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路遠醒了後,就站了起來。
在他旁邊躺著的人,也趕在太陽沒升起來前,即便再沒有力氣,都坐了起來。
當然,幾個再也爬不起來的人除外。
整齊的步子聲傳來。
今天,比昨日要早上許多。
並且,腳踏在地面的聲音,比往常也要重許多。
那些坐著的人,一溜煙的爬了起來。
趙虎帶著身後那三百親兵,跑了過來。
今天的趙虎,身上穿著一身幾乎覆蓋全身的黑亮鎖子甲,跑動的時候,嘩啦嘩啦的響。
赤腳踩在清早還有些濕潤的地面,把那泥地,踩出了凹下去的趾印。
在他身後的十余名卒長,此時也穿著一身亮堂的鎖子甲。
雖不及趙虎那鎖子甲看著那般威風,有些上邊還有點戰損的痕跡,但看起來,也有三十斤以上的重量。
而剩下的人,許多則是身上穿著鼓囊囊的衣服。
跑動的時候,衣服裡傳出“沙沙沙”的聲音,似乎衣服裡邊裝滿了沙子。
訓練隊伍來時,路遠以及所有參加訓練的人都脫光了衣服,赤著腳跟了上去。
待行到一處時,趙虎指著地上那堆在一起的幾百個沙袋衣服,不容置疑的道:
“披上!”。
“嘩~!”。
趙虎此話一出,跟上來訓練的人群一陣嘩然。
他們有些恐懼的看著那看起來足有十余斤重的沙袋衣服。
他們許多人,好不容易挨過了昨天的訓練,腳上都長滿了水泡。
即便就這樣赤身訓練,都不一定有把握。
若是再穿上這十余斤的沙衣,那幾乎是必死無疑!
趙虎旁邊那三百親兵,此時都是一臉戲謔的看著這些流民新丁。
這些沙衣,雖然只有十余斤重,比他們身上披著的二十余斤的沙袋,甚至是三十余斤的鎖子甲比,算不得什麽。
但他們是徽州來的兵,在徽州軍帥手下,經過了嚴格訓練的人,即便在軍帥的帳下,都屬於合格的兵。
而這些人是什麽?
一個個餓的皮包骨。
腳下還盡是水泡。
這十幾斤上去,要不了幾步,就得把他們的水泡壓爛。
到時候,就算不累死,也可能因為傷口潰爛,染病而死。
今天訓練完,能活下來的,怕是不足半數。
但那又如何?
旅帥根本不會關心這些。
這幾天,攻打縣城取得戰果後,陸續又有不少流民上山。
他們現在根本不缺人。
沒有戰鬥力的流民要多少有多少。
他們也沒有那麽多食物養這麽多人。
這些人,若是不能成為旅帥大人這次攻打清平縣的助力,要他們何用?
人群裡的趙正,此刻正一臉暢快之意的盯著路遠。
看看對方到底要作何選擇。
他可不相信,對方能扛過這樣的訓練。
即便是當初他們自己,在飽腹的情況下,如此訓練,也是受了不少苦。
而若是對方怯懦,那更好,旅帥現在便會要了他的命。
他盯著路遠,嘴角掛著殘忍之色。
不過,他卻發現,那個小子,居然是第一個動了。
那小子,面不改色的,走到了那些沙衣前,拿起一個沙衣便在身上穿了起來。
趙正楞了一下,但很快便冷笑一聲。
這家夥必死無疑。
臨死前,居然還要出一下風頭。
此時,就連趙虎,也不由多看了路遠一眼,眼中露出了讚賞的神色。
這家夥雖然比旁人還瘦弱些,但連猶豫都不猶豫一下,第一個走了出來,勇氣實屬可嘉。
他作為上位者,自然對手下這樣的卒子高看一眼。
這樣的屬下,令行禁止。衝鋒陷陣,能幫他擋不少刀子。
但這個前提,是此人能夠活下來。
他一樣不看好這樣瘦弱的家夥。
轉過頭,看著那些還在猶豫的人。
當先一腳踹出,踹在最靠近他的一個臉上帶著猶豫的人腿上。
“喀嚓”一聲。
那瘦的跟杆子一樣的腿,直接被踹了個對折,倒在地上打滾。
趙虎看也不看這人一眼。
暴喝一聲:
“披上,否則,死!”。
巨大的聲音,震的那些還在猶豫的人耳朵一陣轟鳴。
隨後便爭先恐後的往沙衣方向而去。
剛剛那一腳,地上那個人腿斷了,沒有任何人敢救治他,在這沒有吃食的地方,生機已絕。
旅帥的心狠手辣,他們早已見識過,說到,便會做到。
他們再猶豫一絲,怕是立馬被打殺。
如此的話,還不如搏一搏,博那一線生機。
所有人,窸窸窣窣的穿著沙衣。
路遠把沙衣披在了身上後,十余斤的重量壓下,本身就虛弱,一個不適應,差點要向後倒去。
雙手穩住了裡邊泥沙的晃蕩,才站穩了。
在別人穿沙衣的功夫,小小的跑了幾下。
他當時看到這些人穿著鎖子甲和沙衣的時候,便有了猜測。
果然,趙虎把他們帶到了這堆滿了沙衣的地方。
對方既然開口,絕無收回命令的可能,即便猶豫,也不會有絲毫作用,只會惹來對方的打殺。
如此的話,還不如光棍的上去,早適應一番,免的到時候慌亂跑起來,跟不上隊伍,被那趙虎抓住機會懲治。
沒有給他們太多摸魚的時間,訓練隊伍向前方跑去。
他們這些瘦的跟竹竿一樣的人,也只能緊緊的的跟上。
十余斤的重力,壓在他們身上。
他們這裡許多人,根本控制不住力道。
很多跑起來東倒西歪,甚至有一個人還沒跑幾步,便已倒下。
“嘩嘩嘩。”
跟在後邊的趙虎走了過來。
冷眼的看著這個倒在地上的人。
但他沒有第一時間,一腳踹過去。
心裡在默數著。
三息。
若是三息之內,此人爬不起來,那就是廢物一個,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若是能起來,便放過。
他訓練這些人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
攻打清平縣在即,他需要抓緊時間訓練出能幫的上他的人手。
況且,即便他不出手打殺,這些人,負重訓練以後,明天有多少能爬起來,還是未知。
他可不想耽誤了自己的作戰計劃。
那倒在地上的人,被一身鎖子甲的趙虎盯著,寒毛直立。
一股腦從地上爬了起來,追著隊伍而去。
深怕那趙虎追上來,把他打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