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十二重樓令?”
鍾純良看著聶無雙擺在案幾上的令牌,嘴裡嘖嘖出聲,伸出手去,輕輕摩挲。
這是在古家莊的梅園。
窗外,有著幾株寒梅。
不過,這時節自然不會開花,也就沒有撲鼻的芳香,據說,以前古太衝很喜歡在這裡靜養。
俱往矣!
現如今,像古岩這樣的嫡系子孫多半會無聲無息的消失,雖然,不至於夷三族那般恐怖。
但是,整個莊園不可能再姓古。
像莊園,藥山,以及城內的醫館藥鋪,都會被魏縣各大勢力分而食之,下場比上陽武館還慘。
說到上陽武館,已然不再風雨飄搖。
有著來自上京華府的許丹鳳這個遠房親戚坐鎮魏縣,沒有任何勢力再敢逼迫武館,這一次古家莊被瓜分,負責分肉的便是許丹鳳,上陽武館甚至分到了最大的一份。
原因很簡單,現在,上陽武館仍然姓許。
許丹鳳若是能夠晉升神意武師,成為內門真傳,自然會繼續留在上京華府修行,若是不能,便會來到魏縣,成為武館觀主,上陽武館也會成為上陽樓在魏縣的分部。
在上陽樓,有幾個類似許閣那樣的外門弟子,他們或受限於天資,或受限於資源,或因為其他原因,總之,留在樓內修為也很難增強。
又不想去邊陲當兵吃糧。
正好可以安排到魏縣,成為武館教習。
許丹鳳的這些安排,顧白雲只有接受的份,至於心中是不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誰也不知道。
料想是不會的。
畢竟,一個煉髒境武者要想獨挑大梁,除非是在鄉下,不然根本不可能。
不過,這個計劃尚在紙面階段,不曾實行。
義莊一戰,詭域爆發,邪祟出沒,巡遊使神意武師莫白失蹤,須得等候上陽樓那邊派人前來主持事務,有可能是內門真傳神意武師,甚至,有可能是地煞真人。
在上京華府十二樓中,上陽樓實力最弱,內門真傳也就十余人,每一個都彌足珍貴。
失蹤的莫白必須找到。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種情況下,許丹鳳必須坐鎮古家莊,分別找那些活著從詭域出來的人問話,另一方面,也要負責槐樹崗的挖掘工作,忙的不可開交,有關武館的計劃只能留在紙面。
聶無雙也和她單獨面談過。
不過,很明顯,許丹鳳並不認為聶無雙有問題,或許因為他是上陽武館出身的關系,交談的時候,表情並不嚴厲,說是和顏悅色也並不誇張。
最後,還鼓勵他好生修行。
說不定有機會進入上陽樓。
日後,成為同門也未可知。
這時候,槐樹崗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發現了地下密室,血真人曾經的藏身之處。
許丹鳳也就匆匆結束了交談,趕往了槐樹崗。
同時,聶無雙也獲得了自由,無需困在那間小屋,可以自由出入,只要不出莊園即可。
於是,他找上了鍾純良。
身為鎮魔司百戶,哪怕實力很一般,許丹鳳也不可能真把鍾純良當囚犯來對待,只不過,鍾純良自己為了避嫌,除了將槐樹林詭變此事派人上報之外,主動住進了古家莊。
梅園便是他的臨時居所。
待遇遠比郭玉堂,謝方林等官員要好。
聶無雙找上鍾純良,是想要彌補自己的一個錯漏。
當初,顧白雲讓他請鎮魔司的人出面陪他前去和其他勢力談判,他假借了這個名頭,卻是蒙面披甲親身前往,談判崩裂,不得不出手,將敵人殺了個乾乾淨淨。
還以黑吃黑的名義將十二重樓令搶了過來。
這樣做,有一個漏洞。
尤其是現在,這個漏洞尤其明顯。
首先,他不可能自己拿著十二重樓令自薦,只看令牌不看人,這樣腦殘的設定是不可能出現的,這十二重樓令可以由上陽武館掌控,也可以出現在鍛兵鋪,或者曾經的古家,又或者由縣衙控制……
總之,不可能出現在一個武館學徒手裡。
所以,聶無雙還需要一個引薦人。
其次,顧白雲只是一時和鎮魔司沒有交集,並非一世都沒有,最終,他肯定會知道這件事是聶無雙在中間搞鬼,並沒有什麽鎮魔司的保鏢。
當時,聶無雙這樣做主要是為了從顧白雲手中弄來玉錦丸。
他須得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丹藥欠缺不得。
行事有些激進可以理解。
現在,該是彌補這個漏洞的時候了。
能夠自由行動後,聶無雙第一時間找上了鍾純良。
都是鎮魔司一員,又是自己的便宜師傅,都有同一個目的,那就是進入上京華府,既然如此,他就必須配合自己,畢竟,自己拿到了十二重樓令。
這個東西就是入門的門票。
在自己手裡,什麽都不是,在鍾純良手裡呢?
當然,有些事情也必須坦白了,自己這個便宜師父又不是蠢貨,不可能欺瞞得住。
畢竟,碼頭倉庫的大屠殺事件不可能隱藏。
這時候,多半已經傳遍了魏縣。
而那些人都認為是鎮魔司的人出手了,就算鍾純良現在不清楚,過一段時間也清楚。
知曉聶無雙在中間起的作用,自然也就曉得事情真相。
等他自己知曉,不如主動坦白,現在,兩個人都在一條船上,若想自己能順利進入上京華府,他就不得不配合自己,哪怕知曉自己是能夠一口氣乾掉三個內勁武師的存在,那又如何?
完不成上面交代的任務,他也會吃癟。
這個利己心十足的老官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個怎麽來的?”
鍾純良眯著眼睛,望著聶無雙,臉上似笑非笑。
“這枚十二重樓令是上陽武館之物,是徒弟從顧白雲顧師傅那裡得來的……”
聶無雙淡定說道。
“顧白雲送給你的?”
鍾純良嘿嘿笑道。
“怎麽可能!”
聶無雙也笑了笑,一臉人畜無害。
“當初,武館和鍛兵鋪那些家夥談判,這是指定必須交出來的東西,顧師傅也親自把這玩意給了那些家夥,可惜,那些家夥出爾反爾,收了東西不認帳,竟然還要翻臉……”
聶無雙攤了攤手,表情有些無奈。
“徒弟也是逼得沒有辦法,不得不出手,僥幸獲勝,既然這個玩意已經交了出去,那就不再是武館之物,我從那些家夥手裡搶過來,這玩意歸我,是不是很合理?”
“嗯!”
鍾純良點了點頭。
“是很合理!”
在四海飄香館內和聶無雙見面的時候,聶無雙的這些豐功偉績鍾純良其實是不知道的,那時候,他剛剛返回魏縣,如果當時他知道,那麽這個潛伏計劃說不定會有些許改變。
他須得上報給封子青,得到了對方的許可。
畢竟,封子青在他那裡所了解的聶無雙是氣血境的少年天才,而非可以在生死戰中一連乾掉三個內勁武師的妖孽。
要知道,哪怕是練出了拳勢的他出手,也要耗費很大一番功夫才能將三個內勁武師拾掇得下,並且,多半只能殺傷一二,或者逃走一二,不可能做到全殲。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實力說不定在自己之上。
可惜,回到了古家莊之後,他方才從其他人那裡知道了倉庫大屠殺的消息,那些家夥還暗戳戳地出言試探,問他魏縣鎮魔司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個猛人。
鍾純良能怎麽辦?
只能打著哈哈順帶過去。
後來,了解了事情始末,方才知曉是聶無雙搞鬼。
一時間,他不知該怎麽辦,不曾想,聶無雙卻主動找上了他,給他攤牌。
不裝了,我就是高手!
想來也是,如果真的是一個氣血境的少年,又怎麽可能在兩次詭變中生存下來呢?
當初,他能將那封印著煞氣的畫卷交給自己。
在那個詭域內,多半也獲得了不少好處,如果,那玩意是他唯一的收獲,他又怎會主動交出來做利益交換呢?
歎了歎氣,鍾純良移開視線。
目光落在案幾上的十二重樓令。
“徒弟,你現在是什麽境界?”
“這一次,上京華府只會招收十七歲以下的氣血境武者,如果,你的境界……”
聶無雙揚了揚眉毛,一臉驚異。
“師父,我就是氣血境啊!如假包換,絕無差錯,不信,伱可以測試一下……”
對其他人來說,隱藏境界或許很困難。
對聶無雙來說,這根本就算不得難事。
只要將本體的力量轉移給武道分身,對方想要什麽境界便可以給他展現什麽境界。
聶無雙說得斬釘截鐵。
鍾純良反倒有些糊塗。
難道?
也是,殺人也不見得非要武道。
或許,他在道觀那裡得到了什麽法器也未可知!
“師父,等新的巡遊使來到魏縣,你可以用這令牌去推薦我入門,以我的資質,多半沒有問題,如此,也就能給上頭一個交代,不至於辦事不力,遭受懲戒。”
聶無雙瞄了仍然低著頭沉默的鍾純良,輕聲說道。
鍾純良抬起頭。
就這抬頭的一瞬間,腦海內各種念頭浮現。
最終,還是有了決定。
“徒弟,這樣做,非常不妥,為了避嫌,為師不能出面,不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