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教廷來的使者還要去談判,柯林斯國王情緒十分激動,他挺著胸膛,眼珠子瞪的滾圓,氣鼓鼓地站了起來。
然後用洪亮的嗓音說道:“我們曾以最大的耐心去等待沿海國家的回心轉意,但是一次次的忍耐與退讓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羞辱。現在已經是最後的時刻,也是我們後退至懸崖邊緣的時刻,如果我們再後退一步,就勢必會墜落到懸崖之下,連同光明之主的榮光也必將從光輝的至高天墜落到黑暗的無底深淵。”
聽了柯林斯國王這番話,教廷使者利百特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當場就想噴回去——去你那見鬼的忍耐與退讓。
他很想問塞戈維亞二世一句。
你!還有你們的大主教埃爾維斯,你們的所作所為能稱得上是忍耐與退讓嗎?
獵巫運動的主旨應該是讓人們時刻保持對巫術的警惕,應該以教育和警戒為主——不是無休無止的燒人。
這種東西講究的就是一個度,適可而止就行了,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擴大化。
好好的一個角灣,原先的貿易中轉站,人人都知道的繁華之地,現在被你們搞得烏煙瘴氣,無論是外地商人和本地商人無不人人自危,噤若寒蟬。
沿海哪個國家不是靠著貿易吃飯的?現在你砸了人家的飯碗,人家能不跟你拚命嗎?
范圍擴大一點也就罷了,誰讓你們去動那些當權的貴族了?好家夥,你們連伊頓大公爵的妻妹都敢抓,不知道即使是教廷也都一直在謹慎地處理和實權貴族之間的關系嗎?
你們所謂的忍耐和退讓,無非就是一次次地下通牒,在人家眼裡分明就是嚴重的挑釁。
動不動就用頤氣指使的語氣,動不動就用居高臨下的態度,任誰看了聽了都不爽。
事實上,現任的教皇冕下壓根不想搞什麽獵巫運動,在持續上千年的打壓後,魔法巫術什麽的早已成為鄉野傳說,偶爾的零星報告,其中大部分的真實性也往往令人懷疑。
當然,身為教廷中掌握秘密最多的一批人,教皇冕下和眾高層們對巫術的的確確存在這個事實還是很清楚的,也知道在世間的角落處躲藏著為數不少的巫術操弄者。
但是,只要那些巫術操弄者老老實實地一輩子呆在角落裡,老老實實地一輩子戴好面具,教皇冕下也不想費力氣去把他們揪出來清理掉,細細論起來,老鼠和蝗蟲給人類造成的總損失可比巫術大多了,人類也沒辦法把老鼠和蝗蟲給清剿絕啊。
若是有哪個不開眼的巫師敢跳出來搞事,就讓附近的宗教裁判所悄悄處理掉,控制好事態影響的范圍。
知道的人越少,教會處理起來就越簡單,知道的人越多,教會處理起來就越麻煩。
這樣保持一個默契多好?
但像埃爾維斯這樣的大張旗鼓地搞,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原先,那些巫術操弄者都是單打獨鬥,孤狼很容易對付,現在如此高壓之下,他們勢必會結成組織,攜力來對付教會的威脅,狼群就對付起來就很麻煩了。
但教皇又不能明著反對角灣教會的動作,因為對巫術的否定是教廷的立身原則之一,貿然下令讓角灣教會停止其自發性的獵巫會引起大陸各地教會的思想混亂,甚至會動搖教廷的權威。
埃爾維斯在角灣發起運動後,教皇只能連續派了好幾批人去“指導”角灣教會怎麽甄別巫師和普通人的區別,竭盡所能地避免殃及到普通無辜之人。
然而就像是有什麽幕後黑手在推動似的,局勢總是在趨於平緩之後再度迅速高漲——當然,以埃爾維斯為首的本地教會那幾乎摒棄一切理智的宗教狂熱為局勢的反覆提供了溫床。
現在令教廷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獵巫的擴大化已經引起了世俗政權和民間的反感,人們會懷疑教會這麽做的動機,進而動搖光明之主教會在人類思想領域的統治地位。
唉!
利百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很想將心裡的不滿說出來,但是身為教廷的使者,他還是要保持必要的涵養,當然不可能在這種場合大吵大鬧。
他開口道:“塞戈維亞二世陛下!”
然而還沒有繼續說下去,就被坐在首位的埃爾維斯打斷了。
“好了!不要爭論了。”
他的胡子微微顫抖,似乎在用極大的力量克制自己的情緒。
“我同意利百特閣下的意見,讓他去為角灣的和平作作為一次努力。但是……”
他的眼光變得陰鷙,與其大主教的身份十分不符。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如果沿海諸國不能立刻重歸於光明之主的榮光之下,那麽他們就只能等待光明之主降下的怒火了!”
說完話的大主教扔下眾人拂袖而去。
塞戈維亞二世不滿地看了利百特一眼,也站起身來走了。
利百特向眾人告退一聲,也離開席位往自己的住處起來。
會議的重要人物都走了,剩下的人也三三兩兩地離開了。
與利百特一道作為教廷特使的樞機司鐸安東尼,匆匆站起身來,向利百特追去。
安東尼追上利百特,和他並肩走在一起。
壓低聲音說:“利百特閣下,真的有必要去這一趟嗎?我感覺是於事無補。”
利百特同樣壓低聲音回答說:“說實話,這一趟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去還是要去的。”
安東尼疑惑地問:“為什麽?”
“最主要的是要表明態度,在教廷和角灣教會之間劃上一條線,讓其他人知道,我們是我們,他們是他們。哪怕教廷最後還是被角灣教會拖入了戰爭,也要為後面的談判預留一條通道。”
“談判?如果教廷……我們親自下場,難道還不能保證戰勝那些商人?”
利百特搖搖頭:“如果我是一名將軍,以教廷的實力,我相信自己一定會抱有必勝的信心,但是我現在也算是一名外交人員,必須為所有的可能做好準備,哪怕是無限趨於零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