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戒備森嚴的領主府大門,前煉金術士威爾斯在前面的空地上徘回不前,以至於站崗的侍衛向他投來懷疑的目光。
最終,他還是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面色凜然地向大門走去。
現在的威爾斯已經身兼維斯學院的化學教授(格來曼領主發明的稱呼)和化學實驗室負責人兩重身份(另一個是比他年齡大一些的霍夫曼,同為晶耀來的煉金術士),按照格來曼伯爵往日的表現,他是屬於那種被伯爵給予特殊禮遇的“高級人才”,平日裡尊敬有加。而威爾斯的性格也是有什麽說什麽的那種類型的,在領主面前向來是直言不諱。
但是這一次,他雖然帶著決心而來,但卻在最後的關頭遲疑了,猶豫了,甚至是害怕了。
威爾斯要找保羅所說的事情,與不久之前的阿爾達的叛亂有關。不用說,這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雖然保羅·格來曼平日裡與大家嘻嘻哈哈,和他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也不會怎樣,但是他畢竟是一個領主,是一個統治者,當真正涉及到這類人的核心事物——權力的時候,很可能立刻換成另一幅嘴臉,而那場叛亂,正是以奪走他的權力為目標的,甚至而且還包括他的生命。
威爾斯知道,自己的請求可能會觸怒領主。
對於保羅能擺平叛亂,威爾斯是開心的,因為他從未遇到過對煉金或者說化學這麽支持的領主,當湖心鎮的叛黨們散播領主遇害的謠言時,他是憂傷的,一方面是為了賞識他的保羅,另一方面是不知道下一任領主還舍不舍得為化學實驗室掏錢。
但是,有些事情,即使得罪領主,還是有必要去做的。
威爾斯將自己的通行證——叛亂後的新措施——遞給了上前來檢察的侍衛,在一番搜身之後進入了城堡大門。
……
“啊,我親愛的威爾斯,你來的正是時候。”
在威爾斯推門而入的時候,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正是來自保羅。
威斯爾並沒有在領主辦公室裡見保羅,而是被領到了領主的工房,或者叫實驗室。這並沒有讓威爾斯感到奇怪,誰都知道保羅·格來曼伯爵是個發明家,除了履行身為領主的日常工作,他經常在自己所謂的工房裡搗鼓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每當有人在這時候來訪,保羅都會把人叫到工房裡炫耀他的新發明。
而且威斯爾也不出意外地在工房看到另一人——機械廠的主管蓋尹·伯恩斯,這間工房裡的常客,領主經常和他混在一起討論機械相關的問題。
說起這個人,
威爾斯心態有些複雜,一方面,兩人都是各自領域裡的佼佼者,頗有些互相敬佩,另一方面,機械廠和化學實驗室都是吞金大戶,是激烈的經費競爭者。
威爾斯在向保羅行禮後,與伯恩斯互相打了招呼。
“格來曼大人,我此次前來……”威爾斯忐忑地想說出自己的請求。
“哦,請先聽我說……或者說,先看我做。”保羅打斷了他的話,他此時的臉上浮現著一股興奮之色。
威爾斯領主身前的桌子看去,那上面擺放著一個大號的玻璃瓶子,與普通玻璃瓶不同的是,瓶身似乎是是由兩層玻璃構成的。
威爾斯:“這是……?”
保羅:“謔謔,這是我新設計的保溫壺。”
威爾斯:“保溫壺?”
“是的,保溫壺。”保羅向他解釋說:”你看,經過這幾年的努力,我們發起的新生活運動已經在各大城鎮裡普及了新的飲水方式——喝開水,但是不是每個家庭都有充裕的資金在非冬天的時候購買燃料,所以我們在各大城鎮都設置了,交幾個銅板就能買開水回去喝,但十分可惜的是,開水會很快涼掉,而目前的保溫技術——在容器上裹上棉花或者毛皮,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所以,我設計了一種新的保溫技術,就是這個保溫壺。”
保羅用手一指那個雙層壁身的玻璃瓶。
威爾斯盯著看一會兒,疑惑地問道:“將瓶子製成這樣有什麽緣由呢,出於什麽機制能夠保溫?”
“我們從日常的生活經驗可知,【熱】是能夠傳遞的,你看,你靠近火焰,會感覺到熱,進一步的,當你拿一步冰水和一杯開水靠在一起後一段時間,冰水會變溫,而開水則不那麽熱了,這說明什麽?我推測所謂的【熱】就像是水一樣,水從高處往地處流,而【熱】從高溫的地方向低溫的地方傳遞——當然是在沒有其他乾預的情況下。”
保羅沒有在“沒有其他乾預”上做過多說明,繼續說道:“所以,開水中的【熱】……我們換個說法——熱量——傳遞到哪兒呢?”
威爾斯:“盛放開水中的器皿上?”
“哦!那是必然的。”保羅說道,“但是最終器皿也變涼了啊,所以熱量並沒有最終停留在那裡。”
威爾斯看向伯恩斯,後者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威爾斯又想了想,“空氣?因為開水附近的空間變熱了。”
“哈哈!和我想的一樣!”保羅開心地大叫,“是的,空氣。開水附近的空氣收到熱量後又繼續傳遞給更遠處溫度更低的空氣,最終水和它附近的空氣都變涼了,一切都那麽的順理成章。”
“所以,我想,如果開水附近沒有介質——也就是熱量能附著其上進行傳遞的一切物體,包括空氣在內,那開水是不是就不會變涼了?”
“這麽說……”威爾斯看著那個奇怪的水瓶,由兩層玻璃構成,外層玻璃上有個小孔,但是這個小孔是通向兩層玻璃的夾層空間的,他有點明白領主要幹什麽了。
“是的,我要抽空這兩層玻璃之間的空氣,製造一個……製造一個真空隔層。”
威爾斯:“真空?”
保羅點了點頭:“連空氣都不存在的、什麽都沒有的空間,呃……至少是不存在現在的我們所能看見的和感知到的任何事物。”
領主在闡述一些事物時總是加上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補充說明,威爾斯已經習慣了。
“沒有了傳遞介質,熱量就會停留在瓶內的水和內層玻璃壁上——我是這麽推論的。當然,還是有一點點介質的,畢竟我們無法讓這兩層玻璃完全不互相接觸,但我猜就像是粗管子流水快,細管子流水慢一樣,只要介質少,熱量散失的就慢,開會涼的也會慢。所以……”
保羅指向了工作台上的另一件事物,那是一種威爾斯從未見過的機械。
“我委托蓋尹製造了一種器械——抽氣機,或者也可以稱呼它為——真空泵。”
一旁的蓋尹·伯恩斯驕傲地挺起了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