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讓我接近霍爾小姐,其真正的目的是想辦法認識這位霍爾伯爵?”
良久後,安吉爾才重新找回自我,詢問道。
她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拿過茶幾上的茶杯,喝下半杯紅茶才緩解過來。
“當然不是,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嗎?”賽薇莉亞銳利地評價道,“你只要想辦法和奧黛麗·霍爾成為朋友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伱關注。”
“如果在完成這件事時遇到某些困難,你可以向我求助。”
她補充道。
對霍爾伯爵做了那麽多介紹,但最後只是讓我接近他的女兒?
安吉爾有些不相信任務如此簡單,但賽薇莉亞似乎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轉而聊起魯恩貴族的禮儀和喜好,最後更是叫來侍女,拿過一本貴族禮儀入門,讓安吉爾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雖然格萊林特子爵的圈子並不太看重這些,但基本的禮儀你還是得掌握,如果鬧出笑話,成了沙龍上的笑料,你的任務就算失敗了。”
那你怎麽不自己去……
安吉爾腹誹著,接過了這本禮儀入門。
正當她以為這次會面即將結束時,賽薇莉亞的一句話讓她的心又繃了起來。
“你留下你的一撮頭髮,或是一管血液,這是防止成員叛變的措施,你應該能理解吧?”
頭髮或血液……是用來作為施加詛咒的媒介?
安吉爾早猜到“魔女教派”會有一些防止成員叛逃、泄密的措施,但沒想到不是互相監視或定期匯報,而是如此直接。
她知道一旦拒絕,甚至稍有猶豫,對方都可能懷疑,所以點了點頭回答:
“還是血液吧,我對頭髮還是挺看重的……”
要是剪下的頭髮變成了淡金色,自己恐怕當場就要變成別的“教唆者”用於晉升的非凡特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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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薇莉亞女士,年紀大約30歲,但不太準確,黑發,灰眸,應該是序列6的‘歡愉魔女’,居住在西區的棕櫚大道,絕對的富人區。”
看著手上雜亂地寫著信息的筆記本,安吉爾有些苦惱地皺著眉。
今天的會面,她隻獲得了這些信息,甚至連對方的長相是真是假都不確定,畢竟自己一個序列7都擁有能改變樣貌的神奇物品,對方擁有類似的能力也不奇怪。
放下鋼筆,她拿出被製作為專屬於自己的魔鏡的梳妝鏡,將它放在筆記本上。
“魔鏡魔鏡告訴我,賽薇莉亞女士的真實身份。”
魔鏡光滑的表面變得漆黑,裡面湧起肉眼難以辨別的霧氣,隨後畫面一陣模糊,重新回到了映照出書房景象的鏡面。
毫無疑問,這次佔卜失敗了。
“看樣子這位歡愉魔女也做足了反佔卜措施,或是擁有類似‘魔術懷表’的神奇物品,以我序列7的實力,佔卜根本無法生效,除非……”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隱秘聖徽”。
如果布設正式的儀式魔法,通過向女神祈禱,進行正式的佔卜,也許能突破反佔卜,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這首先要指向的目標做出積極的回應,儀式魔法才能生效,而上次她向女神祈禱,試圖找到消除她記憶的那位神秘男性,結果卻被女神把素描都抹掉了……
歎了一口氣,安吉爾還是決定選擇更簡單有效的方法——購買情報。
她想起之前和多米尼克去營救索尼婭時順手救下的半大男孩伊恩,對方聲稱有情報方面的需要時,可以去“勇敢者酒吧”尋找他。
也許這次就到動用這份關系的時候了……
而且自己作為一名野生非凡者,接觸“魔女教派”後私下做出一些調查,很符合身份,如果什麽都不做,反而更顯得內心有鬼。
想通這一點,安吉爾把筆記本上寫著情報的那一頁撕下放進口袋,筆記本則塞進書架,這時,她目光瞥到那本賽薇莉亞交給她的貴族禮儀書。
臉色數變,猶豫半晌,她最終還是抽出那本封面繪著盛裝打扮的女性的書籍,隨手翻開了一頁。
“除了狩獵、馬術等室外運動時,女性穿著長褲而非裙裝,會被視為粗魯、不合禮儀的表現。”
“啪”地合上了禮儀書,安吉爾又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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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賽薇莉亞夫人宅邸。
裝潢奢華的臥室內,支開貼身女仆的賽薇莉亞夫人站在一面全身鏡前,仔細地將一些暗紅色的物質塗在鏡面四周,直到那抹暗紅合攏為完整的橢圓形。
融入少許靈性後,她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如同迎接某位大人物一般優雅地站立在鏡前,耐心等候。
不知過了多久,映出她身著黑色絲質長袍的鏡面變得漆黑,隨後滲出絲絲鮮血。
“什麽事,賽薇莉亞?”
輕柔但低緩的嗓音傳來,黑色的鏡面變得透明,仿佛成為一道窗口,窗外站著一名背對賽薇莉亞,身穿白色長袍,看不清面容的曼妙身影,長袍兩側高開,露出修長的雙腿。
她轉過身,望向“窗口”。
“絕望女士。”
賽薇莉亞低頭行了一禮,隨後才繼續說道:
“特莉絲最近很不安分,她在偷偷找人幫她搜集‘歡愉’的材料,也許是想擺脫目前的困境,按照您的吩咐,我並沒有阻止她。”
“沒關系,無論她朝哪個方向走去,最終都會靠近‘原初’,這是早已寫下的事實。”
白袍女子語調舒緩地回答。
“是,”賽薇莉亞點了點頭,“另外一件事,上周在A先生的聚會上出售‘女巫’配方的是一名來自廷根市的女巫,和上線斷了聯系,來貝克蘭德尋找晉升的機會,按照慣例,我接觸了她,留下了詛咒媒介,並準備在近期對她進行考查。”
“她的外貌不符合格萊林特子爵的喜好,我會試著讓她接近霍爾伯爵的女兒,和她成為朋友,尋找機會對伯爵施加影響。”
“外貌不符合?你確認她是‘女巫’了嗎?”
“是的,”賽薇莉亞連忙回應道,“我派去跟蹤她的一名下屬被她通過血液使用詛咒攻擊了,我由此確認了她的途徑。”
“需要我暫緩行動,再次確認嗎?”
她猶豫著問道,像是怕說錯話一般,身體都前傾、伏低了許多。
“這種小事就沒必要找我商量了,你自己看著辦吧,”白袍女子對此不太在意,她面容轉向身側,似乎那邊有其他的動靜,“小心霍爾伯爵身邊的非凡者,他是黑夜女神的信徒,身居高位,慷慨大方,恐怕會有值夜者時時刻刻關注這樣的貴族,要注意別驚動他們,你選擇她的女兒作為目標的思路不錯。”
“這個時期,一切以謹慎為重,我會時刻關注你的成果。”
話音剛落,全身鏡內湧起一團霧氣,隨後鏡子變回了正常,之前塗抹在周圍的暗紅色物質已經完全消失了。
賽薇莉亞松了一口氣,用黑布將全身鏡蓋好,搖鈴喚來女仆:“準備一下,我要入浴。”
她的絲質長袍已被汗水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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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下午,佔卜俱樂部的“佔卜魔女”房間。
安吉爾拿著手中一份情報逐字逐句地閱讀著,隔壁熱鬧的仿佛不像佔卜室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讓她始終無法完全集中精神。
賽薇莉亞·蘭登夫人,今年32歲,三年前嫁給了喪偶的蘭登男爵,兩人十分恩愛,頻繁共同出現於社交場合。
但一年前,蘭登男爵突發重疾,隨即病故,而膝下又沒有子嗣,所以大部分財產,包括貝克蘭德的幾處房產,東切斯特郡的大片土地和一部分工廠的股份,都由他的遺孀,賽薇莉亞·蘭登夫人繼承。
這位年輕多金的男爵夫人頓時成了貝克蘭德炙手可熱的社交名媛。
我怎麽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呢?
看著這份和雪倫夫人如出一轍的履歷,安吉爾回想起前天晚上見到的那位身穿黑色長袍的女性。
她應該是利用了什麽方法,比如詛咒,比如藥物,解決了再婚的男爵,隨後繼承了他巨額的遺產。
而讓自己接近霍爾伯爵的女兒,未必沒有與伯爵家拉近關系,引薦其他“魔女”的企圖在裡面……
“魔女教派”這都形成路徑依賴了吧?
極光會殺人放火,魔女們鳩佔鵲巢,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暗暗吐槽完畢,安吉爾收起了這份花了15鎊從“勇敢者酒吧”的卡斯帕斯那買來的情報,隨後拿出那本禮儀書,惡補著相關知識。
不管賽薇莉亞是什麽身份,自己要混進魔女教派,就得完成她的任務,如果因為不懂貴族禮儀在沙龍上出了醜,恐怕臥底生涯當場就要結束了。
更何況自己留下了一管血液作為“人質”,任務失敗後的下場恐怕好不到哪去,就算同為魔女途徑,賽薇莉亞的詛咒未必能直接殺死她,但對方對這種防止叛變的措施頗有自信,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砰,砰。”
沒等她看幾頁,佔卜房的門就被重重地敲響了。
隨著一陣濃鬱的煙草臭味傳來,安吉爾又迎來了一位顧客。
這是一位心事重重的中年男子,胡茬似乎很久沒打理,頭髮也亂糟糟的,身上穿著一件看上去不便宜的風衣,但滿是皺褶,襯衫下擺也耷拉著。
“我要佔卜我女兒的下落,越詳細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