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枝不落。
身後沒有大風車的動靜。
身前那與自己對掌倒飛出去的老頭,定在了空中,連吐出來的猩紅血液,都漂浮不滴。
世間的一切,仿若靜止。
惟有一襲淡紫色衣袍,似從九天之上,墜入凡塵之間,降臨在路遠身前。
路遠瞪大了眼。
看著那忽然出現在他眼前的少女。
少女極美,玲瓏的身段,連那厚厚的衣袍,也無法遮掩。
其肌膚賽雪,在這片詭異世界,是那麽的出眾。
其臉若珠璣,為這失落的世界,添加了絲絲生氣。
其一雙明眸,有焰火跳躍,好似這詭異世界,最是缺失的豔陽。
其眉心,一抹赤紅色火焰印記,仿佛活著一般,把隱隱約約的猩紅都給驅散。
她是那麽的美麗,仿若下凡的仙子。
唯一讓人遺憾的是,其面上冷若冰霜,如萬年寒冰,不知多少年沒有化開。
若非如此,她一定是這世間最明媚美麗的火焰。
路遠被定在空中,仍保持著被人打得口鼻流血後仰的姿勢。
他努力把額頭抬起,想要把眼前這美麗女子看得更清楚一些。
卻發現,他根本動彈不得。
連眼珠都轉不動。
就好似被人生生釘在空中的標本一樣。
鼻子裡流淌出的血,甚至都反重力的飄在空中。
他就這麽瞪大著眼,瞪著這紫衣女子,瞳孔中,露出震驚之色。
那美麗的紫衣女子,跳動著火焰的明眸,也倒映出路遠的身形。
紫衣女子,視線落在路遠那半邊腐爛的臉上,露出厭惡之色。
她頭也不回,衣袖向後一揮。
那倒飛而出,空中無法動彈的羽衣門長老羽連息。
本就驚駭的瞳孔裡,驀然出現了一絲火苗。
這火苗,璀璨如星辰,就如少女眸子裡的一般。
但卻越燒越旺,很快便佔據了羽連息的整個瞳孔。
隨後,至眼白,至眼眶,全都化作璀璨。
璀璨到,他的整個眼睛,除了火焰,再無一絲殘留。
在其臉上還保留著震驚之色時,兩道璀璨的火焰,已是融合在了一起。
融合之時,就好似那泄了氣的瓦斯碰到了明火,轟然爆開。
一道璀璨到把路遠眼睛都差點給閃瞎的焰火,瞬間膨脹。
只在瞬息之間,便把羽連息的身形吞沒。
也在瞬息之間,便熄滅。
火焰熄滅之時,天地間,便再無羽連息的一絲殘留。
羽連息的肉身,就好似做了火焰的燃料,隨著火焰一起湮滅。
從少女出手,到羽連息道消。
這一切,只在瞬息。
路遠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一股熱浪灼來,便見那先前與自己旗鼓相當的老頭,給燒得渣都不剩。
路遠瞳孔劇震,隻覺自己的眼孔裡,都有些火熱,懷疑這女子是不是也對自己出手了,自己眼睛裡,是不是也燒起了火,是不是馬上也要給燒得渣的不剩。
卻見,那女子,衣袖再是一揮。
他眼角余光,那先前圍攻他的另外兩個金袍長老,同樣爆發出兩道璀璨的火焰。
旋即,那兩名長老的氣息,便再也消失不見。
若非路遠口不能言,舌不能動,他差點就要大叫起來。
這女子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三個羽衣門的人給滅了。
再結合對方那張潔白無瑕的臉上的厭惡。
很明顯,這人類女子以除詭為己任,見詭就殺。
他又不是詭人。
他本該是有活路的啊!!
他只要散去護體的暖流,表明身份,就能得救。
可他此時,就是指甲縫都動彈不得一下,連血液,都給定住不能流淌。
又哪裡能做到調動體內的暖流。
他只能瞳孔不斷劇烈震顫,用眼神來大“喊”冤枉。
紫衣少女,一雙眸子,始終落在路遠身上。
其滅殺那三個鬥尊,就好似拍死三隻蚊子一般微不足道,沒有任何猶疑。
但看著路遠那求饒之意時,眸子中的火焰有輕微的躍動。
不過,躍動太過輕微,輕微到微不足道。
她那仿若閻羅生死簿一般的衣袖,就要抬起,要把路遠,連同他身後的羽衣門門主,一同給燒湮滅之時。
那羽衣門門主羽連城,不知使得什麽手段,喉管間,長出了幾道羽毛印記,口中,已是能說出話來。
他用喉管發出嘶啞著聲音,似帶著極度震驚之色:
“內域人類!!怎麽可能!!上城聖門,怎會把你這樣的強者放出來!!”。
他聲音中帶著極度的震撼。
內域上城,也就是越過這座高山的詭異更深處的城池。
在那裡生存著強大的上門,也生存有強大的人類。
但那裡的人類,早已被上城的人團團圍住,就如圈養的豬狗一般,任由蒼蠅都飛不出一隻來。
又怎會放出這樣的強者?
更何況,在這百年一次的大獵殺時刻放出來!
他心中震驚,但卻只有口能言,身體動彈不得一絲,更遑論反抗什麽。
他只是剛說出這一句話,便是隻覺喉間,仿若被火焰點燃一般。
沒有疼痛感,但他卻知道,他的整個喉管,已是給燒了乾淨。
他震驚過後,倒也沒有什麽恐懼之意。
羽玄死後,他活著的錨點已經沒有了。
本就不打算活,又何懼死?
火焰很快,從他的喉管,蔓延到整張臉。
那被灼燒的兩隻瞳孔,盯著眼前的路遠,露出了一絲慶幸。
還好。
還好,來的並非是他的仇家,而是內域的人類。
人類與詭人勢不兩立,以這女子對詭人的厭惡,絕對不可能放過那個殺掉自己兒子的凶手。
即便他無法親眼看見,這凶手死在自己之前。
但他只要在黃泉路上稍稍等一等,就一定能等到這個凶手。
畢竟,這凶手,與他一般,也是個詭人。
這人類女子,絕不可能放過。
一雙似是帶著復仇滿足的雙目,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中,被燃燒殆盡。
羽連城,最後的意識,便是要在黃泉路上等待。
要在黃泉路上,捉住這個凶手。
把這個凶手,帶到羽玄那裡,讓他給羽玄磕頭謝罪,讓羽玄在地下,能夠安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