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即是他此刻看到的煞氣之幻景。
無聲無息亦無影,只是單純的封鎖住了陸銘的感知。
總之,就是一種比植物人稍稍強一些的狀態。
陸銘仍舊能夠思考,所以他深知自己當前所面對的局面。
心中狂怒咆哮!
“真意圖!現!”
“現!”
“現!!”
伴隨著陸銘癲狂怒吼,似有三首六臂魔影從虛空中浮現。
然而這魔影剛剛誕生,便有灰色的煞氣亦從虛無中來,衝散魔影。
這使得任憑陸銘如何觀想,如何呼喊,終是無法具現出魔像的全貌!
三相轉魔功雖強,卻只有上篇。
而此地,卻是萬軍埋骨,結丹慘死之地!
‘完了。’
內心冰冷一片。
這是胸中那囂烈火焰都化不開的冰冷。
很快,隨著意識開始模糊,陸銘便清楚了一件事情。
此次,天收!
與天搏命!
搏,亦可為博。
賭博的博!
既是賭博,便有成敗。
自己逆天搏命數次,也贏了數次。
但這一次,那虛無飄渺的運氣,卻終究是站在了它本應該站的那邊。
老天爺的那邊。
苦澀味道如同濃墨流淌在心間,化不開,也洗不淨。
“我不服啊……”
“我只是……真的不甘心啊……”
“我……”
陸銘還想說些什麽,然而身體中的煞氣卻不給陸銘太多的時間。
亦或者說,陸銘已經拚到了彈盡糧絕,意識模糊,他撐到了最後一刻,已經沒時間再多說些什麽了。
眼前的灰慢慢轉變成了純黑。
外界,灰色的死意爬滿了陸銘的身體。
直到……
“嘭”的一聲。
紙傘撐開,遮住濛濛細雨。
本是曲終人散時,今張傘,再續一曲。
“公子,我來還傘了。”
……
體內流竄的煞氣頃刻間凝滯不動。
瀕臨崩潰的身體便一刹那開始了好轉。
三相轉魔功本身便極強,對煞氣更是針對,此刻沒有外部煞氣流入,三相轉魔功遵從陸銘的殘存意志全速運轉,瘋狂消化陸銘體內的索命之源!
煞氣化力氣,這一刻陸銘的體魄,已然突破了人體極限!
極限過後,便是新的高度。
力氣又開始凝血氣,一點一滴,順著陸銘已經熟讀熟記的氣血運行圖,緩慢流淌。
那紙傘不僅遮住了濛濛細雨,同樣擋住了從外界侵襲而來的煞氣。
幻景之中,陸銘眼前忽地有光閃過。
下一秒,大幕再次拉開,喊殺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亂風寨,寨中最大的豪宅,凌家宅。
忽有劍光再閃,將整個凌宅一分為二。
她站在劍光的邊緣,被劍光中恐怖的劍意所震懾,一時間竟如失了魂一般一動不能動。
忽有不男不女的聲音從天上傳來。
“陛下,此女便是凌縹緲,那凌家的仙苗。”
“天靈根,凰火魂,一朝踏上修仙路,便是結丹大劫無礙,元嬰大道可期!”
沉厚男聲響起:“好!好!天助朕!”
妖冶女聲再響:“陛下,您已是當今天子,享不盡榮華富貴,這修仙絕情斷欲,
又有什麽好的?” “有什麽好的?武道貴爭而仙道貴生,長生好不好啊?”
妖冶女聲一聲輕歎:“陛下,您身負天子龍氣,這仙,您可不興修啊……”
“那就是朕的事情了。”
“……”
“……”
“皇后。”
“臣妾在。”
“你所思,朕皆知。朕向你保證,絕不會借長生之便,賴在那皇位上不走。待朕修仙有成,這皇位啊,定是旦兒的。”
“臣妾沒這意思,但能得陛下承諾,終是好事一件。”
“小福子。”
不男不女聲:“陛下,老奴在這兒呢。”
“拿下這凌縹緲,送回京,交予國師。”
聲音漸漸飄遠。
“讓國師,剝了她的靈根,煉了她的凰魂。”
“誰言無靈根者便無法修仙?”
“朕沒有,搶便是了!不止要搶,朕還要搶那最好的!!”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桀桀桀桀!!”
……
畫面與聲音漸漸飄遠,視線的最後,便是那張陰陽不分滿臉粉白的閹人的臉。
驟然間,閹人的臉一陣扭曲,化作一猙獰凶煞的魔物之顱。
視線飛快拉遠,須臾間,巨大的三首魔像便佔據了陸銘視野的全部!
三首魔像的左頭猛地扭曲,下一秒它竟是如同活物一般,轉頭看向了陸銘。
純黑色的眼眸,衝天而起的雙角。
臉上五官似哭也似笑,扭曲在一起,便給人以惡煞凶獰之感!
於是陸銘感覺到了疼痛。
那是一種渾身刺痛……
然而這一次絕非壞事。
因為這意味著,他重新拿回了自己身體的主導權!
現實中,陸銘猛地睜開了眼。
口中凶獰怒吼:“力氣化血!惡煞相成!!”
大量的煞氣再度洶湧而來。
然而經歷紙傘過濾一部分,衝入陸銘體內的煞氣端是正正好好,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恍惚間,陸銘似乎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
那濃稠的煞氣湧入身體,竟是被腦海中虛幻的惡煞相一口吞吃!
它貪婪,它凶惡,它無物不吞,卻絕非隻進不出。
伴隨著惡煞相吞噬煞氣,亦有血光從惡煞相的眼眸中流淌而出,匯入陸銘體內。
這是純粹的血氣之力!
血氣被快速凝練,又湧入陸銘的身體中。
再順著被陸銘熟讀熟記的氣血運行圖,開始流淌在陸銘體內的每一條經絡中,緩慢,卻堅定地以陸銘之經絡,在陸銘之體內,構築成了另一幅惡煞相!
是的,三相轉魔功的六品氣血運行圖,正是那惡煞相的形狀!
隨著血氣流轉完一整個大周天循環,淡淡血光浮於陸銘體表。
此情此景,便意味著六品已成!
腦海中的武道真意圖慢慢消散,吞噬煞氣的,則從武道真意圖,變成了新凝聚的氣血經絡惡煞相。
至此陸銘尤不滿足。
他再次吞吐煞氣,壯大血氣。
直到功成三遍,境界徹底穩固,陸銘這才睜開眼,看向了頭頂。
頭頂,那柄熟悉的油紙傘正為自己遮風擋雨。
轉頭,看向身後,便看身後持傘之‘人’盈盈而立,淡淡笑容系於嘴角,絲絲溫柔流於眼中。
雨中,女鬼。
她撐傘,微笑著,猶如一朵雨中盛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