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工作繼續,依舊嚴格遵循準則,按部就班。
李澹雅的道左生鸞排第二,接著,余燼小組依次上陣,又引來數頭先靈遺種,“邪正之爭”輪番上演,各有勝負。
最終,記錄了足夠多的數據後,苦行烏犍來收尾。
初戰告捷,所有人都心情不錯。
當然,蘇易除外。
要不是有羽衣鱗雀這檔子事,此行堪稱圓滿了。
還有一件事,則是“副作用”遲遲沒到。或許因為羽衣麟雀這種狀態,暴君之顱的副作用都難以生效了。
“要是我自己捏造的玄獸,那還好一些,但偏偏是依晴的。”蘇易表情不太好看,自我解嘲地搖頭,“算了,實在不行,那就肉償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蘇易,不行的話,可以去問問我的老師,”聞人越走了過來,安慰道,“他是八品造物師,吃過見過,這種情況是棘手了些,應該也有辦法。”
“我正有此意。”蘇易點點頭。
回歸閑人居。
……
“蘇易?”秦崢見到蘇易,微微一怔,面有幾分喜意,“你不是說,探索風化石林後,就直接回去的嗎?是改注意了?”
他千方百計地留下蘇易,又讓他前往風化石林,目的正是在此,想要留下他。
只是,秦崢得失望了。
“沒有。”蘇易搖搖頭,又苦笑道,“是遇上了一樁麻煩事,求大師您解惑。”
他言簡意賅,將整個事情說了一遍。
秦崢聽完,卻沉默了。
“大師,有辦法嗎?”蘇易心中一沉,趕忙問道。
“實話實說,我自己就遇到過這種情況,”秦崢神情凝重,又道,“不止是我,陸離也遇上過……”
蘇易聞言,想到了什麽:陸老的玄獸曾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強行轉生,莫非就是因為這個?
他試探地問道:“這種情況,莫非還很常見?”
“源自本世界規則的玄獸和異獸,我們稱之為‘正序向’;而來自星空暗面規則的玄獸和異獸,我們則稱之為‘外祟向’。兩者就像光和暗,水與火一般,不相生,隻相克。”秦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在緩緩敘述。
“正序向?外祟向?”蘇易咀嚼著這兩個詞語。
他總覺著,這兩個詞語,換另兩個詞形容,似乎更為貼切。
——秩序和混沌。
“正因為極端相反,兩者不止不能相容,還會互相汙染……”秦崢似想起什麽,有些唏噓,“在對抗暗面的戰線上,這種情況不算罕見。”
“那,有什麽辦法嗎?”蘇易精神一振。
他心存僥幸:既然這麽多人都遭遇過這種狀況,那肯定也有解決之道。
“你這個……有點難,”秦崢面露為難,搖了搖頭,“汙染太深了,外祟規則幾乎和本體規則分庭抗禮了。若強行拔除,這頭羽衣麟雀恐怕也難以存活。”
“這怎麽辦?”蘇易不禁撓頭。
“其實,還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秦崢想了想,忽然道。
“什麽辦法?”蘇易趕忙詢問。
“平衡。”秦崢口吐兩個字。
“平衡?”蘇易蹙眉。
“就像天平,如果天平兩端的分量一樣,就能形成平衡,不偏不倚。”秦崢打了個比方,又道,“同樣道理,兩種規則若能平衡,即便還在內耗,自身規則也會趨於穩定。”
蘇易點點頭,卻深深看了秦崢一眼:“大師,您說吧,難點在哪?”
他很清楚,要真這麽容易達到,對方就不會如此為難了。
秦崢笑了笑,掏出一張紙,畫了個太極。
“看到這個太極了嗎?”他指著太極道,“這個太極,就是一種平衡。”
蘇易點了點頭,但不明所以。
“既然這樣,”秦崢拋出問題,“咱古人為何不簡單點,直接畫個黑色方塊,再畫個白色方塊,這樣不同樣能表達平衡之道?而且,這還更好畫一些。”
蘇易再次撓頭,疑惑不解。
“因為,太極表達的,是陰和陽的平衡。”秦崢笑了笑,解惑道,“陰氣和陽氣都是流轉的,變化的,活動的……就和生物一樣。”
蘇易恍然大悟。
“羽衣麟雀不是死的,它的心在跳,血在流,靈力在循環,規則在流轉……它的自身規則一直在輪轉,又如何保證持續平衡?”秦崢拋出一個重磅問題。
“換句話說,我們需要的不只是平衡,而是‘動態的平衡’?”蘇易一針見血,指出關鍵所在。
秦崢面露讚賞,點頭道:“就是這樣。”
“這還真是個難點……”蘇易揉了揉眉心,感覺頭大如鬥。
“你回沔陽後,也可以先詢問陸離。”秦崢似有緬懷,笑著道,“說不準,這些年來,他有了些新的新的感悟……至於我,我早就裹足不前了。”
“大師何必謙虛?”蘇易面露感激,沉聲道,“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而秦崢離開前,忽然轉頭,神情變得嚴肅。
他鄭重地道:“如果你成功了,請務必告知我……這‘平衡’,或許將成為‘正序’和‘外祟’之外,第三條道路。”
“不管它是窄是寬,這都將是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是只有人類才能走的道路。仙神不行,外祟也不行,只有人類!”
“人類反抗的本錢,或許就在裡面。”
……
秦崢如此嚴肅,蘇易都聽得心頭髮悸。
“新……的道路?”
他在閱讀《暗面外祟評鑒指南》時,將暗面規則比作一張白紙,自己則在白紙上發現了很多新的空白,甚至猜測,借那些空白的權柄,能夠捏造出邪靈級別的玄獸!
而若自己這能走通“平衡”這條道路,那恐怕意味著,自己找到了一張全是空白的白紙,而且,是只有人類才能染指的白紙!
念及於此,他心驚肉跳。
但,很快啊,蘇易從幻想中回過神來,在自己臉上來了一下。
“想什麽呢?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現在還是想想,究竟如何把握住這‘動態的平衡’吧。”他一臉無奈,讓自己保持專心。
……
閑人居,客房。
用過晚餐,蘇易一手支頤,冥思苦想。
但,過了很久,都是一無所獲。
一條全新的道路,哪是那麽容易開辟出來的?
他很無奈。
嗡~~
蘇易沉吟一陣,點亮大椿之匣,召喚出了量天道猿。
“道猿,你有沒有什麽法子?”帶著某種期待,蘇易詢問道,“或者,你的掐指一算,能算出什麽嗎?”
才剛問完,他醒悟過來,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好笑:這不跟老頭老太太不乾正事,卻求神問佛,求簽問卦一般嗎?
不過,蘇易也是沒辦法了,乾脆死馬當活馬醫。
更何況,這頭量天道猿他是真看不透,或許它真有些玄之又玄的手段?
量天道猿裝模作樣,掐指算了算,良久才道:“是火水未濟卦。”
“火水未濟卦?”
蘇易一臉茫然,用手機搜了搜:卦象為上離下坎,象征著火與水的交融與衝突,揭示了一種未完成、未結束的狀態,意味著人生的無限可能。
他還想再問,卻見量天道猿閉著嘴,明顯是修閉口禪了。
“道猿,和你的交談很有建設意義……”蘇易恨得牙癢癢,“果然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呢~~”
他收回量天道猿。
……
蘇易一直思考到凌晨,實在一籌莫展,才選擇睡覺。
而這一夜,他沒有睡好。
一整夜,蘇易的腦中,都有一個太極八卦在旋轉,一圈又一圈。
最終,兩位陰陽魚形態變化,似乎化作了水和風,無形無相,流轉不休。
“水?風?”
醒來的蘇易,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水和風,因為沒有固定形態,的確很符合“動態的平衡”這一理念。
某位抗倭英雄就曾經說過:流動的水沒有形狀,漂流的風找不到蹤跡。
但,這一想法過於模糊,沒有抓手,缺乏顆粒度。
蘇易依舊一籌莫展。
叮~~
思索間,手機響了。
當看到來電顯示時,蘇易表情變了,有些若有所思。
——花思蕊。
蘇易可是答應過對方,要主持雲中鮫鱷的轉生。
而雲中鮫鱷的核心規則,正是“活水”!
“這就是轉機?”蘇易心中一動,又想起了“火水未濟卦”,接聽了電話。
……
和他猜想的一樣,花思蕊的雲中鮫鱷準備轉生了。
只是,少女提出了一個額外要求。
“改變規則?”蘇易微微皺眉,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其實,這是每個造物師都會遇上的問題。
造物師出品的玄獸,只是粗胚,但具體的成長方向,則是豢龍師決定的。而豢龍師,尤其是優秀的豢龍師,自然不可能是提線木偶,會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辨。
“連它爹媽都不認識”的玄獸,那是某種常態。
“不,規則依舊是活水。”花思蕊趕忙道,“只是,這活水不是來自‘雲中’了。”
“不是來自雲中?”蘇易有些納悶,問道,“那是什麽?”
雲中鮫鱷的“活水”,是雨水。
花思蕊頓了頓,輕聲道:“我是江城人,我家門前,剛好就是漢江,是長江的分流……我從小看著江河奔騰,也有了些感悟。雲中鮫鱷的規則,我想轉變為長江。”
“長江?”蘇易眼神一動。
這妮子,不止胸襟不小,器量也是不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