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經過礦區的時候,看到幾個工人在峭壁上往上拉著重物。
勞倫斯仰頭看了兩分鍾,在工人們把東西拉上去後才走過來。
“你們在做什麽?”
工人們回答:“先知!我們將地上的貨物拉上來,用車子太慢了。”
勞倫斯看著峭壁上的鑿痕,想起來這種事情自己也乾過。
“好,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能更輕松的把貨物運到山上去。”
“是!先知!”工人們在山上道謝。
勞倫斯離開這個地方,曾經為了縮短莊園和山腰薩麗爾家的距離,自己帶著幾個人燒火爆石,在山上峭壁裡留下了一個個燒爆的裂痕。
很多石頭上還有當年的痕跡,但是如今也看來對這片地區的道路並沒有太多影響。
勞倫斯決定幫幫忙,繼續完成早些年的計劃,在鐵爐堡莊園和普米修鎮,還有橡樹城之間建立一座橋梁。
橋梁不能是傳統的橋梁,那樣把東西運上去依舊會很費力。
主要目的是節省運輸力,省下勞動時間。
可以讓一個人處理以前十幾人,或者上百人的工作。
礦區主要提供銅礦鐵礦,之前因為發展和外界威脅的原因需要將生產區放在山裡的安全地帶。
現在的軍事區和機構同樣設置在了交通不便的地方,如果能夠解決運輸問題的話,帶來的好處比單純的提升糧食產量要好太多。
勞倫斯到達普米修鎮後開始著手線路的研究,在教堂的辦公室裡研究山路交通的立體路線,尋找最合適的線段。
山風莊園到普米修鎮之間的路程並不短,尤其是山上到礦區這一段路程,地勢高低懸殊,山體巍峨蹉跎。
有些地方人和羊可以過去,車子想過去的話就需要人力抬上去,或者一群人推上去。
這些年很多事情都是大力出奇跡,依靠著蠻力硬生生的打通過去。
沒有外敵的威脅,再加上足夠的食物衣物和激勵,原本應該是很難很辛苦的事情,硬生生的幹了十五年也沒人覺得不正常。
那麽陡峭的山體,那麽費勁的山坡,從來沒有人和勞倫斯抱怨過。
勞倫斯每天那麽忙,平時又很少在路途中停留,也沒有察覺到這種在別人看來很正常,其實不正常的事情。
“去把達希爾喊過來。”
勞倫斯需要幾個專業的人材一起解決問題,吩咐專門傳信的信使去傳遞消息。
在派人去通知達希爾後,勞倫斯又喊來了十多位內政方面的管理者,包括鐵爐堡和礦區的負責人一起商討事情。
“明天人來齊了後在大教堂內召開會議,這一次是技術相關的討論,允許留學生和修道院的留學生修女,還有異國的商人貴族旁聽和發表意見。”
勞倫斯對著教堂的牧師說了自己的安排。
“是,先知。”牧師答應下來。
勞倫斯打算出去調查一下附近的山體高度,為明天的討論提供數據支持。
不過今天還有很多日常問題要解決,比如定期的心理問題輔導。
這種麻煩事情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一次,征求和解決一些基礎問題,有助於自身對各個階層存在的問題進行了解。
很快在教堂的小房間裡,勞倫斯小課堂開業。
一開始是教堂的牧師,然後是預約的貴族和戰士。
過了一個半小時後,在勞倫斯逐漸不耐煩打算喊停的時候,門口進來了一位四十多歲的戰士。
勞倫斯與這個戰士對視,戰士的眼中是恭敬與緊張,迅速低下了平凡的頭顱。
“坐下聊,你有什麽煩惱和想問的?”勞倫斯溫和的安撫,微笑說:“先從你是誰開始說,我對你的事情很感興趣。”
男人走到椅子前面坐下,雙手放在了膝蓋上,頭上是松散乾枯如曬乾野草的枯色長發,像是馬廄地上散發著潮濕氣息的枯草,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著氣味。
尚未腐爛,但距離腐爛並不遠了。
“我叫格雷格,來到這裡已經好幾年了,從您打贏了豬蹄城的海盜開始,我就作為俘虜在這裡養了很多年的羊和豬。”
格雷格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這位年長的戰士是一位退役的洛芬海盜。
格雷格的人生並不平靜。
年幼的他默默無聞,沒有人關心他年少時期的經歷,也沒有人關心他的父母和兄弟。
他第一次出名是一個人洗劫了一個五十多人的村莊。
他曾經為豬蹄城效力,在對的南方王國的戰爭中成為了貴族,並且因為洛芬三世的影響接受了宗教思想。
從質疑和不解到接受,剛剛成為神的信徒後就在牧師的號召下參與到了與異教徒的作戰中。
然後被打趴下了。
戰爭後並沒有被殺死,以戰俘的身份成為一名農夫和後勤員,被安排過去放羊養豬。
因為是舊貴族的關系被尊重貴族的野蠻人給了不少優待,慢慢的也和其余野蠻人一起學會了自己家鄉的文字和正確的發音。
從壯年到老年,從三十歲的人生巔峰到該死無力的四十歲,被約束在這片土地的格雷格如大部分人一樣開始思考人生,思考存在的意義。
別人想的是解脫和榮耀,本來也應該如此的格雷格尋找了勞倫斯解惑。
“我感覺到了痛苦。”格雷格說出自己的迷茫,“我覺得自己應該死,就像是安德魯那樣希望找到一個有價值的對手,我不想喝酒死掉,雖然那樣也不錯。”
“我害怕。”
“害怕就這樣死去。”
“孩子們都說五年後會打仗,我不知道我那個時候還能不能動,能不能跳到船上,也許外出的戰士可能不會願意帶上我了。”
“我想找點事情做,希望您能給我一件證明我榮譽的任務。”
“求您了,仁慈的先知。”
格雷格卑微的祈求,尋求戰士的歸宿與榮譽。
這些年的和平與安穩,讓格雷格感到害怕。
勞倫斯理解這種想法,安德魯應該是死了,但安德魯遇到的問題並沒有消失,尤其是未來幾年開始,其余人都會遇到類似的問題。
戰後病是一種人人都會有的病,不管是否正義,只要殺人就會遇到這種問題。
哪怕是正義的反擊,只要是殺人,就需要心理輔導。
即使是心理輔導也無法百分百解決這類問題,有些事情當事人自己不走出去,別人說再多也沒用。
在野蠻人的文化裡,這種殺人後出現異常反應的人很快就會被殺死,被嘲笑是膽小鬼。
所以越是精神有問題,就越是要殺人證明自己沒問題,隨著殺人的增多,精神愈發的不正常。
“先試著成為一名牧師吧。”勞倫斯給出了一個可能的嘗試,“現在開始,你就是這座教堂的實習牧師了,不要去想你的問題,試著去解決別人的問題。”
格雷格茫然的看著勞倫斯,“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勞倫斯看著這個潦草的男人。
“去洗個澡,把頭髮梳理一下,然後換上新衣服,去教堂門口的鏡子那裡看看你自己。”
“感覺不想去看之後,就去看教堂的作息時間表,記住每天做什麽事情。”
“過去拿著染血武器的格雷格已經死了,你現在是這裡的牧師格雷格,伸出你的手,張開你的手指,嘗試在你抬不起手的那天之前,用這隻手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