威爾出現在狂暴海的航道上的原因,克萊恩雙手按在青銅長桌上,食指不斷抖動,陷入了思考。
只有在灰霧之中,他才能放心將這些情報說出口,甚至可以談論那件“0”級封印物的事,而不被對方知曉。
因此,他才自己向自己祈求,又把安吉爾拉上灰霧,商議之後的對策。
對“愚者”表達了感謝後,安吉爾也迅速進入狀態,分析因斯·讚格威爾出現的原因。
“這應該是他自大霧霾事件後第一次出現吧……不,也許之前也出現過,但並沒有遭到其他非凡者追捕,又或是利用封印物掩蓋了自己……”
她自顧分析著,片刻後皺起了眉頭,看向克萊恩道:
“你向女神教會舉報了嗎?”
因斯·讚格威爾並非他們兩人的私人獵物,盜走封印物叛逃,殺死了隊長,引起眾多事件,甚至利用了“真實造物主”子嗣降臨的計劃的他,對黑夜女神教會而言也是頭等通緝犯,重要性甚至在許多邪惡教派的高層之上。
克萊恩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在狂暴海上並沒有女神的教堂,而舉報給風暴教會,或許會耽誤更多時間,所以我立即寫信給倫納德,以克萊恩的名義,說‘道恩·唐泰斯’發現了因斯·讚格威爾的行蹤。”
利用內部人員舉報是個好辦法,雖然有可能危害到倫納德自身的秘密,但他應該能夠規避……安吉爾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但看克萊恩的表情和動作,顯然結果並不讓人滿意。
感受到她的目光,克萊恩繼續道:
“他也沒有舉報,而是隱晦地提醒我,‘你知道了它,它就知道了你’,我想,倫納德也清楚‘0-08’的恐怖,知道現在告知教會,只會讓因斯·讚格威爾警覺,並在追蹤開始前就逃離,而一旦他改變行程,我們想再找到他的行蹤就無比困難了。”
“不像是那家夥的想法,他會立即向教會舉報,並不顧一切加入抓捕的隊伍,哪怕他現在只有序列6……是他身上的‘寄生者’天使對他的提醒?”
安吉爾輕笑一聲,猜測著。
“應該是,但這也就意味著,除非到了最後階段,否則只能依靠我們追蹤因斯·讚格威爾了。”
用低沉的語氣敘說著,克萊恩看向“愚者”身旁的“皇后”安吉爾,這位塔羅會實際上的最強戰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