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事實上,是的,我們一直有這個圖書館。”馬格努斯站在提茲卡大圖書館光輝純淨的玻璃窗下說,“嚴格意義上,我沒有把整個提茲卡重建。例如舊城區,即距離提茲卡海岸最近的區域,那處緩坡上的建築物我並未調整。我認為破壞我們早已養成的娛樂習慣是不必要的,是的,那裡有很多的娛樂場所,包括集市、劇院、棋盤遊戲、飾品與假發製作工坊……”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將提茲卡所有的地點類型都報出來之前停止介紹,並換上一條總結陳述:“就是這樣,我們將提茲卡稱為光之城,我的……哥哥。”
“如果你不確定該如何稱呼我,可以稱呼我的名字。”
馬格努斯很微妙地松了口氣:“是的,名字在世俗意義的常規社會生活中就是這個用途,佩圖拉博。”
佩圖拉博嚴肅地觀察大圖書館內的種種珍藏,除了數米高的書架以及書架上無數的、用不同語言寫成的書籍之外,他方才也經過了若乾個龐大且布置精美的奇珍展覽廳,而展覽廳內儲存的種種精妙之作令周圍能工巧匠傾心設計的輝煌裝飾也化作相得益彰的陪襯。
“你學完了這裡的所有語言嗎?”一道平淡的聲音問道。黑袍之人裹著乾淨布料的手指劃過圖書館書架上的一排書脊,在一本淺綠色文字燙金的書上停住,輕巧地抽出書籍,從目錄上看起。
赤紅的基因原體明亮雙眼中的色彩定格在翡翠與燦金的結合上,他的謙遜中又透著濃濃的自豪:“嗯,幾乎全部。我也記住了這裡的每一本書,比如你手中的,是一本從舊夜流傳而來的詩集雜選,盡管每篇作品都隻留有斷句殘篇,作者也不可考。”
莫爾斯翻開一篇:“歷史有的是狡猾的小道,拚湊的走廊/和結局,她以悄語的野心欺騙我們/以虛榮引導我們。”
馬格努斯即刻接起後文:“想想吧/她在我們不留神的時候施與/而又千嬌百媚地盡情施與/越給越使人渴求。”
莫爾斯把詩集遞給走到他身邊的佩圖拉博,後者立刻順著莫爾斯看的地方繼續往後閱讀下去,絕不允許自己掉到談話之外:“……給得太晚/給了不被信奉的東西;或者,如果還信奉/也只在記憶裡,一種回味的熱情。給得太早/給到脆弱的手裡,被以為不需要/直到拒絕引起了恐懼。”
莫爾斯笑了笑,“有時候我會覺得詩句和預言是一類東西,尤其需要傾聽者以他們的主觀傾向去解讀,並從詩句中找到自己以為的位置——即便詩人或許根本沒想對傾聽者那麽說。”
馬格努斯立即端正臉色,極為認真地在他認為的專業領域去糾正莫爾斯:“詩歌是這樣,但事實上,預言明明是一門專業的學科。”
他的表情告訴莫爾斯,這名年輕的大學者正盡力去想出那些不那麽學術化的名詞,方便別人理解。
“浩瀚之洋中包含著過去、現實和未來的根源。伱需要減弱自身和物質宇宙的聯系,將你的身軀從肉體裡解放,深入浩瀚之洋,觀察情感和維度的漩渦,既要敏感地向虛無的實質敞開意識,迎接超越時空的碎片裂隙,不可擾亂原本的能量結構,又要在捕捉到目標後及時止步,留存並加深對所見圖像的記憶,在事後進行記錄分析時,還要區分切實預見的圖像和預言中虛構的映射及框架媒介……”
“你們對預言存在專門的研究?”佩圖拉博抓住馬格努斯說話的間隙提問, 馬格努斯也沒有任何被打斷的惱火,他高速運轉的思維毫不停滯地進入下一個話題,畢竟他實在有太多東西想說。
“嗯,我正在開設一個學派,我決定叫它黑鴉,因為我最近做了一隻機械渡鴉,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去看,沒有用到以太的力量,只靠機械結構就可以做出爪、尾、雙翅、鳥喙、軀乾的聯動變化……咳,預言從來不是什麽神秘的巫術,其他對以太的應用技巧也同理,通過更多的研究,我會摸清這一切背後的規律。”
佩圖拉博在聽見機械結構的時候點了點頭。
談到研究項目,唯一能停下馬格努斯滔滔不絕的介紹的只有莫爾斯不為所動的眼神。這名自稱是他父親朋友的人讓馬格努斯時不時心裡就沒來由地忐忑一下子,而佩圖拉博的點頭又讓馬格努斯誤以為他的小兄弟很想聽預言這一部分。
他糾結了一瞬間,說:“我寫的這部分書籍有些收錄在這座大圖書館,有些還在我的住處。我想要修建一座大金字塔作為我的私人聖所,之後我會把更加深層次的研究書籍放到我的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