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變得“墮落”起來,利用星宿宮高門弟子的身份,以半逼迫、半利誘的方式,在很短的時間內,組建了一個大大的后宮。
在短短數十年間,誕下的子嗣數以百計。
因為使用了血嗣洗靈秘法,擁有修行資質的後代比例極高,就連擁有築基潛質的後代也有許多。
就這樣,晏莊憑借一己之力,在短短三四十年時間之內,造就出一個強大的晏氏修仙家族。
而那早已陷入汙濁迷蒙之境的古畫之靈,也借助這特殊的秘法,在一個個血脈子嗣體內流轉,借生命造化之力,一點點洗盡鉛華。
滿懷期待的晏莊,已經在等待著最後的收獲。
只不過,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事。
星宿宮當代,那正當盛年的元嬰真君,忽然隕落了。
這個突然的噩耗,讓星宿宮上下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因為來得太突然,還沒有正式開始接班人的選擇和培養,這必將引發一系列惡劣的後果。
不僅僅是元嬰缺位,星宿宮很可能在這青黃不接的虛弱期遭到外敵侵凌。
還有個同樣重要的問題,星宿宮內部應該推誰上位?
因為這個時候,不可能再按部就班的修煉上位,必然會啟用一些珍貴至極的靈物和重寶,以爭取在最短時間內砸出一個元嬰出來。
那麽,誰來享受這樣一份大禮?
前一刻還強大無敵,無人敢攖其鋒的星宿宮,一下子陷入到了內外交困的境地。
這個忽然的變故,不僅出乎星宿宮其他人的預料,同樣也完全出乎晏莊的預料。
他的計劃,也因為這個變故被完全打亂。
當星宿宮決定封山,召回所有外派弟子之時,雖然滿心的不甘不願,晏莊也不得不丟下翠玉湖的基業,獨自返回星宿宮。
他也不是沒考慮過不聽宗門號令,強行留下來。
但他非常清楚,“血嗣洗靈”計劃能不能成功還屬未知。
可他一個正宗的星宿宮弟子,若不趕在星宿宮封山之前返回宗門,而是孤零零一人停留在外,別說他還只是個築基,即便是個結丹,在數十上百年的漫長時間下,他也一定會死!
而且,大概率會死的不明不白,連真正的死因,真正的凶手是誰都不知道的那種。
一個是眼前的生命安全,一個是未來的大道前途,在這樣兩難的抉擇下,晏莊選擇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而且,在離開前,他也做了許多後手布置。
他已經能夠猜到,在自己離開後,看似強盛的晏家一定會遭難。
於是,他乾脆將計就計,將晏家作為吸引他人注意力和火力的靶子,將一些無關緊要的、庶出的、沒有修行潛力的二代三代血脈分散出去,安置到翠玉湖一座座小島上,和其他人修行底層融為一體。
而隨著這些子嗣完全下沉,在與其他修行界底層、凡俗之人接觸的過程中,你來我往,必然也會有源頭屬於他晏莊的子嗣誕下。
如此一來,不需要一兩代人,他的血脈子嗣將擴散到整個翠玉湖。
即便明面上的晏家遭到了清算,甚至被滅族,可只要出手者沒有喪心病狂到將整個翠玉湖的修行底層和凡人全部屠滅,他晏莊,就不會絕嗣,“血嗣洗靈”秘法也就能繼續維持下去。
如此,等到星宿宮即將解封之時,他再偷偷跑過來回收,簡直美滋滋。
……
返回星宿宮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晏莊的修為從築基巔峰突破到結丹。
成就結丹之後,晏莊逐漸發覺自己的不對勁。
曾經的他,修行的天賦才情,哪怕放在個個都是精英的星宿宮,即便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撥,也是穩穩站在第一梯隊的選手。
對於是否能夠成功結丹這點,他是沒有一點懷疑的。
雖然,對於能否修煉到元嬰這一點,他沒有任何把握,也沒有任何自信。
但理論上,彼時的他,是擁有一線修到元嬰的可能的。
即便這種可能只有一線,但只要每一步都能走在正確的道路上,這“一線可能”是可以被不斷正向拓寬的,最終,變成一條真正可以走通的路。
雖然這少不了艱難曲折,可這終歸也是有一條路不是。
可當他完成結丹之後,卻愕然發現,原本還能夠保持在星宿宮第一梯隊的他,天賦潛力已經不知不覺間滑落到了中下游水準。
他晏莊,變平庸了。
若說原來的他還有一線衝擊元嬰的機會,那麽現在,他這輩子能夠修煉到結丹巔峰就應該燒高香了。
更大的可能,他會止步於結丹七層到結丹八層之間。
自此,余生再難有絲毫進步。
一番追根究底,晏莊找到了原因。
——這原因本來也不難找。
問題就出在“血嗣洗靈”這門秘法上,他的血脈子嗣之所以能有那麽高的成材率,都是因為他這位祖宗的自我犧牲,舍小我,為大我。
一番糾結之後,晏莊的心思倒也徹底堅定起來。
既然正道之路徹底被斷,他乾脆將所有心思全都寄托在“代嬰”這條歪路上。
星宿宮封山以後,隔絕了內外交通,隻偶爾才會通過安插在外面,忠誠於星宿宮的“眼睛”傳回一些籠統的信息,讓星宿宮不至於對外面的變化一無所知。
但這種程度的了解,對晏莊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他迫切的想要了解翠玉湖的信息,那裡已經成了他大道之路的唯一指望!
所以,他主動申請成了一位“觀察使”。
在尋常時期也還罷了,可要是在星宿宮封山期間擔任此職,那就真的需要擁有自我犧牲的精神了。
星宿宮封山,隔絕內外交通。
但星宿宮也不可能真的讓自己變成瞎子,一些提前布置的暗手就會啟動。
利用漫長歲月中,在修行界埋下的“伏筆”,讓他們做自己的眼睛,甚至做自己的手,了解外界的變化,偶爾甚至能遙控他們做一些事情。
在星宿宮內,與之對接的,就是“觀察使”。
而在必要的時候,“觀察使”甚至還需要響應外面“小弟”的神魂召喚,幫忙做一些事情,解決一些麻煩。
這也是維系彼此關系的一種方法,不然,一次封山就失聯一兩百年,再忠誠的“小弟”經歷數代人的傳續,也難免心裡面犯嘀咕,甚至心思動搖。
這其實是存在很大風險的。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小弟”心思變野了。
在響應召喚傳過來之前,誰也不知道對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要是被“小弟”用來擋災,甚至直面結丹強者,或者三階大妖的威脅,那就悲劇了。
雖說受召喚的神魂虛影的破滅並不會一定導致真身罹難,但遭受嚴重反噬,修為再難提升,或者不進反退,都是很有可能的。
而即便排除這種特殊情況,神魂受特殊秘法召喚,離體數萬裡,甚至數十萬裡,依然存在許多潛在隱患,必然會對修行者的根基造成損傷。
所以說,在星宿宮封山期間主動申請擔任“觀察使”,需要擁有一定的自我犧牲精神。
又或者自覺前進無望,想用這樣的功勞去兌換一些什麽。
這種情況下,對於晏莊希望成為觀察使的申請,自然沒有任何波折就通過了。
觀察使都是分片區的,比如喬欣等人持著特殊令牌,在馭靈域使用秘法召喚,和在青玄域使用同樣的秘法召喚,喚來的“觀察使”是不同的。
晏莊負責的,當然就是青玄域這一片區域。
借助這個渠道,晏莊也能定期收獲一些有關翠玉湖的信息。
他就以這樣一種曲折的辦法,默默關注著翠玉湖的發展。
不過,從幾十年前開始,情況發生了變化。
他再難借助這個渠道定期獲得來自青玄域,特別是翠玉湖的信息。
而造就這一切的原因,還要落在他本人頭上。
當時,距離他離開翠玉湖已經有將近百年時間,日積月累之下,誰知道百年之後的翠玉湖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他不再滿足於旁敲側擊、浮光掠影的了解,他想要對翠玉湖的信息有一個仔細的、全面的了解。
於是,他趁著再次被召喚降臨之時,給持令召喚他的人下了一個和他給喬欣類似的任務。
接了“晏使尊”的任務,持令召喚之人自然不敢有絲毫違逆耽擱,開始老老實實去翠玉湖踩點,將翠玉湖的一切全都記在心中,然後通過令牌提交給“晏使尊”。
而晏莊出於小心謹慎,在得到這些信息後,第一時間將這人給滅口了。
因為他不想讓任何一個活人知道他對翠玉湖有著如此異常的關注。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下發的這個任務本身,已經將持令召喚者背後的家族,也是星宿宮埋在青玄域充作“眼”與“手”的家族給直接坑死了。
因為當時,翠玉湖的第一勢力乃是莫家,他們正在苦苦追求那虛無縹緲的、晏家老祖遺留下來的“星宿宮傳承”呢。
這個時候,有人鬼祟潛入翠玉湖,到處踩點窺視,這樣的行為怎能不落入莫家的視線中。
莫家老祖雖然死得窩囊,似乎還沒來得及發光就被青玄宗給強勢熄滅了。
可他能在萬馬齊喑之時偷偷修成結丹,自然不可能是尋常人物。
他不僅注意到了此人,甚至還順藤摸瓜,反向將此人背後的隱秘家族給連根挖了出來。
在其他方面,莫家老祖或許和青玄宗不是一路人,可在如何對待星宿宮殘余勢力上,他們的態度卻是一致的。
畢竟,他可是直接參與過覆滅晏家的修士,也是在晏家覆滅後得益最大的修士,連帶著整個家族都跟著興旺起來,既然發現了隱秘勢力,他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但他又不想親自動手,於是,經過一些巧妙的操作,這個隱秘勢力暴露在了青玄宗的視野中,然後,立刻迎來了末日。
符陣殿主收獲的,記錄有“回溯圓光”這門魂術的殘破玉簡,便是在這一次行動中收獲的。
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跑來翠玉湖鬼祟窺視的隱秘勢力,對於莫家老祖來說,卻是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看來這翠玉湖確實有星宿宮遺留的大機緣、大秘密!”
大賺。
對青玄宗來說,雖然不了解背後的曲折隱情,卻趁機拔除了一顆釘子。
小賺不虧。
對晏莊來說,卻讓他從此失去了穩定收獲翠玉湖信息的渠道。
大虧。
待見到喬欣這個從別的池塘遊過來,主動咬鉤的“魚兒”,他迫不及待的故技重施,想要知道翠玉湖的最新情況。
在了解到翠玉湖近十年來翻天覆地的巨變後,晏莊徹底不淡定了。
且不說,這種巨變對他布置的後手會有多大的衝擊。
讓他更擔心的是,曾經的翠玉湖只是二階靈脈,上限擺在那裡,他並不擔心“血嗣洗靈秘法”被人窺破。
可現在翠玉湖變成了三階靈地,不僅會有大量結丹修士在翠玉湖活動,青玄宗的目光也必然會頻頻注視過來。
天長日久,說不定就有結丹修士窺破“血嗣洗靈秘法”的痕跡。
要是自己廢了一生前途才培育出來的果子被別人摘走了,他說不得就要立刻氣得吐血身亡。
越想越擔心的他,哪裡還坐得住。
“不行,我得出去!”
“我現在就得出去!”
他當即就辭了“觀察使”的職務,一心尋找解決辦法。
那段時間,他天天往藏書樓跑,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數月搜求,他終於在一本古籍中尋到了一門秘法。
這是一門名為“血魂遁”的秘法,將肉身短暫化血、然後以血融魂,只要神魂出去了,他整個人也就順理成章的跟著被帶出去了。
而恰好,做了百多年觀察使的他,別的方面可能有所荒廢,但在這一塊卻有著豐富的經驗。
“這是最適合我的脫身秘法,簡直就是為我量身打造一般……看來,命運依舊垂青於我!”
在找到這門秘法之時,晏莊差點喜極而泣。
雖然,這門遁術秘法有著強大的後遺症,未來的根基和潛力必將再次折損許多。
不過,對晏莊來說,他已經是無所謂了。
反正元嬰路徹底被斷,他已經堅定了走“代嬰”一途的信念。
那麽,未來上限到底是結丹八層,亦或者結丹七層,亦或者停留在結丹六層巔峰止步不前,都沒有任何區別。
晏莊沒有任何猶豫,在學會“血魂遁”之後,立刻從星宿宮內脫身而出,在確認了自己所在方位後,立刻馭使無光飛船向青玄域趕,很快就抵達了翠玉湖。
此刻,若是白芷還在翠玉湖,那麽,晏莊並不需要耗費太多的心力,就能尋到她。
只可惜沒有如果。
從巨變之後的翠玉湖,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所有的線索,都被埋在了那個巨變前的舊時代。
晏莊只能采用最笨拙的方式,從源頭處開始一點點往下捋。
也就是說,從他離開之後,也就是一百六十多年前開始往下捋。
因為他本人對那個時期的熟悉,以及前一個被他咒殺之人為他提供的信息,讓他可以確認很多信息。
並不需一點點細扒,而只需要大略知道一些情況,確認古畫之靈在血脈子嗣代系變化時的流轉情況即可。
雖然如此,這也不是結丹六層的他所能做到的。
好在……又要說好在……
好在他有神魂甲胄,而自從獲得此物,將之完成祭煉之後,他就在持續的往裡面注入魂力,至今已有整整兩百多年。
憑著這兩百多年的魂力積蓄,還真讓他將時光回溯到了一百六十多年前,開始順著時間線往下,一代代的追尋線索。
終於,他追蹤到了白芷。
“不錯,不錯,就是她,就是她!”
看著真身不似凡俗眾人,且擁有特殊“天賦”,可以無視一切陣法禁製的白芷,晏莊喃喃自語,雙目泛光。
激動的晏莊,心兒都差點飛到了天上。
耗時近兩百年的計劃,終於要見到成果了。
其中的心酸、預料之外的波折和苦難,一幕幕在晏莊眼前劃過。
他順著白芷的軌跡一路追了下去。
追出了翠玉湖,追到了灰霧山脈,一路追進了鬼門關。
……
手握神魂甲胄,看到了晏莊那以此物為主線,“波瀾壯闊”的一生。
盤坐在石榻上的孟周,心緒久久不曾平複。
“不對勁。”
“非常非常不對勁。”
剛開始,孟周還沒有多想,可當他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卻發現了,以晏莊祭煉掌握這件神魂甲胄開始,人生就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截。
在此之前,他心中雖然也難免會有些私心雜念,但身為星宿宮弟子的驕傲,卻是烙在骨子裡的。
可自從祭煉掌握了這件神魂甲胄開始,他的人生,就出現了拐點。
剛開始,還不是太明顯,但越往後,就越是明顯。
特別是當他突破結丹,發現自己徹底元嬰無望,堅定了走“代嬰”一途之後。
整個人越活越魔怔。
很多在他這個旁觀者看來,過於巧合的事情,他統統無視,即便留意到了,也只是一個“命運依然愛我”就把自己給打發了。
他已經不是活在真實的世界中,而是在不斷強化鞏固的自我意識之中。
“代嬰,代嬰,我要成就代嬰!”
這仿佛已經成了他活著的唯一目標,舍此之外,再無他物。
成為觀察使,頻繁響應神魂召喚,會動搖自身根基。
無所謂。
不受召喚,神魂強行突破,降臨彼處,獲取信息,殺人滅口,會對他的根基造成巨大的動搖。
依然無所謂。
施展血魂遁,更是完全在扼殺未來。
他還是無所謂。
至於這門近乎於量身定做的秘法如何出現在他手中,他更是一點懷疑都沒有。
“皇天不負有心人。”
“命運依然眷顧我。”
這就是他“糊弄自己”的答案。
“這家夥,莫不是被人當傻子玩而不自知吧?”
心中這般想著,孟周低頭看著手中神魂甲胄,神色複雜至極。
一開始,他只是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版的神魂甲胄,能夠給人以無死角的防禦,從識海神魂到血肉體魄。
他當時還想著,得到他之後,一定要第一時間將其祭煉,為己所用。
現在才知道,對於這件神魂甲胄來說,這卻是最無關緊要的部分。
它遠比他以為的神奇、也遠比他以為的強大。
可面對這麽強大的神魂甲胄,孟周卻已經沒有了使用它的心思。
“這玩意兒有坑!”
“坑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孟周神識仔細掃視,可這東西卻像是個神識絕緣體,神識掃到上面,根本沒有任何發現。
孟周也就沒有再多研究,將其收了起來。
“要真正了解它,或許還得將其祭煉,真正穿戴起來才成。”
孟周心中生起這樣的想法。
他當然不是作死想要去以身涉險,他是考慮讓神魂分身配合靈蓮軀體來使用這玩意兒,親身體驗一下它究竟有什麽特別。
將神魂甲胄收好之後,孟周再次琢磨起晏莊記憶中有關白芷的部分。
在已經知道晏莊的人生經歷有大坑以後,對於他記憶中有關白芷的信息,孟周也不會全信,只會選擇性的吸收。
而即便晏莊的人生軌跡,在他這個旁觀者眼中沒有任何破綻,對於白芷的信息,孟周也會抱著極大地懷疑態度去吸收。
不僅是因為他生性謹慎,更因為有一個重要的“bug”存在。
丫丫。
晏莊從頭到尾,都沒有意識到還有丫丫的存在。
因為魂力珍貴且有限,每一次時光回溯的機會他都珍惜異常,絕不會將機會浪費在不相乾的事情之上。
在鎖定白芷之後,他就再沒有心思去理會別的。
即便在鎖定白芷之後,他也不會一分一秒不落的追索下去。
而是跳躍式的,他的回溯追蹤只在每一次關鍵節點處發生。
在他追蹤白芷的記憶中,孟周沒有看到丫丫,也沒有看見白婆婆。
在晏莊的視線中,這兩人根本就不存在。
或許,在他看來,除了白芷這個“古畫之靈”,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哪怕那些人理論上還是他的血脈後裔,但他的心根本不曾為此多停留一分一秒。
因為不重要。
可真的不重要嗎?
在孟周的角度,丫丫和白芷雖然在形態上有所不同,但她們的地位,重要性應該是一般無二的。
可在晏莊的認知中,從來不曾有丫丫這個“繩靈”的位置。
對繩結師這個職業,晏莊也只是有淡淡的印象。
這還是托了他在星宿宮的藏書樓廢寢忘食數月的福,在不經意間於某本古舊典籍上看到了隻言片語的記錄。
晏莊對繩結師的了解,僅止於此。
此外,晏莊從長匣中獲得的那卷破舊古畫,因為破損太大,已經看不清具體的內容。
但孟周卻基本可以肯定,那古畫原貌應該就是掛在月宮之中的那般。
但晏莊收獲的古畫並沒有繩。
通過晏莊的記憶,孟周確實釋清了不少疑惑,對於白芷和丫丫的來歷多少有了一個模糊的認知。
但疑惑卻並沒有因此徹底解開,有的地方反而越發迷霧重重起來。
對此,孟周卻並不過分糾結,心中有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坦然。
因晏莊、以及那個大概率存在的、於背後操控晏莊的人,乃至整個星宿宮,都給了孟周不小的壓力,這不假。
可在徹底掃去星宿宮這團迷霧,對其有了一個比較直觀清晰的認知以後,孟周卻並沒有覺得壓力大到無法承受。
我還扛得住。
而且,每過一天,孟周都自信這份壓力會減小一些。
在看到晏莊之時,孟周最擔心的,並不是晏莊本身,而是整個星宿宮已經解封。
可現在看來,短時間內,應該是不需要有這個擔心了。
因為在晏莊從星宿宮脫身離開之前,星宿宮都還沒有真正的元嬰真君誕生。
至於隱秘結成元嬰,這卻是想多了。
元嬰需要面對的天劫,遠比結丹所歷劫雲更加浩大,而若缺了這一步,元嬰就不是元嬰。
星宿海面積雖大,可若有人元嬰渡劫,那是根本瞞不住的,也不需要瞞。
因為這意味著星宿宮封山進入倒計時,星宿宮即將再次皇者歸來。
而根據晏莊接受的教育,以及星宿宮歷史上發生過的記錄,元嬰真君在突破之後,必須經歷足夠長時間的閉關,才能將修為穩定住。
這個時間,保底也得三五年時間,穩妥起見,十年才是真正的安全線。
若是倉促出關,沒能將元嬰所得完全消化,在經歷激烈的戰鬥或者其他一些特殊情況下,很可能導致境界不穩,甚至倒退。
這種樂極生悲的錯誤,見聞不足的散修或許還會犯,可對於傳承有序的星宿宮,絕不可能出這樣的紕漏。
通過晏莊的記憶,間接確認了這些信息的孟周輕松了不少。
將因這晏莊而在心中激起的波紋徹底撫平以後,孟周再次沉浸在對劍道的參悟之中。
……
時間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四月。
初五,下午。
修為進度 900,結丹三層9755/1萬;
三階春水經 3000,大師1.8萬/12萬;
玄龜負碑真功 3000,大師0.63萬/12萬。
結束這一次的閉關後,孟周繼續自己那平靜卻充實的日常。
在參悟劍道的同時,也會經常與白芷閑坐對飲,享受那種難得的愜意和寧靜,還有那隻可意會的默契。
這天,孟周依然在自家洞府中參悟劍道,附近不遠處的另一座洞府中,冰心血蓮“宋陽”收到一份傳訊。
正在靜室中裝模作樣的“他”立刻遁出了洞府,很快就出現在長樂商會駐地。
距離長樂商會“蛇吞象”吃下明心閣,已經過去了一年多。
今日的長樂商會,相比於當時,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在長樂商會吃下偌大明心閣的根基之時,明心閣的底蘊也反過來對長樂商會進行持續的“侵蝕”。
現在的長樂商會,和一年多以前的長樂商會,已經有了本質的不同。
單說核心成員的變化,原來只有九位,且從“大哥”到“四哥”全都是吃空餉的——人死位還在,且全在孟周的掌控之中。
“宋陽”雖然常以大哥露面,但偶爾也會以另外三個身份過來顯示一下存在感。
真正做事的只有“小五”到“小九”這五位。
而現在,長樂商會的交椅已經擺了十五張。
除了原來那五位之外,還另外增加了六位。
這六人不是來自別處,全都來自明心閣。
只不過,這些人從來不知道自己隸屬於明心閣這個勢力而已。
這六人修為最低的也是築基六層,其他皆是築基七八層修為。
有一人還是築基九層修為,接近巔峰層次。
這些人不僅修為不差,一個個能力也都不俗,都替明心閣經營著一份不小的產業,或是中小型商會,或是酒樓茶肆,或是勾欄瓦舍。
他們只知道背後有強大的東家,卻從不曾真正了解過。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東家”的不簡單,坐在這裡,一個個都很激動。
這些人的加入,不僅讓明心閣與長樂商會更快的完成了合流,也讓雙方都有了緊迫感,也有了更強的向心力。
“宋陽”扮做的大哥進入長樂堂之後,修為接近築基巔峰的“小五”趕緊迎了上來。
——因為大量新人的加入,長樂商會進行了一次重新排位,而且,排位規則很簡單,誰的修為更高,誰的位置就更靠前。
原來的“小五”直接變成了“小八”,原來只有築基五層的“小九”則變成了“小十五”。
在新排位定下的第一天,見證了全過程的“大哥”就拍著“新小五”的肩頭道:
“好好乾,等你修到築基巔峰,商會獎勵你一份結丹靈物。
我們四個已經商量好了,只要你修成假丹,你四哥就會回歸,‘四哥’這個位置,就交給你來坐!”
這一招虛空畫餅,差點讓新小五立刻跪伏在地,變成了最忠誠的“大哥粉”。
此刻,身在洞府之中的孟周已經暫時接過了這具冰心血蓮軀體的主導權,看著笑得一臉殷勤的迎上來,就差伸出舌頭向自己索要骨頭的“新小五”。
孟周心中反思,我這是不是將餅畫得太大?
“發生了何事?”孟周問。
“新小五”趕緊取出一枚玉簡,雙手遞到他面前,道:
“大哥,這是從青林坊福運樓傳過來的信息,您說了,那裡的信息要第一時間與您。”
原本還有些沒太在意的孟周,聞言心中一凜,趕緊接過這枚玉簡。
這枚玉簡中,記錄著一段很簡單的信息,若是旁人看去,這信息記錄的卻是青林坊當日一些靈材的物價波動記錄。
可看在孟周眼中,卻變成了另一組信息。
因為要解讀這玉簡中的信息,還需要一段只有他這個“明心閣主”才明白的密語才成。
兩相一合,才是完整的信息。
不然,即便落在青玄宗手中,這玉簡內容也只是靈材物價記錄。
玉簡中,真正的內容也很簡單。
這是一段來自馭靈域明心閣主的問詢,同時也兼帶催促之意。
“老哥,我上次托您辦的事情,如何了?
這都幾年過去了,您老給我回個音信啊!”
大意就是如此。
雖然玉簡中沒有明說“所托何事”,但孟周心裡自然是清楚這說的是什麽。
當初,宋陽之所以掛在自己手上,不就是接了這個“熱心老弟”從馭靈域轉過來的任務委托麽。
這位“熱心老弟”要是不發信催促,孟周都已經差點忘了這事。
現在麽——
“既然如此……”
孟周孟周嘴角彎起,當即就用一枚空白玉簡擬了一道回訊,表面信息是對靈材物價信息的一個簡單回應。
他將玉簡遞給“新小五”,道:“你將這玉簡盡快轉去福運樓,後續他們知道如何處理。”
“新小五”接過玉簡,恭恭敬敬的道:“是,大哥。”
這個福運樓,乃是明心閣專門對外的一個窗口。
以前,青玄域的明心閣雖然也與其他域的明心閣有聯絡,但過程卻要複雜曲折很多,不僅成本高、代價大,而且,信息安全性也很難保證,十次傳訊能有五次到達正確的人手中,都算是精準投放了。
可隨著青玄域大環境的改變,青玄宗甚至開通了定期在外域邊緣接送外域修士往返的飛船,這一下子情況就好了很多。
聰明的宋陽不僅簡化了與外域明心閣溝通的流程, uukanshu 還做起了轉接口的勾當。
比如,馭靈域明心閣要想和金鼎域明心閣溝通,這在以前同樣是個非常麻煩的事情。
可現在簡單了,他們只需要將信息來青玄域轉一圈就行了。
——並不集中在一個福運樓,而是很多個類似的所在,且彼此互不知情,單線聯系。
免費幫忙,不收取任何勞務報酬。
當然,在這轉接的過程中,雙方信息對宋陽這位明心閣主單方面敞開,那就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畢竟,你讓我轉口帶話,總要將帶話內容說清楚,對吧?
現在,這些全都成了“宋陽”,也就是他孟周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