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表情有些僵硬。
你靠不靠譜啊?
不會坑我吧?
但勞倫只是笑了幾聲便走下車,從懷中掏出一把奇怪的武器。
它有較長的槍管,厚重的槍托,看上去很像古典式的火銃,但沒有扳機,也看不到火藥孔。
“它叫渡鴉,是1301年西曼斯工廠生產的限量鴉式靈槍,12毫碼大口徑,導氣式,回轉自動閉鎖,重7.1千克,使用真銀子彈,有效射程110碼,最大靈能40刻,子彈出口能級31。”
他把槍塞進羅德手中。
“我少年時期的最愛,現在送給你了。它的威力很不錯,在弱小的時候用來自保最好不過了,槍膛裡還有七顆子彈,用完後你可以自行填裝。”
羅德接過“渡鴉”,拿在手上仔細端詳,這把槍給他最大的感覺就是和諧統一,從槍口到槍尾,就是一個完整的勾,槍身上鐫刻有大量繁複的花紋,卻分毫不損它的流線性。
只是,沒有扳機,我怎麽開槍呢?
羅德用詢問目光看向勞倫。
勞倫微笑道:“手握槍托,將靈能集中在掌心,向槍內灌注,當靈壓柱滿溢時,它就會開……”
砰!
巨大的槍聲響徹了寧靜的街區。
一座立在街心的小型水塔被擊中,高速射出的真銀子彈穿透了水塔的一側,在另一側釋放出了能量,將水塔後方炸出了一個大洞。
清澈的淨水嘩啦啦地流下,泥濘的街區更加泥濘了。
街區上一個人都沒有,但四周簡陋的房屋中,不少人影出現在了窗邊,似乎在尋找街區上異響的來源。
勞倫失笑道:“通知外城第一區事政廳吧,維修費用和造成的損失會記在你的帳上,別指望我出錢,我只是教你怎麽使用,沒叫你開槍。”
羅德的手被靈槍巨大的反衝力震得發麻,聽到這話人也麻了。
“這還用賠……可我只是不小心……我們這不是在調查案件嗎?這不能算公務損失嗎?”
勞倫無奈的笑容擴大了:“我要是把它作為報銷事項寫上去,莫莉會把我殺了的,這不可能算公務損失,只是個人疏忽造成的意外,不能報銷。”
羅德不太高興。
事情還沒開始就遭受到了巨大打擊,他兜裡就四十二銀索,還打算攢著購買一些物品呢。
“別太在意,這只是一件小事。”
勞倫打了個響指,無馬之車就沿著來時的路線自動倒退回去了。
“重要的事情是調查。”
勞倫快步向前走去。
羅德心中一凜,迅速跟著他的步伐。
街區上滿是汙泥,兩人的鞋褲上很快都沾滿了星星點點的泥點。
這裡和學院完全不一樣,學院裡燈火延綿,成排的路燈一眼望不到頭,每一棟建築上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還有發亮的壁畫,掛飾,石像,甚至樹,草,藤蔓等植物。
明光照亮了學院的每一個角落,就像一座古典優雅、充滿藝術氣息的不夜城。
如果不抬頭,它的景色堪稱完美。
但在這裡,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黑沉沉的濃霧就壓在頭頂,不用抬頭也能看見。
肮髒的街道兩旁全是破敗的房屋,沒有什麽布局,橫七豎八的擠在一起。
每棟房屋都有一盞燈,或掛在門上,或鎖在窗外的鐵格柵中,大多燈老舊不堪,燈光黯淡不明,與學院中精致、典雅、用黃銅和水晶構成的明燈呈鮮明對比。
陰影在這裡四處橫生,汙穢的東西遍地都是,混合著發酵漚酸的臭氣直衝鼻端,讓人作嘔。
這裡何止是不能和學院比,與尤瑟醫療所外的環境相比,也是如同地獄一般。
羅德屏住呼吸,感覺心靈中好像有什麽破滅了,仿佛見到了這座城市真實的一面。
而勞倫面色平靜,對周圍的一切都熟視無睹,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片刻之後,羅德忍不住問了一句:“勞倫先生,這裡是貧民窟嗎?”
勞倫平淡地答道:“不是,這裡是特羅裡安王城,下城區,外城,第一區,火錘大街。”
他的話中仿佛隱含著一絲嘲諷,沒有一定閱歷的人很難發現,但羅德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忍不住問道:“我們不是緊密地團結在聖火周圍,不是以王為核心,萬眾一心,共同努力,守護我們的家園嗎?”
勞倫冷笑道:“如果真像我們常年宣講的那樣,為什麽會有以熄滅聖火、滅亡人類為目標的末日教派?”
他忽然回過頭來,灰色眸子略有複雜看了羅德一眼,語氣恢復了淡然。
“真是小看你了,羅德。”
不等他回答,他繼續說道。
“王城分為上城區和下城區,下城區又分為內城區和外城區,聖火在上城區的王區,外城區的第一區是距離它最遠的位置,在王城的最邊緣,聖火的力量輻射到這裡只剩下了一點,我們不可能像學院區一樣把這裡點亮,我們沒有那麽多余光,點亮不了那麽多靈燈。”
果然是資源問題。
羅德想了想,換了一個問題:“靈燈是什麽?”
勞倫不徐不緩地解釋:
“余光是源自守護之火分出的光芒, uukanshu 可以在小范圍內驅散黑霧,靈燈是一種特殊製作的燈籠,可以把余光的光輝投射在它定製的空間中,當然,不能離得太遠。”
“這是我們最常用的物品。每一棟房屋都會掛上一盞靈燈,尤其在外城區。”
“裝有余光的靈燈,會一直亮下去嗎?”他好奇地問道。
“需要燃素。”
“燃素……到底是什麽?”
“添加在火中,維持燃燒的原料。守護之火的強度越高,需要的燃素等級也越高,而余光只要最低級的燃素就可以長明不滅,這也是王城民眾們最能夠接受的——他們隻用花不多的錢,就可以維持一個月的微光。”
“可是……”
街區很長,也越來越暗,羅德忽然發現有些燈已經滅了,屋子裡黑氣森森。
“有燈滅了。”
勞倫忽然加快了步伐,羅德必須小跑才能跟得上,
“有些是廢棄的屋子,有些已經遇難了。”
羅德驚訝地問:“你們不去把它收回來嗎?”
勞倫的目光始終緊盯著街道上方:“沒有必要。”
羅德猶豫了一下,他看見一間廢棄的木屋中有黑影一晃而過。
“可是,裡面好像有鬼……”
砰的一聲巨響。
有什麽東西在他面前爆炸了,黑色的碎屑四散飛濺,但沒有一絲靠近羅德。
勞倫盯著一間廢棄倉庫上的人影,緩緩抬起攔在羅德身前的鐵杖,語氣依然平淡而舒緩。
“鬼,哪有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