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海商會倒是跟曹澤想象的很不一樣,進入之後,大堂中並沒有擺放任何商品,而是在交了五兩銀子的保證金後,由一位侍者領著,穿過一道小門,再經過一道斜向下的長長走廊後,就來到了一個圓形大廳中。
圓形大廳的中央有一個約莫方圓一丈的高台,高台上站著一位身姿綽約的女子,竟然就穿著旗袍,將完美的曲線展現得淋漓盡致。
女子手中舉著木槌,正優雅的看向四方,不停詢問,偶爾敲槌。
這裡,竟然是一處拍賣會。
並且看這樣子,還是一處長期性的拍賣會,你隨時都可以進來參與拍賣,也可以損失寄賣。
侍者將曹澤帶入到園廳後就離開了。
此時大廳中已經坐了不少人,大多都跟曹澤一樣,戴著鬥篷,渾身裹著黑袍,讓人無法辨認出身份。
當然也少不了露出真容,大馬金刀坐在其中的人。
顯然這些人對自己的實力都很有自信,曹澤下意識的遠離了這些人,找了處靠後,人少的地方坐了下來。
坐下後他才注意到,在園廳上方,竟然還有一層閣樓,裡面有一個個的小房間,小房間對著園廳的一面開了一扇窗,窗戶上垂著細密的珠簾,只能隱約看到裡面有人,無法辨別裡面人的身份。
此時閣樓中也已經坐了不少人。
見此,曹澤反而開始期待起來,來的人不少,說明這場拍賣會很可能有珍奇的貨物。
但一想自己空蕩蕩的錢囊,不由得興盡悲來。
“接下來拍賣的是一千斤金剛砂,三百斤紫血藤,二百斤山蒼子……起拍價一千兩白銀,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百兩……”
台上的女人侃侃而談,揮舞著小錘子,笑看八方,遊刃有余,明明是個拍賣師,卻給人一種知性優雅的感覺,倒是讓曹澤漲了見識。
“一千一百兩!”
“有人出價一千一百兩,還有更高的嗎?”
“一千兩百兩!”
“一千三百兩!”
“樓上的貴客我們加到一千四百兩好嗎?”
“好的,回到樓下,一千五百兩!”
“一千五百兩一次,這可是一大宗物資,一千六百兩絕對買不了吃虧……”
“好的,一千六百兩……”
接下來曹澤更是感覺被一場語言風暴席卷,台上的拍賣師語速極快,壓迫力極強,仿佛根本不給人思考的時間,讓人不得不跟著她的指揮去走,然後不自覺的加價。
最後這一千兩起拍的大宗貨物以一千八百兩的價格被拍下,整個過程竟然只花了短短的幾十秒時間,看得曹澤歎為觀止。
不止歎這些人花錢如流水,一千八百兩說花就花了。
同時也被這位拍賣師的表演震撼到了,原來拍賣也能玩得這麽藝術,若是前世他在網上刷到這樣的拍賣視頻,怕是能一口氣刷幾個小時都停不下來。
當然,在來之前他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這種大宗的貨物拍賣,其實不過是海盜們銷贓的渠道罷了,也算是海盜與海角城各大世家之間的默契。
他們劫了你的貨物,然後你以六折或者更低的價格買回去,他收他的買路錢,伱繼續做你的生意。
至於你的貨物若是被其他人拍走了,那就怪不得他們了。
不過各大世家也都形成了潛規則,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內鬥,往往這宗貨物是誰家的,其他家不會插手,不然只能白白便宜了海盜。
接下來又拍賣了兩宗大宗交易,看來最近海盜們倒是收獲頗豐。
隨後拍賣的物品開始正常起來,有削鐵如泥的寶刀,有藥材、奇珍……也有海盜劫掠的女子和奴隸,當然,能上拍賣的,都是質量上乘的。
看到這裡,曹澤才終於又生出了一絲期待,這拍賣會上,也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動輒幾百上千兩銀子。
因為是一個長期性的拍賣會,很多物品都是隨到隨拍,並沒有特別的安排,也沒有什麽壓軸的說法。
說不定上一件物品幾千兩的成交價,下一件物品只有幾兩銀子。
“接下來的拍品,是一門刀法!”
拍賣師風情萬種的笑看著下方眾人,不疾不徐的介紹到,“這門刀法是武道宗師觀雪悟出的,刀出如雪落,似慢實快,虛虛實實,捉摸不定,據說修煉到高深處,可將刀光化作漫天大雪,殺機暗藏!”
聽到這裡,曹澤坐直了身子,終於到了他發揮的時候了。
然而,拍賣師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再次靠到了椅子上。
“起拍價,三百兩銀子!”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曹澤輕歎一聲。
雪落刀引起了激烈的爭奪,顯然不少人聽過這門刀法的威名,甚至是專門為此而來。
最後被二樓一位身著白色宮裝長裙的女子,以五百兩的價格拍下,女子正坐在曹澤對面的閣樓包廂中,曹澤透過珠簾,隱約能看到其中模糊的人物。
接下來又是幾樣物品拍出,其中也有一門槍法,可起拍價同樣上百兩,根本不是曹澤可以染指的。
“接下來要拍賣的,還是一門刀法,據說這是一位武道大宗師經歷海上風暴後領悟出的招式,一刀出可以擊碎風暴,劈開大海!”
“陳小姐,這就算了吧,沒人會買的!”
然而,還不等她介紹完,台下就有個黑衣人不耐煩的開口打斷。
看來這門刀法已經拍過很多次了。
不過曹澤現在已經放棄拍買武技的想法了,這拍賣場中武技的價格,根本不是他能負擔得起的,只能看看待會兒能不能去外面地攤上碰碰運氣了,不過他也沒有立即離去,在這裡漲漲見識也好。
拍賣師知性一笑,並不介意被打斷,但還是繼續介紹下去,“不過這只是一招殘式,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練成了!”
“但若是能夠練成,這式刀招的威力,絕不會比之前的雪落刀差,諸位不妨先買回去看看,嘗試一二。”
“起拍價十兩銀子,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每次加價不得低於一兩銀子。”
垂死病中驚坐起。
曹澤再次坐直了身子,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武技啊!
殘式不可怕,只要能出現在武夫屬性上,加點就完事兒了。
最關鍵的是,這個價格,他終於買得起了。
不過他也並沒有急著加價。
安靜,落針可聞的安靜。
原本鬧哄哄的拍賣大廳,在這件拍品出來後,竟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大家似乎生怕自己什麽動作被誤會成喊價,都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拍賣師露出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這樣的刀法若是不能一睹,我是真替你們感到可惜的。”
這話說得當真是我見猶憐。
但在場各位都是老顧客了,皆是鐵石心腸,其中不少人甚至還拍過,但無一例外,在研究了一段時間後,他們都選擇將這門刀法再送回到這裡寄拍。
這門刀法的價格也從一開始的五十兩銀子起拍價,一路降到了十兩銀子。
即便如此,依舊沒人願意花這個冤枉錢。
陳玲有些失望,她作為這座海市中的頭牌拍賣師,從來沒有失手過,唯獨在這門刀法上,讓她嘗盡了流拍的苦頭。
《擊滄海》的起拍價也是她打下去的,然而,依舊無濟於事。
“十兩!”
就在這時,園廳後方忽然有個黑衣人舉起了手中牌子。
陳玲看去,嫣然一笑,“好的,這位先生出價十兩銀子,還有更高的嗎?”
“十兩一次!”
看到她這幅笑靨如花的模樣,場中不少人頓時心生嫉妒,早知道十兩銀子就能博美人一笑,他們很多人怕也是願意出這個錢的。
可惜被一奸賊拔了頭籌。
不少人都是忿忿不平。
於是,當曹澤都以為自己穩了的時候,另一個人舉起了牌子。
“十五兩!”
“有人出價十五兩,先生還要加價嗎?”
曹澤感覺有人在拿刀子割自己的肉,忍不住一陣心痛。
明明剛才還沒人要,怎麽自己一加價,就又冒出來加價的人了呢?
曹澤向那位加價之人看去,才發現對方竟然並沒有隱藏身形,而是就這樣大馬金刀的坐在最前方的位置。
此時對方根本就沒有看他,而是看向台上的拍賣師。
恍然大悟,曹澤才明白,對方出價很可能並不是為了拍東西,而是因為剛才美人那一笑。
無奈苦笑,果然,最難消受是美人恩!
“二十兩!”
毫不猶豫,曹澤直接加價五兩。
他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拍一門武技,這《擊滄海》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了,他必須拿到手!
若是他一兩一兩的加,很可能讓那些想要討好美人的家夥跟他爭奪到上頭,最後反而將價格抬上去。
現在直接加價五兩,讓對方能多思考一下。
很多事情,但凡多想想,就會冷靜下來,就像此時的拍賣場內。
聽到這個價格,其他原本也有些蠢蠢欲動,準備給曹澤使絆子的家夥們也消停了下來。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動輒出價幾千兩的豪門,二十兩銀子,對於他們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若是等他們加價後,那人又不要了,這可不就砸手裡了嗎。
二十兩銀子買一門毫無作用的武技,智者不為也。
之前那位叫價的漢子猶豫了一下,也放棄了爭奪。
“二十兩銀子三次,成交!”
“擊滄海被這位朋友拍得,希望這位朋友能夠有所領悟,恢復擊滄海的榮光!”
陳玲笑容燦爛,這句祝福也是真的,她真的希望有人能練成這門功法,千萬不要讓它再回到自己手裡了。
對於在場的許多人來說,二十兩銀子的交易不過是一場小插曲罷了。
拍賣會繼續。
曹澤並沒有立即離開。
拍賣師對拍賣物的介紹雖然簡陋,卻也有個大概,能夠認識這麽多東西的機會可並不多。
又過了一個時辰後,曹澤才起身去到後台,交付了剩下的十五兩銀子,拿到了那本薄薄的小冊子。
這一個時辰中,又有無數商品賣出,其中一門《風雷神拳》更是拍出了一千六百兩的高價,都快比得上一船貨物的價格了。
拍得風雷神拳的,依舊是二樓包廂中那位女子。
出了四海商會,曹澤直奔一開始的那個藥閣而去,買了一副磨皮膏,一副玉膚湯,早在進四海商會前,他就打聽好了價格,那小二哥並沒有騙他,磨皮境輔助藥方的價格就是五兩銀子。
一副磨皮膏可以用三次,玉膚湯同樣分成了三小份,這倒是讓曹澤心中平衡了許多,畢竟一副就要五兩銀子啊!
將擊滄海的小冊子和兩幅藥放進衣服內的口袋中,邁步往自己的烏篷船走去。
這口袋是蘇小芷特意用防水布料縫製的,並且封口處采用了特殊的技巧,物品放入其中後,只要封上口,哪怕在海水中泡,也不會浸濕裡面的物品。
這一趟海市之行雖然花光了銀子,但也完成了既定的所有目標,可謂是收獲滿滿。
搖著烏篷船,曹澤心情愉快的往來路返回。
看看天色,等到碧水村時恐怕都已經是深夜了。
夜晚在海上並不安全,尤其是他這樣的烏篷船,說不定會遇到海獸,或者風浪。
在夜色中,若是沒有防備,一個風浪打來,烏篷船必定會傾覆。
但他身上真的是一文錢也沒有了,可沒辦法在島上過夜,只能摸黑回去了。
曹澤看著自己刻意留下的恩愛點,並沒有太多擔心,大不了到時候將水性點滿,自己遊回碧水村便是!
離開小島一定距離,發現周圍沒有其他船隻後,曹澤也不再隱藏實力,用力一搖漿,烏篷船頓時飛快的向前竄出,一時間,速度提升了數倍不止。
大日西落,將海面染成一片橙紅色,海天之間,一艘烏篷船悠然劃過,波紋在身後蔓延開來,當真是一幅如畫美景。
很快,大日徹底落入海面,天色黑了起來。
曹澤停下手中的漿,皺起了眉頭。
鼻翼聳動,仔細分辨,然後抬頭看向前方。
是血腥味!
就在他前方不遠處的海面上,漂浮著一具身體,屍體後背上插著數支箭矢。
從箭矢的形製來看,應當是威力極大的神臂弩。
這種弩,乃是大乾朝廷軍中的精良弓弩,就是磨皮大成的武者也無法抵禦,若是沒有防備,也會被射成篩子。
沒有任何猶豫,曹澤掉轉方向,辨別了水流流向後,遠遠繞開了屍體飄來的方向。
他寧願多繞幾十海裡,也不願卷入到麻煩中,甚至都沒有選擇摸屍,他擔心走得慢了會撞上那些殺了這個人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