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大清早,蘇易就給任芳菲打去了電話。
他準備,就在今晚,將那株心心念念已久的連理枝付諸實踐。
但,蘇易還有些額外想法。
“不需要詩韻幫忙?”聽完對方的話,任芳菲有些疑惑,“你準備自己動手?”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蘇易笑了笑,含糊地道,“這頭玄獸有些特殊,不需要人幫忙,也不要旁觀者,攝像頭都要關閉,一切保密。”
“我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任芳菲看得通透,淺笑一聲,“放心,一定給你準備得妥妥當當。”
“任姐辦事,我哪有不放心的?”蘇易微笑,拍了個不輕不重的馬屁。
掛了電話,他一臉若有所思。
這次的額外要求,來自蘇易的某種心血來潮。
不過,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
白天裡,蘇易正常上課,也進行著最後的構思。
很快,一天課程結束。
但蘇易還不能走。
在此之前,他得先切回自己的一片靈魂。
夏景行的“小灶”,自今日始!
蘇易盤膝而坐,胸前掛墜搖曳,陰陽臉的七角巨獸似哭似笑,詭異難測。
“凝神,定神,然後,——快刀斬亂麻!。”夏景行在旁,低聲囑咐。
“是!”
蘇易點頭,眉心微微發燙,靈魂深處,有斬刀顯現。
嗡~~
刀落!
本尊靈魂面前,斬刀劈下,在三分之一個血色蘇易的身上,斬下一塊。
血色蘇易滿臉痛楚,渾身嘴巴都在咒罵,嘶吼不休。
本尊靈魂則神情淡漠,將那斬落的一塊收歸自身,融化在靈魂中。
靈魂中,一抹血色蕩漾。
嘶~~
蘇易倒抽涼氣。
隨著那一抹靈魂融入,無數殘缺的禁忌知識浮現於腦海。
腦海中,盡是些詭異萬狀,超脫道德甚至人倫的知識,引人發狂,叫人毛骨悚然。
甚至,這些知識仿佛有生命,開始侵染蘇易的思想,讓他喪失世俗的**,對血肉,對髒腑,對生物嫁接生出莫名興趣……
蘇易身形搖晃,眼神迷離。
“蘇易,——正氣歌!”
一棍子砸在蘇易的腦門,夏景行的喝聲如同炸雷。
蘇易悚然回神,當即頌念正氣歌。
“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
”
不多時,蘇易呼吸平緩,意識凝定,世俗的**一一回歸。
他和賭毒依舊不共戴天。
“《正氣歌》不愧為士林之絕唱,果真有用。”蘇易感慨,面露敬服。
“不可大意,這是第一次,自然有用。”夏景行則沒那麽樂觀,“就像感人的電影多看幾遍也會麻木一樣,正氣歌也不會一直有效……不過,沒關系。”
“沒關系?”蘇易聞言,不禁疑惑。
“我這庫存多得很……”夏景行說著話,從旁取出一摞書。
蘇易看了一眼,面色微變:“道德經、心經、金剛經、列禦寇、陰符經……老班,你是打劫了哪個書攤?”
“什麽打劫?都是新華書店買的正品。”夏景行輕哼一聲,“從明天開始,伱就一本一本地背。放心,可以慢慢來,一天背誦五千字就行,畢竟,我也不是什麽魔鬼……”
“……”蘇易瞠目結舌。
這還不算魔鬼?
老班的話,簡直比魔鬼的囈語更可怕,都要勾起他的心魔了……
“怎啦?又有心魔?”夏景行警覺,提起棒子,看這架勢,是準備再來個當頭棒喝。
蘇易後退兩步,趕忙搖頭:“沒有,沒有,是被老班你的王霸之氣震住了。”
他半開玩笑,搖頭晃腦地道:“驚得我三魂蕩蕩,七魄悠悠。”
夏景行聞言,微微一怔:“你在說什麽?什麽三魂?什麽七魄?”
“嗯?”輪到蘇易吃驚了。
這個世界的典籍,除了沒有諸多神獸,各路神仙可是應有盡有,怎麽會沒有三魂七魄的說法?
但他稍微回想,立刻意識到,來到這個世界後,還真沒聽過三魂七魄的說法……
這是怎麽一回事?
“老班,”蘇易稍一琢磨,試探地道,“我怎麽記得,我在一本古籍中,看過三魂七魄的說法?”
“臭小子,別看那些不三不四的書,”夏景行撇撇嘴,橫了自家弟子一眼,“這靈魂,就跟咱們的血肉是一樣的,既渾然一體,也能切割出小塊。否則,你以為,靈魂碎片怎麽取下來的?”
“哦~~”
蘇易一臉受教表情,恍然大悟狀。
一顆心,卻不知為何在下沉……
……
騎著腳踏車,蘇易前往天柱集團。
他表面上平靜,實則心亂如麻。
蘇易老早就注意到,蟄居於星空的邪祟,對什麽靈魂,對什麽血肉,都沒有半點興趣,而是專注於扭曲規則,通過規則變化來侵染世界。
——這是不是說明,邪神是依附規則而生的?
只有徹底改造規則,祂們才能真正降臨於這個世界!
但,尋常的改造,一眼就能看出來。
譬如,比如,血肉生佛的種種,實在太明顯不過。
那,改造靈魂呢?
若靈魂規則發生變化,人類能察覺嗎?
恐怕很難……
換句話說,是否三魂七魄的消失,是因為規則的變化?
某位邪祟已經成功改變了規則?
這又引出另一個問題。
諸天神佛存在嗎?
從種種先聖遺物來看,諸天神佛理應存在,至少,他們存在過。
他們去哪了?
還有另一個問題,若人類沒了三魂七魄,他們能否“修仙”?
如果不能,這補天之釜,這原初孢子,這種種造物,是否是修仙的某種替代品?
再往深處想一層,這補天之釜,這原初孢子,是人類自然的發展,而是某位大能的暗處落子?
蘇易越是思考,越是汗流浹背。
嘟嘟~~
汽車喇叭聲將他驚醒。
“都綠燈了,還不走?好狗不擋道……”一輛二手大眾裡,男人探出頭來,大聲喝罵。
蘇易回過神來。
這一刻,他卻感覺輕松,有豁然開朗之感。
就像眼前情景一樣,自己一個騎腳踏車的,關心什麽交通,好好遵守交規就行。
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自己不過一高二學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行,想那麽多幹嘛?
蘇易自我安慰。
……
天柱大廈。
“蘇易大師,你清點一下,材料都在這了。”接待蘇易的是個新來的小姑娘,推著推車,滿臉小心翼翼。
她好奇地打量蘇易,心中疑惑:這麽個小小的少年,居然就令咱們蘇經理如此重視?自己來時,她可是罕見地囑咐了自己好幾遍……
蘇易聚精會神,仔細清點。
推車上,烏啼槲寄生、情寄紅豆、靈犀枇杷、相望月桂等一一陳列,且流溢著濃烈生機,明顯品質不俗,且保存得法。
至於最重要的核心器官,半緣覆盆子在他身後的背包裡。
“很好,沒問題。”蘇易點點頭,“你可以乾自己的事情去了,剩下的,交給我一個人。”
“是!”
C級造物間。
蘇易關上了門。
補天之釜橫於身前,光與暗生生滅滅,造化與輪回之意浮蕩不休,
蘇易盤膝端坐,意識中,是連枝並蒂,樹枝相連,根須也相連的“連理枝”。
他反覆梳理,終於點了點頭,取下一顆原初孢子,置於額心。
一片靈魂割下,是過路費。
“開始吧……”蘇易屏氣凝神,將原初孢子放入補天之釜。
帝流漿、種種異獸器官等,也有序地放入。
他忽然有些不習慣。
“還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蘇易搖了搖頭,苦笑道,“以往這些工作都是莊詩韻乾的,我只是稍微動動手,居然還有些生疏。”
根須叢生!
原初孢子緩緩下墜,好似一顆斑駁樹種,生出無數翠綠根須,包裹著烏啼槲寄生、情寄紅豆、靈犀枇杷、相望月桂等物,連成一體。
一抹包羅萬象,和光同塵的神韻彌散開來。
——共生!
不多時,根須勾連上半緣覆盆子。
蘇易一臉緊張。
畢竟,這株半緣覆盆子有些不妥,很可能是嬗變集合的形狀……
但,一切正常。
不多時,枝葉相連,一株神樹拔地而起。
盯著那棵神樹,蘇易面露迷醉。
“值了,這麽久的辛苦,總算值當了……”他喃喃低語。
面前僅是一株小樹,僅僅半人高,並無扶桑、大椿那種通天徹地之狀,卻是神異到了極點。
——它竟直接扎根於虛空!
因為,它並不需要土壤來汲取養分。
枝條垂落,其上是無數似吸盤似小嘴般的豁口,吐納著一切,諸如日月精華、五行之氣,群星之力,虛空輻射,乃至於世界本源!
它像是一個寄生者,寄居於這個世界,對一切養料來者不拒。
但蘇易清楚,這非寄生,而是共生!
只是,小樹實在太小,實在太弱,故而像是隻知索取不知回報的寄生了……
“成了嗎?”蘇易心神一松,等待真名浮現。
就在這時,他忽然覺得手指發燙,低頭望去,卻是那枚外道挽歌!
“不好!”蘇易大驚。
須臾間,無數扭曲音符浮現,那都是外魔的呐喊,是邪祟的哭嚎,但卻排布有序,儼然是一片外道樂章!
音符撲向神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