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聲勢看似凶戾駭人,但到底只是以劍意做骨,內充劍氣,威力與神通相差甚遠。
當劍光觸碰雲盛神通凝聚煞氣森然的鬼頭大刀,隻頃刻便被其攪做一團散亂劍氣。
雲盛不由微楞,旋即面上露出惱怒之色。
“原來只是個銀槍蠟頭的貨色。”
雲盛心中雖如此想,但手中動作卻不慢,鬼頭大刀之上的鬼頭空洞瞳孔燃起兩團猩紅光焰,神通威勢再次暴漲三成,抬手揮落,“死!”
不見刀光,只有如海般的汪洋血煞之氣鋪天蓋地湧現,一道道虛幻扭曲身影從中爬出,它們手持長刀,嘶吼咆哮著向李長生衝去。
衝天煞氣、殺機匯聚為無形之勢,籠罩李長生周身。
一如劍意鎖定雲盛,避無可避,隻可硬接。
“劍意尚可,可惜法術到底不敵神通.”
李長生輕歎一聲,半靈器血煞劍化作流光收回體內,看著宛如烏雲傾軋般湧來的浩蕩煞氣,身軀黑紅流光流轉,緩緩虛化。
汩汩猩紅似鮮血般自虛空流溢而出。
一聲輕語回蕩。
“萬靈。”
轟.刺目猩紅霎那暈染千米天地,如若粘稠血漿,內中凝聚數道披甲執刀鬼物,無皮血煞鬼,雙尾血狐,如蟒似蛟般的蛟蛇,抱頭稚童,似蟒蟲豸
滔天凶戾氣機衝天而起,黑雲傾軋攜帶的凶煞氣息都被衝淡數分。
黑雲後方,雲盛眼皮不由一抖,“神通大成.”感受著其內蘊含的狂暴能量,心中一瞬起了退縮的念頭。
但讓他放棄佔據的煞地,又很是難舍。
正當他猶豫間。
吼.
血湖化作滾滾血河與煞氣陰雲撞擊到一起,內中盤踞的鬼物,妖獸嘶吼咆哮著與煞鬼爭相廝殺。
鬼物,妖獸數量雖少,但其非本體,而是萬靈烙印李長生煉化妖獸,鬼物所凝,戰力雖不到本體七成,但血水不滅,其身不死。
盡管雲盛神通眷養煞鬼數量似無窮,可鬼物,妖獸斬殺不死,而煞鬼卻是被殺一個便少一個。
此消彼長,劣勢盡顯。
且在雲盛感知中,這賊人神通威能明明渾厚異常,甚至比之他強了不止一星半點,但卻不用真正實力,只是凝聚這般幾隻膚淺妖鬼。
“戲耍?還是示弱借此斬殺於我?”
雲盛怒氣消散,心生警惕,本就有些退意,此時更不想糾纏逗留。
他以散修修至道基境可不止是因緣際遇,刻在骨子裡的小心謹慎才是他遊走各域卻仍活得滋潤的原因。
“不過一座煞地而已,給他便給他,待老夫獲得冥地傳承,再回來好好炮製這賊人!”
心下決定後,雲盛神通便收斂三分威能。
就在他準備抽身而退時,耳邊傳來一聲嬉笑。
“本仙子怎麽說老家夥你離去時臉都黑了,原來是因為老底被人偷了。”
初時聲音虛無飄渺,說到後面便脆聲話語似在耳畔響起。
四道遁光先後落在兩人千米外,顯化凝形。
其中黝黑枯瘦的少年目光訝然的看著與雲盛交手的浩蕩血河,嘀咕道:“好渾厚的修為神通,這是哪個大宗的弟子?”
面容平凡,瞳孔煞白的女修看著血河,木然的臉上露出一抹疑惑。
裸露皮膚繪製紋路的大漢神色稍顯凝重。
幾人到來。
雲盛與李長生默契的各自收手。
李長生於煞地陣法所在凝化身形,目光看向四人所在,當看到那瞳孔煞白的女修時,眉頭不由一跳。
“它竟然沒有死.”
女修見他面容,似也想到什麽,眼中劃過一抹驚懼,但隨即面容露出一抹詭異笑容。
沙啞仿佛指甲剮蹭在木頭上的聲音在李長生耳邊響起。
“又見到你了”
“部分殘靈未死,還有這番靈慧,道基修為.”李長生眉頭倏然皺起,打量著五人,心中不由微沉。
就在他打算帶著老狼王遁離時,壽鬼聲音響徹方寸天地。
“小友可知冥地?”
李長生頓時一愣,不知壽鬼何意。
雲盛眉頭皺起,黑瘦少年,大漢,綠袍少女卻一點也不驚訝,因為他們同樣是由女修這般招募而來。
見他不語,壽鬼眼中劃過一抹憤概,但似想到什麽,壓下心中怒氣,繼而又道:“冥地立宗千載,因災禍封山,可吾卻知其內早已人去樓空,但亦有諸多東西卻無法搬運.”
它頓了頓,道:“只是其護宗大陣難破,道友若是有意,可與吾等一同前往。”
言罷,其忽然甩出一枚黝黑如木的令牌。
“這語氣”
李長生驚疑不定的看了眼壽鬼,揮手接過令牌,稍一猶豫,分神探入其中。
恍惚一瞬。
他神念似與一座威能浩蕩磅礴的陣法鏈接,其內坐落三山,精致華美樓宇林立,此時卻是空蕩無人。
而在三山下方,則是洶湧如潮的滾滾黑霧,不見山底。
“這是冥地?”
李長生心念閃過,心神景象忽地消失,掌心令牌震顫,倏然遁走,落至壽鬼掌心。
“如何,可願與吾等一同前往?”
“冥地眾修離時倉促,留下很多好東西,別的不說,單是極陰煞地匯聚百年的陰氣便足以讓你不虛此行,更別說其內蘊育的寶藥,靈物.”
“極陰煞地.”
李長生心中微動,修行神通“斬靈”需三階靈物“落魂沙”“亂神石”“幽冥濁水”中的任意一種,而極陰煞地便是蘊育“幽冥濁水”的溫床之一。
他沉吟了下,突然說道:“鬼屋你賣了多少座?”
“數”壽鬼下意識張嘴回話,吐出一字神色驀然一變,慘白瞳孔凝視李長生數息,方才緩緩道:“冥地很大,余留東西足夠爾等分潤,吾與你等訴求不同,不必擔心會對你們不利。”
怕李長生不信,它取出一枚遍布血絲紋路的獸皮,目光環顧幾人,“免得徒生意外,入冥地前吾等需簽訂血契。”
看到它掌心浮起的獸皮,再聽聞此言。
雲盛,大漢,黑瘦少女,綠袍少女神色均是變了變。
這時,壽鬼掌心血契忽地飛出,它扭頭看去,便見李長生低頭打量著血契。
【血契:由真靈血脈禍芫獸皮鞣製而成,可溝通某隻真靈禍芫意志從而定下契約,違反者福緣消減,災劫不斷。】
“倒是舍得”
李長生驚訝的看了眼壽鬼或者說老鬼。
真靈禍芫,他也只在宗門藏書樓某本修士雜記看到過幾句記載,其形若蜉蝣,身居禍福,以災劫為食,不可視,視之則必有大難大福。
修士聯通其意立契,反之災禍臨身。
其效果比修士以神魂,或者空口白話實在多了。
若是違反契約,真的會有禍芫垂落視線,屆時修士將會成為其玩物,食糧。
似這一枚小小獸皮,價值幾乎堪比一顆道果。
李長生神念探入,契約信息映入腦海。
壽鬼所立契約很是簡單,探索冥地途中互相之間不可廝殺,不論何種緣由,直至離開冥地,契約方才會失去效力。
“禍芫意志可否抹去.”
李長生心中微動,抬頭看向幾人,淡笑道:“那便算我一個。”
說著,神念烙印血契。
恍惚間,他似乎感受到一道不知自何處而來的宏大意志在他身上駐留一瞬。
“呼”
好在意志轉瞬便消失不見,李長生心中輕舒口氣,揮手把血契擲於壽鬼身前。
壽鬼對他微微點頭,目光看向雲盛四人。
“他們也是臨時拚湊.”
見到這一幕,李長生心念微動,旋即查看了下陣法內晉升的老狼王,目光凝視自身。
【狀態:健康,印記“二”】
“果然。”
李長生目光凝視另外一道氣息虛無縹緲的印記,當感知到可以抹除時,心中頓松。
回過神,看著簽訂契約的四人與壽鬼,眼神不由眯了眯,心中暗歎,“可惜,若是可以製約出手那就好了”
簽訂完契約的雲盛等人心頭忽然一冷,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壽鬼掌心燃燒的血契。
“難道有詐?”
可血契就只有一條約束,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到有什麽漏洞,壓下思緒,心中不免多了分警惕。
任他們如何想,也想不到有人竟可以摒除真靈禍芫意志。
契約立下。
壽鬼木然面容緩和幾分,目光看向李長生,問道:“可還有”
話未說完,目光忽然轉向他腳下陣法禁製,似穿過陣法禁製,看到了其中盤踞的老狼王。
“晉升大妖.”
壽鬼眼中露出一抹驚訝,深深看了眼李長生,道:“若是無事,今日便出發冥地可好?”
“好。”
李長生稍作猶豫,點頭應下。
雲盛幾人見壽鬼說完便沉吟不語,也不說離開,不由有些疑惑的看了兩人一眼。
就在這時。
他們便看到籠罩在煞地之上的陣法禁製忽然晃動不止,內中隱現暗紅,一股極其淡薄的凶戾妖氣從中流溢而出。
“嗯?”
幾人目光齊齊落在陣法所在,便見暗紅消退,陣法護罩無聲打開一道光門。
在幾人注視下。
一隻通體暗紅,毛發似火焰繚繞般的神俊狼獸從中邁步走出,圍繞李長生蹭了蹭,化作暗紅流光鑽入了他的袖中。
“大妖.”
幾人看向李長生的目光更為凝重,雲盛臉色尤為難看。
一隻剛突破的大妖他們並不在意,畢竟大妖強在壽元積累,初時突破並不是很強。
可若是把它與一個近乎道基一重天圓滿,修為渾厚的修士連在一起,那可就不同了。
幾人心思轉動,想到剛剛簽訂的血契,心中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出發吧。”
壽鬼掃了幾人一眼,身軀化作遁光直衝天際。
雲盛黑著臉駕馭遁光跟上。
大漢,枯瘦少年,綠袍少女對著李長生微微點頭,化作遁光跟了上去。
“冥地。”
李長生念叨聲,身軀轟然潰散,化作纖細流光向幾人追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
壽鬼沒有直接前往冥地山門所在,而是走走停停,不時落於一座城池或者一座煞地,從中取得不同令牌。
根據它解釋,令牌為冥地外派執事弟子令牌,雖不能依仗其進入冥地山門,卻可用它免於陣法攻伐反噬。
而這一路,通過交談李長生也知道了另外幾人名諱。
其中大漢名為祝關,不知何宗門人,是一位三境體修。
黑瘦少年名為元甘,自稱散修,氣機頗為詭異,所修法門看之不透。
綠袍少女名為木森淼,自稱小宗門人,善於禦使蟲豸,疑似萬毒林修士。
通過與三人交談,對於雲盛底細也有了些了解,其確為散修,且在百疆域還頗有聲名。
而幾人對於壽鬼,隻知她修鬼道,修為道基一重天圓滿,所修神通似與死氣相關。
七日後。
一片遼闊平原上方天穹,六道淺淡遁光先後落至一處枯木茂盛的山坡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