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黑暗籠罩整個天地。
依山而建的莊園上空,一場大戰來得毫無征兆。
一方是急於脫身而出的白衣老者。
另一方則是含怒而來的葉先生。
猝不及防之下,虛空劍客上來便吃了大虧。
剛剛從來自於地下的恐怖壓迫下掙扎出來,便再次落入洞天界域的封鎮禁錮之中。
隆隆雷聲衝破黑暗,整個虛空都在劇烈震蕩。
整座莊園已經消失不見。
就連旁邊青山都開始了碎裂崩塌。
大塊山石滑落下來,墜入幽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
衛韜抬頭仰望上方夜空。
除了不時出現的漣漪波動外,已經不見了葉先生和白衣老者的身影。
他們都在葉先生的洞天界域之內,也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真正分出勝負。
衛韜收回目光,看向身前懸空不動的金色長劍。
這是個好東西。
好就好在劍身內蘊含的灼熱氣息。
對他來說絕對是難得的大補之物。
當然,如果直接吃掉的話似乎有些浪費。
比起猶如大日的熾烈灼熱氣息,衛韜更加好奇這種氣息的源頭所在。
“既然它的名字叫做金烏劍,那麽便有可能和金烏有所關聯。”
“灼熱氣息從劍身內傳來,所以說裡面很有可能藏著什麽東西。”
哢嚓!!!
陡然一聲脆響。
通體暗金的長劍被一口兩斷。
衛韜眯起眼睛,目光落在中空的劍刃之上。
裡面竟然真的有東西。
而且是根閃耀著璀璨光芒的翎羽。
它看上去似實非實,又似虛非虛,仿佛存在於劍身之內,又好像位於另一方空間之中。
除此之外,還有種若有似無的聯系,從這根金燦燦的翎羽上探出,沒入到了頭頂上方的黑暗夜空深處。
衛韜看著這根翎羽,一時間莫名有些精神恍惚。
因為他曾經見過一模一樣的東西。
那還是在北荒冰原的時候,從某個禦靈修士的手中得到的寶物。
所以說,沒文化真可怕。
明明是一根朱雀翎羽,卻被那個老家夥冠以了金烏劍的名字。
明明應該是朱雀劍才對。
還好它遇到了他,沒有讓這根神羽繼續明珠投暗下去。
轟!!!
熾熱火焰熊熊燃燒。
同根同源的氣息自衛韜體內升起。
瞬間切斷朱雀翎羽與黑暗虛空的聯系,讓它恢復到自由自在的狀態。
嗡!
翎羽無風自動,急速顫動。
它似乎想要破空而走,脫離這柄斷劍的禁錮。
衛韜身懷朱雀真意,自然要幫助它擺脫束縛。
他直接將整個“朱雀劍”塞進口中,幾下便嚼了個稀碎,將它從重重封鎮下解救了出來。
唰………
一道虹光自衛韜口中射出。
瞬息間便要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但比虹光更快的則是一隻利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內合攏,在虹光走脫之前又將它抓了回來。
然後將其慢慢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品嘗吞咽下去。
“我給了你自由,誰知道你竟然不舍得離開。”
“或許是我溫暖的胸懷,才能給你帶來真正的安全感。”
衛韜細細品味,暗暗歎息。
身體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歡呼呐喊,張開拚命吸收著突如其來的灼熱能量
溫度越來越高,並且還在急劇上升中。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周圍已經不再是黑暗地底,入目之處全部被熊熊燃燒的烈焰所佔據。
衛韜眯起眼睛,視線透過金色火焰,似乎看到了劇烈湧動的岩漿。
一聲尖銳的啼鳴響徹虛空,
又仿佛在直接出現在意識之中。
岩漿一**席卷湧來。
就像是驚濤拍岸,在他身前激起滔天大浪。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不自覺地低頭向下看去。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在這一幕不知是否幻境的場景中,自己並不是腳踩實地,而是站在一截彎曲尖銳物體的頂端。
它通體金紅,在岩漿深處矗立不動,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截燒得通紅的巨型彎刀。
但仔細辨認之後才會發現,它其實應該是一隻超出想象龐大的鳥喙。
所以在鳥喙下方,被洶湧澎湃岩漿籠罩的,會否有可能是一隻如山似嶽的巨禽?
伸出岩漿的鳥喙便有數十丈長,而且這還僅僅是最前端的一小段。
由此可以推算,還未浮出岩漿的部分究竟有多麽巨大。
他以完全體形態站在上面,簡直就像是一隻渺小的蟲蠆。
衛韜閉上眼睛,凝聚精神深入感知。
轟!!!
他果然“看到”了一頭巨型靈禽。
身體猶如一座大山,卻又給人一種高貴聖潔,古老悠遠的感覺。
它似乎已經死了。
岩漿便是它的墳墓,將曾經的一切盡皆掩蓋埋葬。
“這便是朱雀真意。”
“古長老入手金烏劍後,感知體悟百載時光,卻是隻得一點皮毛而已,還不如伱隨手可得之收獲。”
悄無聲息間,一道溫婉聲音淡淡響起,猶如潺潺清泉,縈繞在他的耳畔。
衛韜驀地回過神來。
眼前不見了熊熊烈焰。
也不見了湧動的金色岩漿。
以及那隻如山似嶽的靈鳥之軀。
而是再次回到了黑暗幽寂的地底。
他眯起眼睛,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前方的那道身影。
這是一個高冠袍服,長相卻溫柔似水的女子。
她腳踏虛空,負手而立。
面上帶著淺淡笑容,眼神溫和而又好奇。
“你是什麽人?”
衛韜身體緩緩繃緊,氣機完全內斂,已然是做好了暴起出手的準備。
“我就是虛空之眼的會長。”
她沒有什麽掩飾,直接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然後又接著緩緩說道,“葉長老和我說起,從黑暗虛空發現了一隻聖獸幼體,並且將之帶回虛空之眼準備好生撫養。
我聽了之後本來只是稍稍有些興趣,準備後面找個時間看看到底是怎樣的聖靈血脈傳承,不過直到今夜見到你,我的興趣卻是陡然大增,甚至生出了難以抑製的好奇。”
衛韜收斂身形,躬身一禮,“晚輩衛韜,見過會長大人。”
“虛空縱橫、不滅真體、聖靈真意,還要再加上真界仙君的洞天傳承。”
她沉默片刻,忽然一聲暗暗歎息。
“對於其他修行者來說,能走上任何一條道路都是可喜可賀的天大機緣,到了你這裡卻是四條大道齊頭並進,甚至全部將它們修行到了相當的高度層次。
如此驚才絕豔的天賦資質,當真是讓我都有些羨慕不已。”
她面帶微笑,慢慢說著,周身沒有任何力量波動氣息。
仿佛不設防一樣站在那裡。
卻又帶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
衛韜仔細觀察,深入感知,都無法推測她的境界實力。
就像是一團迷霧籠罩,讓他難以做出準確判斷。
“古長老和葉長老違反會規,已經被我下令送入暗墟禁閉反省,你非是虛空之眼成員,倒是不必經受這種懲罰。”
衛韜問道,“葉長老,就是葉先生嗎?”
“是啊,他和我還一個老師教導出來的弟子,所以說也是我的師弟。”
“葉師弟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毛病,其實從根子上說卻是個單一純粹,同時也相當護犢子的人,不然也不會因為你的緣故,和古長老起了這麽大的衝突。”
虛空之眼會長說到此處,語氣忽然起了少許變化,“我忽然便有些好奇,若是葉師弟知道了你的真正根底,又會生出怎樣的複雜心情。”
“我不知道葉先生會是怎樣的心情。”
衛韜垂下眼睛,“我只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既然葉先生是個好人,那我就用對待好人的方式對他便是。”
“一段時間內你是回報不了他了,我將他封鎮於暗墟,在沒有吸收消化前次任務所得,將修為境界向上破境提升一個層次之前,他就別想著再出現在虛空之眼。”
虛空之眼會長說著緩緩轉身,一步步朝著裂隙之外走去。
十數步後,她忽然又停了下來,“我很欣賞你,恰好你又擁有虛空縱橫的神通能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邀請你加入到組織之中,為了對抗下一次的破滅大劫共同努力。”
衛韜沉默片刻,當即躬身一禮,“吾飄零半生,隻恨未逢明主,會長若不棄,晚輩願拜會長為師。”
“拜我為師?”
“當真是有些出乎預料的答覆。”
虛空之眼會長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溫和笑容,“拜師且容我考慮一二,不過我可以保證,你若入會,當為虛空之眼總部長老。”
說到此處,她轉身朝著一側看去,“陵玄,你先一步去虛空之城,帶著我的諭令給衛長老準備住處。”
“是,奴婢謹遵會長法旨。”
陵玄自裂隙上方現身出來,屈膝跪地盈盈一禮。
在其身後,青冥表情呆滯,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很想跟著陵玄一起離開,卻又被若明若暗的力量禁錮,完全無法挪動一下腳尖。
怎麽就突然衛長老了!?
剛開始時是元一前輩,等她從昏迷中醒來,就變成了聖靈殿下。
結果這才又過了多長時間,竟然便又從聖靈殿下搖身一變,成為了虛空之眼的總部長老。
關鍵是衛韜這個名字,簡直讓她如墜雲裡霧裡,仿佛就是在做夢一般。
她穿越無盡黑暗虛空,輾轉來到虛空之眼,想要通過他們尋找的武者,好像也是姓衛,單名一個韜字!?
這兩個人,竟然會是一個人不成?
青冥疑惑茫然,苦思冥想,都難以弄清楚內裡關竅。
忽然,一道光芒衝破黑暗,刹那間照亮識海。
“他自稱元一,莫非便是大周教門七宗的元一道?”
“還有聖靈殿下,豈不是修行武道功法,接引承載諸般聖靈真意?”
“除此之外,還記得他曾經對我說過,如果能直接找到正主,會得到怎樣的報酬……”
青冥陡然明白過來,虛空之眼剛剛加入的衛長老,應該就是遺失之地的武者衛韜。
但是,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他的修為境界便能有如此可怕的提升,甚至已經到了連她都無法看清的高度層次,就連堪比界主的陵玄老師,都不一定能與之正面對敵。
此時此刻,青冥無比慶幸,多虧了陵玄和其老師的出現,才將她從他手中救了下來。
不然的話,如果真的被他擄去黑暗虛空,到時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還不知道會有怎樣恐怖的事情發生。
但就在下一刻,她驀地屏住呼吸,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
“青冥殿下,我們之間的交易還可以繼續進行。”
“一會兒你就跟著我走,我們到了虛空之城後再詳細探討研究。”
………………
……………………
吱呀一聲輕響。
厚重大門緩緩打開。
衛韜緩緩步入其中,仿佛穿透了一層薄膜,進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衛長老,這裡便是虛空之眼名字的來源。”
柔和女子聲音悄然傳開,回響在空蕩寂靜的大廳之中。
隨著虛空之眼會長的聲音,所有燈光瞬間熄滅,整個空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凝聚精神深入觀察感知。
此時此刻,他仿佛立於黑暗虛空深處。
一個個光點忽明忽暗,猶如顆顆星辰位於其中。
這一美妙絕倫的景象,讓他莫名便安靜下來。
就像是小時候仰望無盡的星空,如今卻是親身體驗深入其中。
而當他將注意力投注到其中一枚光點上面時,竟然莫名升起詭異的恢弘浩瀚感覺。
仿佛面對的並不是一點。
而是一整個遼闊無邊的天地。
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難道說,顯現在他面前猶如星沙的光點,其實就是一方天地界域?
不時便會有光點毀滅消失,也有新的光點匯聚成型,保持著整個黑暗虛空的平衡與完整。
由生到死,由死而生,成住壞空。
一切都處在近乎完美的輪回之中。
忽然,衛韜眼神一動,目光集中在了某個區域。
他不斷加強放大自身感知,在所能夠探查到的極限,隱隱感覺到了些許不同之處。
環繞在一些光點之外的黑暗,出現了隱隱約約的暗紅顏色。
向內將光點漸漸包裹,向外則透射出猶如汙血的光芒。
眼前一陣陣發花。
就連精神都出現了一絲恍惚。
衛韜卻對此不管不顧,繼續深入探查感知,終於是“看”清楚了到底是什麽東西。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片汙濁的暗紅顏色,很有可能便是與巨靈相關的無盡血海。
想不到除了金環世界外,它竟然還侵蝕了不止一方天地界域。
並且還在不斷向外擴散蔓延。
就在此時,柔和女子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衛韜沉浸般的感知。
“聽說你與碧落天主人有仇,準備聯合黃泉之女,與她做上一場生死?”
她語氣悠悠,慢慢說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情,組織不會參與,卻也不會進行阻撓。”
“不過有一點需要提醒的是,如果碧落已經將碧落青蓮與弱水黃泉融於一體,便不能再以普通界主修士等同視之,甚至有可能已經讓她窺得了些許上古真界仙君的真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