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府尊親自昭示,此次府試,你為第一!】
借助輪回天書一行行落筆成真的字跡。
季夏雙眸閉上,神魂沉浸在那段歲月,看到自己在過往歲月裡,披上水火仙衣,敗盡各方英傑,禁不住心頭有熱意流淌。
拳道第一。
府試魁首。
若是放在現世,那恐怕得是一尊了不得的大人物!
黑山城,只是一府之下的大城之一。
季夏雖錄了‘吏籍’,但也只是有了參與府試的資格。
可想要真正進去,還得經過層層篩選,而且最重要的,得有上頭那位黑山城鎮守的保舉保薦,才有前往府試的名額。
“這樣的出身成就,”
“若無意外,之後豈不是參悟武廟,官拜一方,武道通玄,前途無量?”
懷揣著一縷期待。
季夏的心神,繼續沉浸了進去。
...
阮秀秀小臉紅撲撲的,拖著昏迷不醒的宋柴薪,臨近了梧桐府謝家。
之前謝家本就有人,在梧桐府試的外場,等候著宋柴薪。
但她依舊親自把人給送了回來。
如今,距離她下山歷練,已經半年了。
按照規矩,在緝魔司斬妖除魔,淬煉劍心,待到功行圓滿,瀕臨破境‘大先天’之時。
便到了阮秀秀折返雲鸞山,參悟‘雲鸞劍’,采氣入先天的時機。
要不是她硬拖著時間,看完了宋柴薪問鼎梧桐府魁首,恐怕早在月余之前,就已飄然離去。
“你是...雲鸞山,觀劍長老的那個關門弟子?”
謝樵玄從府中走出,聽聞宋柴薪問鼎魁首時,眉宇中的喜色難以掩蓋,
感慨著自己這一脈,可算是後繼有人,不必墨守成規,固守家業,而是有希望更進一步了。
他的身後,跟著大公子謝安,三公子謝遠。
前者面色喜憂參半,後者一臉笑呵呵的,單純為自家能夠出現一人傑,而感到由衷喜悅。
“老前輩!”
看到謝樵玄,阮秀秀忙將懷裡的少年扶了過去。
“你還是先叫人,將宋柴薪送去休息吧,他剛在府試之上耗盡心神,暈厥了過去,我為他渡去了真氣,但他體表之上的外傷,還是不容小覷。”
阮秀秀一身緝魔玄衣,褪去幾分稚嫩,白淨的小臉上一片認真,倒也有了幾分嚴肅的模樣。
“啊...”打量了二人兩眼,謝樵玄微微有些訝然,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過還是將手掌放在宋柴薪腕上,以第三步的大修行,為他‘生死人,肉白骨’。
而看到經由‘元丹’真氣調養,從傷痕累累到逐漸恢復的宋柴薪,阮秀秀本來有些擔憂的心思,這才放了下去。
“姑娘不進府小憩一會?”
謝樵玄將宋柴薪交給兩個侍女,而後對著阮秀秀道。
阮秀秀搖了搖頭:
“人生四大喜,金榜題名時,既列為了府試魁首,宋柴薪醒來,需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
“其實月余之前,我便要回山了。”
“只不過作為同門、同僚,聽聞他要參與府試,這才滯留一月,看他完成心中所願,作為年長他兩歲的師姐,我也為他高興。”
想了想,阮秀秀從兜裡掏出一枚點綴青意的玉墜,遞給了謝樵玄:
“勞煩老族主,在他醒來之後,將此物贈與他。”
“就說,是阮秀秀送他的賀喜之物了,平日常常佩戴,對於采氣修行,也算有些幫助。”
女子笑起來,眼睛彎彎像月牙。
而後毫不拖泥帶水,告別一句,便遠行而去。
謝樵玄低頭,看著手掌這枚玉墜。
能夠感受得到,這是一塊‘清漓玉’做成的玉墜。
清漓玉,寶瓶州某些鍾靈毓秀的寶地,才能產出,可以提純‘周天采氣’的精粹程度,夠得上‘名玉’品級,堪比‘名門’級傳承。
而且...這玉,應該還是一對。
看著玉墜背面刻著一個小小的‘秀’字。
“嘶...”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想起曾經在雲鸞山驚鴻一瞥,那個清冷孤傲的女子,哪怕謝樵玄自詡眼高於頂,也不得不讚歎。
那個名為‘宋梵鏡’的女子,
真是他平生僅見,天賦、毅力、心性都能高到那種程度的年輕人。
很少有人出身世代簪纓,將門貴種,還能時刻保持穩中求勝的心態。
這種人物,若不夭折,必成一代巨擘。
他之前在雲鸞山的那一番話,其實是抱有幾分忽悠宋柴薪的意思在的。
雖說這小子有一半的謝家血脈,
但他還是想說。
那種似天上明月,未來必定躋身第四境,成為寶瓶州炙手可熱的大劍仙之存在。
這種女子,怎會看得上你?
但翻了翻手中玉墜,謝樵玄瞅了幾眼,忽得又笑了。
有時候,得之桑榆、失之東隅,也未必不是好事。
人嘛。
選擇自己最接近的事物,其實有些時候,對自己更好。
非要祈求注定遙遠,遙不可及的東西...
那就有可能在荊棘遍地的道路上,
刺得自己遍體鱗傷。
...
阮秀秀回到了雲鸞山。
褪去了緝魔衣。
坐在觀劍林的草坪上,托著腮,劍橫在她的雙膝之前,但女子只是望著那大門口的古樸劍碑,眉眼發怔,不知在想些什麽。
觀劍長老有些疑惑:“你下一趟山,連性子都能變了?”
他看著不言不語,扎著一根馬尾辮,褪去了幾分青澀,顯得有了些英武氣的少女,沉吟了下:
“倒是有些像你大師姐了。”
阮秀秀伸出青蔥的手指,摘了一株草戳著螞蟻洞,聽到這話,倏忽一歎,頗有些老氣橫秋:
“要真能是她就好了。”
細聽之下,話語裡夾雜著幾分酸意。
但觀劍長老不以為意,反而頗為滿意:
“你能有這份想法是好的。”
“若真能與宋梵鏡比肩,未來西北寶瓶州,或許也能傳唱另一位,叫做‘阮秀秀’的大劍仙之名了。”
“到時候本座沒進墳的話,說不定還能沾你幾分光。”
“不過也不必妄自菲薄,盡力而為就好。”
說完,觀劍長老離去。
他很忙,每個月都要為雲鸞山弟子,選劍、講道,盡職盡責。
而且阮秀秀這個孩子,安安分分,素來都叫他放心。
下了一趟山,雖然有了幾分變化,但看上去更省心了。
有空倒是得問下梧桐府的項逐鹿,問問他這半年,究竟是怎麽鍛煉的。
應該沒太慣著。
但要是太苦了的話...
也不好,
自己得找他算帳。
路過觀劍林的鎖妖首席崔蟬,看到這個生性活潑的師妹回來了,結果像是個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吧唧的,心生奇怪:
“阮秀秀,你怎麽回事兒?”
他倒提著帶鞘長劍,眉眼和煦,帶著笑意,用劍柄輕輕戳了戳托腮席地而坐的阮秀秀,看上去心情頗好。
看來,大半年前堪稱恥辱的一戰,已經被他漸漸忘卻了。
對此,穿著雲紋裙的少女,眨了眨眼:
“師兄,我現在有點理解你了。”
崔蟬一懵:
“啊?你說什麽?”
“沒什麽,”阮秀秀擺了擺手, 拍了拍裙子站起身:
“回山後,還沒見到過師姐呢,她人在哪呢?”
聽到少女提起這個名字,崔蟬一臉羨慕:
“她啊...”
“宋梵鏡,已經著手要入‘元丹’了。”
“說不定再過一年兩年,咱們就要參與她的‘元丹’大典咯。”
提起這個名字,崔蟬的臉上五味陳雜,咂巴著嘴,可回過味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臉色一黑:
“等等,阮秀秀,你什麽意思?”
崔蟬想起了這半年最不想提及的事情,恨的咬牙切齒。
“理解我了,又提少宮主,你是想說我上趕著找人,結果連瞅都不被人瞅一眼是吧!”
“你懂什麽,我這叫‘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要是多看我幾眼,她就不是宋梵鏡了!”
“所以大半年前,我才這麽氣,與那小子半妖不半妖,是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怎麽還拿這個事來取笑於我。”
“現在我早就放下了,也看開了,你又舊事重提。”
“虧我還好心想要過來,逗你開心,好心當作驢肝肺。”
說罷,崔蟬面露憤懣,一甩袖來,正欲要走。
但突然間,
看著少女眉宇間一抹鬱結,崔蟬心頭一驚,將心比心之下,不由驚聲:
“等等。”
“你...”
不對,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問這個,還說理解他…
難道說?
嘶。
天塌了,小師妹外頭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