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冠冕 第176章 ，執劍人亞倫

  “我曾經向你揭示過我的身世。”

  帝皇指著他曾經居住過的棚屋：“我出生於此，我的叔叔因為嫉妒而謀殺了我的父親，對於身為永生者和天賦靈能者的我來說，揭示這個謀殺的真相簡直輕而易舉。”

  “通過靈能，我看到了真相……”

  亞倫從身後跟上，他看到那個場面，帝皇的叔叔因為靈能導致的心臟衰竭而暴斃，帝皇——一個臉色既無喜悅也無悲傷的男孩就站在不遠處，默然地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這個行為對帝皇來說理所當然，叔叔謀殺了他的父親，他自然有權力讓叔叔的心臟停止跳動。

  “您選擇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亞倫低聲說道。

  “這也是一切的開端，這件事令我意識到了人類靈魂深處存在的弱點。”帝皇跨過神聖泰拉的大地，他遙望著遠空：“人類總是呼喚正義的降臨，但正義的降臨並非可以通過自然來實現……需要有人來執行，而我所執行的，就是人類最早的法則‘同態復仇’。”

  “這，即使律法的起源，亦是正義概念的源頭。”

  “自此，秩序、律法、統治的概念逐漸取代了人類原始社會的習俗，開始走上了台面。”帝皇微微頷首：“我亦明白了，人類需要統治者，需要法律，需要引導和磨練，需要強大的秩序，人類，是個只有團結起來才能強大的種族。”

  “所以，陛下，您在討論統治。”亞倫略帶譏諷地說道：“這是可以碰的話題麽？”

  “在早年的時光中，我曾經創立過很多組織，很多宗教，很多國家。”帝皇沒有回答亞倫的略帶譏諷的疑問，他漫步在人類最原始的流域之中：“但我很快就發現，無論我建立的秩序有多麽好，無論我定下如何標準的道德尺度，無論我留下什麽樣的律法，最終每個組織都避免不了誕生、發展、壯大、衰落、滅亡的周期律，因為這個過程，需要‘人’來執行！”

  “任何統治者的第一要務都是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即使先驅者們確實道德高尚，他們也會傾向於將權力和財富、地位多留給自己的子女一些，即使一位教士將他的身心全部獻給神明，他也會不由自主地嘗試用自己的角度來解釋經典，久而久之，一切就會變得面目全非。”

  “以你在國度中的陣營比喻，很簡單，當一個組織裡都是守序善良者，那麽該組織的力量就將不可阻擋……但只要有一個守序邪惡者加入，整個組織就成了他的天堂。”

  “任何組織都有擴張的本能，隨著時間推移，這種逆向淘汰最終會讓組織和統治分崩離析。”

  “這就是人性，陛下。”亞倫對此表示讚同：“人性中有最自私的一面，人類想要克服自己的自私，何其困難。”

  “人類總是在犯同樣的錯誤。”

  “這正是我無法戰勝德拉科尼恩的原因，拉。”帝皇看著亞倫：“這場謀殺，和我對叔叔的謀殺，既是同態復仇，同樣，也是私心。”

  亞倫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他明白了帝皇無法戰勝原初惡魔的原因。

  當時的帝皇還有人性，德拉科尼恩同樣吸收了他人性中的自私，它可以輕而易舉地破解帝皇的防禦，無視他的無上威能，擊穿人類之主的身體。

  他望向那雙全知的黑瞳，深吸著兩河流域的空氣，顫聲說道：“這就是你讓拉通過網道抵達國度的原因麽？陛下？一個監獄？”

  “正，是，如，此！”帝皇的聲音冰冷而無情：“只要把你困在這裡，把德拉科尼恩困在這裡，人類帝國的毀滅就不存在，吾之克星也不存在，那麽人類依然可以苟延殘喘，拉，關於這點，你做得很好。”

  德拉科尼恩的黃金獄卒，是我自己。

  亞倫又明白了。

  國度天宇在神上神AO的控制之下，許進不許出，自己待在這裡，德拉科尼恩自然也呆在了這裡，混沌四神的手伸不進來，人類帝國和帝皇就是安全的！

  如果自己封神失敗，勢必會走向滅亡，德拉科尼恩有可能被消滅，也有可能尋找新的宿主，但它都被困在國度天宇了！

  如果亞倫封神成功，那就更簡單了，在國度天宇中封神，亞倫的基本盤就在國度裡，他跟帝皇和人類帝國既沒有什麽仇怨也不存在利益糾葛，身懷德拉科尼恩的他沒事乾耗費巨量的神力穿越晶壁系穿越外層位面穿越多元宇宙蟲洞跑去40K宇宙參與亞空間大混艸？

  “好設計，陛下。”亞倫拍手，忍不住讚歎道：“曾經有種說法，你是萬變之主的選民？”

  “是。”帝皇言簡意賅：“我曾經……和你一樣，都是四神共選，奸奇曾經期望我給宇宙帶來巨大的變化，我也做到了，直到四神意識到我並非祂們的木偶為止。”

  震撼。

  亞倫發現自己和帝皇的對話中，除了震撼，就是更大的震撼。

  他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但，不止於此。”帝皇卻繼續說了下去，人類之主慢條斯理地說道：“在漫長的實踐中，我意識到了，人類的集體性幾乎只會來自於一個原因——強大的外敵。”

  “如果你需要一個強大的外敵，那您已經有四個了，陛下。”亞倫收起了自己的震撼，他笑道：“很遺憾，網道失敗了，我們無法通過網道來隔絕亞空間的影響，因此無法真正壓製混沌四神。”

  “網道完工就能夠令混沌四神走向滅亡純粹只是一個謊言。”帝皇搖頭：“但所有人都需要這個謊言，否則這場戰爭太過於令人絕望。”

  “而你，拉，如果你能夠成為混沌第五神，那麽你將極大地分走混沌四神的精力和注意力，同樣，你沒有那麽狂暴，也不會那麽負面，你將繼續作為人類的強敵存在，你的存在既會令人類繼續保持團結，也會令帝國減輕壓力。”帝皇輕輕地說道：“這就是我的計劃。”

  “培養我成為混沌第五神。”亞倫沉聲說道：“我為了活下去，一定會努力試圖封神，那麽你的計劃就達成了。”

  “但是，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將手持德拉科尼恩前往神聖泰拉親自弑殺你麽？”亞倫的態度同樣冰冷，他意識到了自己暫時只是帝皇的棋子。

  然而，帝皇卻長出一口氣，人類之主沒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長出一氣，既非歎息，也非輕笑，只有遺憾：“如果你能夠穿越無數位面空間，穿越多元宇宙蟲洞依然弑殺我於黃金王座之上，那只能證明人類的命運，隻此而已。”

  亞倫微楞：“陛下？”

  “而這，正是我為你定下的終極目標，成為執劍人！拉！”皇帝突然露出憤怒的表情，鷹隼似的目光聚焦於禁軍身上。

  “在三萬年的實踐觀察中，我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任何先驅者成為統治者後，他們都是黃桃罐頭——變質只是時間問題。”

  “人類，需要一名執劍人，將達摩克裡斯之劍永遠高懸於統治者的腦袋上方。”

  “我曾經想要成為這個執劍人，但情況不允許……我再不現身，泰拉就將毀滅，人類也將毀滅。”

  “所以現在，我將這個職責交給你了，亞倫-薩利安。”

  “如果有朝一日，我同樣成為了阻礙人類繼續前進的枷鎖，那麽就由你來執劍！釋放我為人類留下的最後遺產——我的死亡！”

  “德拉科尼恩除了是原初惡魔之外，同樣是一件非常非常強大的武器，它擁有著狩獵神祇的力量。”

  “現在，我將教會你，如何掌握，並釋放這股力量。”帝皇不打算繼續對話了，人類之主打斷了亞倫嘗試開口的動作：“看好了，我隻演示一遍。”

  “我將這股力量命名為——命定之死！”

  太陽落下了，在兩河流域的幻境之中，金甲的巨人和俊美的混沌之子進行了一場怪異的訓練。

  良久，良久。

  帝皇端詳著掌握了全新力量的亞倫，人類之主滿意地點頭。

  他的身影逐漸分解，一縷一縷金色的絲線自帝皇神聖的面孔上消散：“記住，亞倫，你一直都是自己的主人，對麽？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吧，這是我對你，最後的期望。”

  “陛下，情況已經如此，人類的未來該怎麽辦？”亞倫感覺到了體內那原初的邪惡，按照帝皇的指導，他正將其具象為一把劍的形狀：“我要怎麽利用這力量？”

  兩河流域中的幻境逐漸消失，暗無天日的地底世界重新回歸，空氣中再次出現了朽爛潮濕的氣味。

  在消失瞬間，帝皇黑色的全知眼眸中同樣出現了一絲迷茫，一句亞倫從未聽過的話語留在空氣中。

  “我不知道。”

  對這個問題，人類之主也不知道。

  帝皇消失了，留下了原地沉默的亞倫。

  混沌之子全身周圍升起了一道又一道銀色的八芒星圓環。

  他的混沌神尊術士職業水平提升了，來到了精英級的頂峰，距離大師級僅有一步之遙。

  德拉科尼恩，原初之惡魔，狩獵神祇的力量！

  命運之死！由它狩獵的生物，將被賦予真正“死亡”的概念，它是神性，類神力，乃至於神孽、真神的克星。

  不過亞倫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感應自己全新力量的時候，就在地下神殿的角落，一位手持長劍，燦爛銀發及地，全身肌膚墨黑如深夜，沒有穿任何衣服的裸女身影一閃而過。

  她把一把劍插在了地上，沒入黑暗化為無形。

  …………

  等亞倫回歸的時候，一行人剛剛經歷了一場兩個小時的短休。

  “你去哪裡了，亞倫？”埃莉諾對亞倫身體的每個角落都非常清楚，她見到亞倫終於回來了，埋怨道：“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去找你了。”

  “等等，你的術士職業水平提升了？”埃莉諾隨即驚喜地說道。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亞倫的身上，羅貝爾跟瓦羅都嘖嘖稱奇，馬克西米安表示了恭喜，而迪斯馬則是嘴裡罵了一句心想這學弟的天賦……勉強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表示祝賀。

  “大戰之後，必有領悟。”亞倫笑著說道，他的腦海中還回味著帝皇神聖的面容。

  “我就知道你能行的，亞倫！”埃莉諾同樣喜不自禁，牧師小姐抬起衣袖聞了聞自己身體上，確認剛才的清洗洗掉了獸人之血和獸人腦漿的氣味之後，她挽住亞倫的胳膊：“剛才，吾主來過了！”

  蘇倫麻麻？亞倫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是的，吾主的化身來過了，她為我們治療了傷勢，賜予我們每個人一個祝福。”馬克西米安雙手合十，他充滿著感激地說道：“祂說你在忙，沒想到我們等了這麽久。”

  “休息夠了麽？”亞倫舒展著身體，他對著一行人說：“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為妙。”

  眾人都沒有意見了，蘇倫的化身給予了他們一定的治療，除了迪斯馬和馬克西米安實在是受傷過重以外，瓦羅、埃莉諾、羅貝爾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表哥的兩個門牙和鼻梁也被治好了。

  蘇倫還賜予了小隊中除亞倫以外每個人一個神祇祝福，為期三天的神力護盾。

  只能說蘇倫麻麻至少對亞倫周圍的人是非常夠意思。

  一行人快速起身，順著蘇倫給出的道路離開。

  而在地下的隧道中走到半路，埃莉諾身上的銀月聖徽卻突然閃爍，牧師小姐發現了一把插在地上的卓爾長劍，上面籠罩著一輪炫目的月下光環。

  “咦？”埃莉諾來到這把長劍的面前，牧師小姐感應到了某種呼喚。

  “一把劍，出現在這個地方？”迪斯馬也來了興致，二學長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就點頭：“這是一把超凡武器。”

  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埃莉諾的身上，亞倫笑道：“既然這是吾主的意志，埃莉諾，你就收下吧。”

  牧師小姐點頭，她開始呼喚蘇倫的指示。

  這柄劍是一位卓爾的影舞者獻給幽暗少女的超凡武器，上面有著幽暗少女的神力，牧師小姐按照蘇倫的指示，輕輕地切開了自己的指尖，用自己的鮮血塗抹在劍刃上。

  長劍開始泛光，上面細密複雜的精靈文字全部浮現，它緩緩升起，被埃莉諾握在手中。

  牧師小姐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把超凡武器。

  “想不到你還有卓爾的血脈？”亞倫打趣道。

  “哼~你才有卓爾的血脈！你全家都有卓爾的血脈！”埃莉諾惡狠狠地說道，牧師小姐顯然對卓爾這個種族的印象很差。

  然而，亞倫卻沒有再打趣自己的女朋友，他看著埃莉諾微尖的耳朵，歎了一口氣。

  他剛剛向帝皇討來了一個祝福，可這個祝福卻不能用在埃莉諾的身上，帝皇的祝福僅限於純血人類可以使用，更不用說埃莉諾還是蘇倫的牧師。

  之後就再沒什麽話，一行人走了一個小時，終於離開了地底世界。

  從一處瀑布下的山洞中出來，黃昏的夕陽令幾個人情不自禁地護住了眼睛。

  他們沒有什麽時間思考，遠處已經有很明顯的兵刃交擊聲。

  “有戰鬥？”

  迪斯馬立即翻身跳上樹梢，二學長懶洋洋地看了一眼，臉色劇變。

  “亞倫！快！”

  “是雷納德！他們陷入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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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帝皇的對話稍顯冗長，也請大家多擔待，這段對話可以說是這本書的核心，也能夠解釋之後亞倫的很多想法根源為何。

  所以說，帝皇算是為主角揭示了通往根源之路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