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國附近,邪修已被剿滅乾凈,那些山匪和惡霸,都是道德低下的正道門派,要說邪修,只能拉出采花盜來充數。
五王子那次,出現了抱丹境的邪修,他已經十分驚愕,沒想到這次,邪修居然進了巨鼎洞天,接近了燕國國器!
“是誰?姚木還是玄悲?”燕凌風站起身,不安地望向五枚碎片聚集的地方。
他們只知道五枚碎片齊全了,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獲得了勝利。
“是玄悲。”雲廬子手持短劍,緩慢、認真地觀察著,感受劍的重量,感受劍刃劃過空氣的感覺,“交手時,我感覺他有所隱藏,他打入我體內的真氣,我這些天細細琢磨,帶著血氣,贏下的一定是他。”
“原來上次事件,是燕東雅陷害了五弟。”燕凌風緊皺眉頭,“不能讓邪修染指燕國,他們一定有著什麽圖謀!”
他做好了過去阻攔的心理準備,雲廬子卻猶豫起來。
“不對。”他放下短劍。
“那裡不對?”燕凌風詫異地問。
“等我再想想,反正現在去了,我最多也只能和那邪修打個平手,你又不是長公主的對手。”雲廬子望向天空,“我感覺有很大的不對。”
燕東雅也覺得不對。
拚齊小鼎後,她發現自己與國器極為契合,一般而言,要十日才能祭煉完畢,她五日,便覺得只差一線了。
最多再有兩三天,她就能完全煉化國器,成為下一任燕國之主。
可越是靠近這個未來,她心中越是忐忑,如同前方的不是康莊大道,而是無邊的懸崖,再向前,就會墜入無底的深淵。
可煉化國器,成為燕王,本該是仙境般的場景,怎麽會是吞人性命的深淵?
夜,她停下祭煉,苦苦思索這感覺的來源,終於理清了思緒。
太順利了!
這順利不是她努力得來的,她努力得來的,只有挫折,只有離開的洞玄境支持者,離開的夏遠,離開的手下……
這一切順利,都是那神秘的聲音,是天母教的邪修給她的!
那些邪修,到底想要什麽?
她想到夏遠的身影,想到那個隱姓埋名的寧國的七皇子。
如果說,有誰能了解天母教,知道天母教的陰謀,那麽,只有那個少年!
想通這一點,她沒有遲疑,走出了山洞。
洞天的日輪不如尋天大陸的日輪耀眼,天空灰蒙蒙的,如同罩著厚厚的霧氣。
玄悲坐在一旁的石頭上,詫異地看她:“殿下還未祭煉完成,怎麽就出來了?”
燕東雅皺著眉頭:“祭煉出了問題,我要找那七皇子問一問。”
“不知是出了什麽問題?貧僧可為殿下解惑。”玄悲站起身,走到燕東雅身旁。
在他身後,一頭成鹿與兩隻小鹿,安靜地躺在草叢裡,身子乾枯,雙目圓瞪。
燕東雅的目光在死鹿上掃過,問:“你現在還有多少修為?”
“殿下沒將丹藥給我,現在,只剩采霞了,再過幾天,就要掉到蛻凡去。”玄悲回答。
“采霞也夠抓那七皇子了。”燕東雅沒有回答玄悲的問題,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也好,貧僧也有些事情,要問七皇子。只是不知道,殿下準備如何去找他?”
“把靈器留給我,你去抓……不,你拿著小鼎,我帶著清風劍去找他,把尋人指給我。”
“殿下親自出馬?沒有碎片在身,的確安全些。”玄悲平舉清風劍,將劍柄遞向燕東雅。
燕東雅探手入懷,取出青銅小鼎。
隨著劍柄一同到燕東雅手心的,還有陰毒的真氣。
燕東雅早早運行真氣,充盈了手掌的經脈,被陰毒真氣一激,立即噴湧而出,她松開劍柄,雙腳用力一踩地面,快速往後退去!
同時,她握著青銅小鼎的手掌用力,將完整的小鼎再次捏成五份,手一甩,三塊碎片飛向了不同的方向!
玄悲不去管那三塊碎片,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燕東雅,身子如同大鵬展翅,拔地而起。
他只剩采霞,燕東雅用了最後一枚靈元丹,也維持著采霞,兩人之間的距離,卻迅速拉近著。
燕東雅咬牙,又用力丟出了手上最後兩塊碎片,同時運轉舍身訣,速度猛漲,與玄悲的距離重新拉遠。
玄悲的身子頓住須臾,轉身向五塊碎片的方向奔去。
五個碎片分開,立即被燕凌風、林小鹿和孤身一人的二王子所發覺,三人詫異地看出事的方向,驚疑是發生了什麽。
燕凌風和雲廬子沒有遲疑,立即往碎片的方向趕去,二王子猶豫片刻,向距離自己最近的碎片奔跑,林小鹿沒有動身的意思,她看夏遠。
“姐姐與邪修鬧翻了?”她問少年。
“這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贈予。”夏遠用歲月寶鑒瞧了瞧具體情況,確定與計劃不差。
“你也是?”少女仰躺在少年腿上,一雙靈動的眸子,緊緊盯著少年的眼睛。
“沒錯。”夏遠捏捏林小鹿的臉頰,毫不遲疑。
“你想要什麽?”林小鹿心中忐忑。她怕少年想要的,是她給不了的。
“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夏遠回答。
“什麽東西?”少女更加緊張了。
夏遠的臉低下了,在少女顫動的視線裡,越來越近,貼上她的臉頰,輕啄她的雙唇。
林小鹿的一切不安與彷徨,都在這炙熱、松軟的纏綿裡,化作了喜悅與激情,她摟上了少年的頸項,不讓他離開,不讓他直起身。
夏遠看著面前的少女,想等她激情退去,少女卻無休無止,雙手又伸向了他的衣衫。
握住少女的手腕,將她推開些,夏遠說著正事:“我之前和伱說過,煉化國器之後,才是真正決定勝負的時候。”
少女不理,不依不饒,在夏遠懷裡掙扎著。
夏遠於是放開她,任她施為,任她一步一步,掀起自己的衣裳。
少女的手掌像幼鹿的小蹄,在他的身上,在大地上探索,踩過平原,踩過山坡,踩過峽谷,踩上那撐起天地的不周山。
山的高聳、堅實與熾烈,驚了那好奇的小鹿,她快速後退,縮起四蹄,縮在角落。
看著團在窩棚角落,抱著腦袋,雙頰通紅的林小鹿,夏遠在心中嘖一聲。
賊心挺大,賊膽沒有。
他拉住少女的手腕,將她抱在自己懷裡,繼續剛剛的話題:“我說過,祭煉之後,才是真正決勝的時候。”
聽著這正經的話語,林小鹿有些失望。她想要夏遠拉著她的手,繼續她未能完成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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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已經有了覺悟,有了決心,她甩甩腦袋,問:“為什麽?”
祭煉之後,不是已經成功?
“燕王現在多大?”夏遠問了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
“四十有九。”林小鹿回答。
作為女兒,她當然清楚父親的生辰。
“太短了。”夏遠說道。
林小鹿一愣,四十九歲的燕王,的確短壽,但這與剛剛的問題有什麽聯系?
她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驚愕地望向碎片的方向。
五塊碎片,再次聚合在了一起,組合成了一個小鼎,玄悲握著,面容陰鬱。
在他面前,雲廬子站著。
沒有什麽言語,也沒有多少遲疑,兩人拔劍相擊,硿聲四散。
玄悲的境界高些,還有采霞巔峰,又有靈器相助,雲廬子憑借著真意和招式的精湛,卻也能不落下風。
兩人交手數百招,身上氣勢一同緩緩下降,原先余波能震斷樹木,漸漸只能搖晃樹乾,折斷樹枝。
又數十招,雲廬子割破了玄悲的胸膛,青銅小鼎從衣裳破口處滾出,落在地上。
在遠處觀察的二王子見到機會,等交手的兩人遠去,立即跳出藏身地,撿起了地上的青銅小鼎。
平平無奇的小鼎,象征力量和權柄的小鼎,帶來死亡也帶來希望、帶來卑鄙也帶來崇高的小鼎,終於到了他的手裡!
他喜極而泣,在姚木死後,他以為自己已經無力回天,沒想到,峰回路轉!
他匆忙抬起身,要離開這是非之地,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只能賭玄悲和雲廬子兩敗俱傷,賭他能在別人找到自己前,煉化小鼎!
他不知道燕東雅為什麽要和玄悲鬧翻,為什麽要丟下這一生追尋的寶物,但他,不會丟下!
沖入樹林裡,沒走兩步,他的笑容僵住。
一個人影,從一旁的樹後走出,那是燕凌風。
看清來人的樣貌,二王子放松下來。
一個廢人,還能和他搶奪小鼎?
將小鼎放回懷裡,他拔出了腰間長劍,只要殺了燕凌風,能感應到小鼎位置的人就少了一個!他就更安全一分!
他抬起劍,用燕國王室的祖傳劍術,刺向燕凌風!
他的修為已經跌落到了蛻凡,劍尖上真氣稀疏,燕凌風的修為更弱,只剩養氣巔峰,手上長刀,刀尖毫無真氣。
若刀劍交擊,燕凌風會虎口崩裂,吐血飛出,但長刀避開了劍尖,在劍脊上打個水漂,斬入了二王子的肩膀。
二王子的叫聲淒慘,臉上卻是一派兇惡,他強忍疼痛,一劍削向燕凌風的脖頸。
燕凌風後撤一步,避開了劍鋒。
長刀從二王子的肩膀拔出,血液噴湧,隻片刻,二王子便頭昏眼花,跌坐在地。
燕凌風向前一步,刀尖指著地面,神色復雜:“是你給我下了毒。”
這句話,似是疑問,似是陳述。
二王子瞥過染血的刀刃,哈哈一笑,手臂一甩,用最後的力道擲出長劍,刺向燕凌風的胸膛。
躲開長劍,燕凌風走到二王子身後,手起刀落,一顆頭顱在地上翻滾。
“不只是我。”二王子的聲音,散在血液裡,流淌到燕凌風的腳下,沾上他的鞋底。
燕凌風驚愕,不只是他是什麽意思?莫非燕東雅他們也有參與?難怪調查起來困難重重!
甩去多余的想法,他彎下腰,從二王子懷裡,取出了青銅小鼎。
小鼎粗糙,邊角劃過他的手心,帶來一陣刺痛,這是喜悅的疼痛,他抿著嘴唇,盯著手中的小鼎,肩膀抽搐、顫抖,越來越猛烈,直到化作口中的大笑。
這枚小鼎,終於還是回到了他的手中!
有之前祭煉的經驗,他相信,只要短短六七日,他就能成功掌控國器!
“放下它。”雲廬子緩緩走出,手上短劍又斷一截,只有匕首長短。
“老師莫急,等我成為燕王,一定將它借給你參悟。”
見到雲廬子平安歸來,燕凌風心中喜悅更甚,他笑著與雲廬子保證,自己不會像父王那樣小氣。
“我說放下它。”雲廬子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口鮮血,澆在一片綠草上。
猩紅的草葉搖晃,鋒利的草尖指向天空。
燕凌風不解:“為何要放下它?我已經探查過了,這就是國器的核心!”
雲廬子彎腰咳好一陣,咳出臉上血色,咳出鬢角白發,咳出臉頰的皺紋,帶著一身疲態直起身,剛張開口。
“因為他不想出現下一任燕王。”一個聲音,自一旁響起。
玄悲一手捂著胸口劍傷,一手提著晦暗無光的清風劍,自雲廬子的相反方向,接近了燕凌風。
他遠遠站定,面相隻比雲廬子好少許:“燕王不想燕國出現第二個涅槃境,他雲廬子,當然也不想。”
燕凌風驚愕地看一旁的老師。
“他放屁。”雲廬子丟掉手上斷劍,將渾身重量,壓在一旁的樹乾上。
他繼續道:“那小鼎有詐,我越想越不對勁,這件事太怪了!”
“小鼎能有什麽詐?這是燕王定下的比試,這是燕王代代掌控的洞天,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還有誰能仿製?”玄悲冷笑。
雲廬子心中一沉。他看著燕凌風望向自己的眼,在那閃動的目光深處,見到了一絲警惕。
“他是邪修。”他說道。
“我是邪修不錯,但邪修顛覆不了燕國,只有雲廬書院可以,只有涅槃境可以。”
雲廬子不再回答,他看著燕凌風。
燕凌風遲疑片刻,說道:“老師,我向列祖列宗發誓,煉化國器後,一定借您參悟。”
雲廬子露出笑,七分苦,三分甜。苦的是燕凌風並不相信自己,甜的是燕凌風也不信玄悲的話,隻以為他是為了防止過河拆橋,急著先自己參悟。
“我若是不放心你,第一次拿到時,就自己參悟了。”他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若你自己參悟,嘿,我們會群起而圍攻你。”玄悲反駁。
“燕東雅為何離開?”雲廬子看玄悲,試圖從燕東雅身上來論證自己的話。
“她想黑吃黑。”玄悲對答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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