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嗚……
冷風吹在狐狸山的藥田。
吹在狐狸山的主乾道。
又被一輛汽車撞開。
車廂裡,白耳環“嘩啦啦”給師父倒了一杯茶。
“嚶嚶嚶!”
小大眼給盤子裡的小蛋糕,都擠上新鮮的奶油。
“嗷嗷嗷!”
白墨笑著摸摸倆徒弟的腦袋。
喝喝茶,吃吃蛋糕,時而眼神瞟向車窗外,時而皺眉思量。
“秩序……就是那麽用的麽……”
用西州boss交易所,燒掉探進來的鬼使的爪子,裡面便牽扯到了,最最淺顯的,一些秩序符文。
只是把交易所的藤蔓,稍稍改變了一些形狀,那交易所內的秩序,便瞬間變化,變得禁止鬼使入內!
這種力量,神秘又複雜,難用,但是威力也確實恐怖。
白墨下意識,低頭看看自己的手。
“或許……這種力量,不屬於序列三……
“倒是也好用。
“只可惜,進境太慢了。
“到現在,我也只能勉強掌握十一種符文。”
刷……
汽車停下。
車窗外,一座肥腴的山,拔地而起,在風中蠕動。
赫然是魚腿草!
“走吧,我們下車,再去研究研究魚腿草的傳說加持和符文!”
……
現世已經來到後半夜。
西州的某個高檔別墅小區裡。
業主們各自躺在自家的床上,睡得香甜。
小區最中間,最大的別墅裡,古世通的光頭,便枕在真絲的枕套上,隨著他翻身,發出輕輕的摩擦聲。
“嗯?”
他突然睜開眼眸,突然醒來。
緩緩坐起身,在這黑漆漆的房間裡,一雙眸子,看向西南方向。
“那邊……有人動了長生族人?
“還驚退了巡天鬼使?
“怎麽回事啊?”
刷……
床邊,突兀出現一面黑漆漆、油膩膩的碑,靜靜懸浮在那裡,赫然是,分食碑!
碑的後面,慢悠悠冒出來一顆羊頭。
羊嘴裡發出蒼老的笑聲。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你的老家,你的族人,被搞了,阿古!哈哈哈哈哈!
“你的祖血,被偷走了!”
古世通瞟一眼這碑,瞟一眼那羊頭。
眼神中滿是厭惡。
“別說這些廢話。”
他不關心老家,不關心族人,甚至也不關心祖血。
“西州boss出手了?
“這個小家夥……他……他是怎麽殺掉鬼使的?”
羊頭微微一怔。
“我不知道。
“反正那鬼使,就是死了。”
古世通滿不耐煩,隨手一揮,隱去分食碑。
這些蠢東西,一問三不知!
巡天鬼使,是妥妥的【神話】,尋常的【傳說】,在位格上被壓製,根本不可能傷害到它們!
古世通端起床頭櫃的水,“咕嘟嘟”一飲而盡。
“到底怎麽回事呢?
“難道說,他已經是【神話】了?這不可能啊。”
放下水杯,他又拍拍自己的胸膛。
“我這是怎麽了?
“謀劃幾萬年,越到臨近成功的這一刻,反而越患得患失。
“哈哈哈,這種心態,可要不得啊。”
他自嘲一笑,眼眸中無數秩序符文流轉!
有數不盡的紅色符文、有成千上萬白色符文、還有幾百枚青色符文,混雜其中!
所有的符文,構造成秩序!
秩序如刀一般,瞬間就切掉了他心中的焦慮!
於是,他的心情,重新平和,重新穩定。
幾萬年謀劃,是多麽漫長的一條路啊。
從昔年的實驗品阿古,到東躲西藏的突破禁忌之人。
從來歷神秘的帝君,到悖逆倫常九國共誅的非人之人。
從莫名出現的周期血禍,到引爆汙染,九國覆滅。
從文明重新萌芽,到戰爭不斷,歷史上浮現一次次鬼影。
這幾萬年,他經歷了太多,等待了太久。
他的心中,擠壓了太多的歲月和寒暑,擠壓了太多的艱難和滄桑。
以至於稍稍回首過往,腦海中的記憶,便如厚土高原翻湧成沙塵,遮蔽了天空,一發不可收拾。
半個小時後,他才掙扎著,稍稍從紛繁的記憶裡,掙脫出來。
“嘿,還真是年紀大了。”
最後一步,馬上就要邁出。
他的謀劃,馬上就要成真。
這個時代三三兩兩的小家夥們,就隨他們去吧。
……
時間已經來到下半夜。
北郊基地仍然燈火通明。
辦公室裡,陳書會長揉揉酸痛的眼睛,又看向桌面的文件。
“西州boss,把鬼使給燒死了?
“這又怎麽回事?”
之前西州boss,不是還能號令鬼使?
不是還能從黃泉借兵,戰敗血玉紅蛇?
怎麽一轉眼,就和黃泉翻臉了?
陳書會長繼續看報告,看專家們的分析總結。
【……我們認為,這是一個好消息】
【之前的西州boss,之所以能號令鬼使,之所以要黃泉借兵,很可能是因為,他其實也奈何不了那些鬼使,可能是采用了某些取巧的方法】
【但如今,西州boss已經能燒死鬼使,這表明西州boss的實力,也在飛快進步】
陳書會長愣了片刻,又品味一下這段話,輕輕點頭。
“呵,這說的,還挺有道理。”
他正眉開眼笑,突然看到電腦桌面右下角,又彈出消息框。
【我們指揮大樓的屋頂,又起霧了】
【從西州boss交易所飛出去的霧】
陳書會長皺皺眉頭。
其實西州boss的天兵,倒是經常會走出小廟,來外面巡邏。
但一般巡邏就是遛一趟,不逗留。
唯獨這個樓頂的霧,每天都逗留一段時間。
也不知道是在幹嘛。
難道說,是西州boss,要給基地加個buff?
……
呼……
冷冷夜風吹來。
樓頂上,白霧裡。
四隻狐狸,正在舉著前爪,甩著尾巴,扭動腰身!
大尾巴甩成一圈一圈!
“嚶嚶嚶,嗷嗷嗷!”
它們時而面對面,時而分散開,隊形變化!
“嗷嗷嗷,嚶嚶嚶!”
它們時而舉前爪,時而抖肩膀,姿勢多變!
它們穿著紫色藤甲,套著絲綢長袍,佩戴獸吻護肩和鳳翅頭盔!
它們跳動之間,長袍的下擺被撩起,獸吻護肩摩擦碰撞,哢哢作響!
沒錯……它們在跳舞!
是黑項鏈、白項鏈、黑腰帶和白腰帶!
四隻狐狸,得意洋洋,亂扭亂跳!
反正有白霧遮掩,誰也看不見它們!
“嚶嚶嚶,嗷嗷嚶嚶嗷嗷!”
是白項鏈,突然停下來動作。
歪著腦袋,皺眉思考。
又扭過頭去,看自己的尾巴……剛才那個動作,如果把尾巴甩成一個圈,好像會更漂亮,更舒服?
“嗷嗷,嚶嚶嗷嗷嚶嚶!”
是黑腰帶,在扭著腰身,研究動作……它這個腰,怎麽扭,都出不來那個味道。
最近食堂經常加餐,又把它給吃胖了,腰太粗,扭不出感覺!
幾隻狐狸,便湊起來,狐言狐語,“嚶嚶嗷嗷”,商量舞蹈動作!
它們四個的這項任務,就是巡視北郊基地。
在北郊基地最高的樓頂排練舞蹈,也不耽誤執行任務。
一邊商量,一邊試探。
它們很快擺出了更好看的姿勢!
“嚶嚶嚶,嗷嗷嚶嚶!”
尾巴擺成一個圈,晃起來果然更有感覺!
“嗷嗷,嚶嚶嗷嗷!”
腰太粗,可以加上肩膀的律動!
四隻狐狸得意洋洋,都歪著腦袋笑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來到這個天台上,它們就感覺自己的舞蹈天賦,都爆發了!
各種姿勢、各種隊形、各種舞蹈動作,靈感紛至遝來!
它們已經決定,等排練好之後,就把這個舞蹈,跳給師父看!
最近師父好像壓力有點大……雖然師父表現得若無其事,但這都瞞不過狡猾的狐狸!
它們要給師父跳舞!
……
呼……嗚……
冷風吹過狐狸山的宿舍大殿。
黑漆漆的宿舍裡,狐狸們圍成一圈一圈,忙著狐言狐語,比比劃劃,吹牛聊天。
大殿中央,白墨則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時而劈裡啪啦敲一敲,時而又拿起旁邊的平板電腦,寫寫畫畫。
“嚶嚶嚶!”
他左肩旁邊,抱著茶壺的花生球,蹭蹭他的胳膊。
他就伸手,摸摸花生球的腦袋瓜。
“嗷嗷嗷!”
他右肩旁邊,端著點心的椰蓉球,拉拉他的袖子。
他就伸手,也摸摸椰蓉球的腦袋瓜。
兩隻狐狸歪著腦袋,交換眼神……好像師父真的很忙,很累了。
師父現在都沒空喝茶了,也沒空吃點心。
一晚上隻喝幾口水而已。
師父守著電腦,劈裡啪啦,從白天敲到晚上,一直在修煉。
師父都不怎麽睡覺了。
甚至都沒時間抱抱它們。
好像有什麽很緊急的事情,逼著師父不停向前。
“嚶……”
“嗷……”
兩隻狐狸,隻好放下茶水,跑到師父身後,幫師父揉揉肩膀,捏捏頸椎。
“啊,伱們在幹嘛?”
白墨展顏一笑,把身後的兩個徒弟,抓到懷裡來抱住。
“不用幫師父捶背。
“我身體好著呢。”
抱好了兩個徒弟,他又繼續開工,繼續去看平板電腦上雜亂的推演和草稿。
通過傳說對魚腿草的加持,他又悟出一些東西。
但這些秩序符文,還是太過於抽象。
此時刷刷刷塗抹出一個紅色符文……
“不對勁啊,不是這樣的。”
他搖搖頭,又擦掉這個符文,重新推算。
便如此,抱著兩個徒弟,他寫了一篇又一篇草稿,擦了一枚又一枚符文,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去了很久。
他又擦掉一枚畫錯的符文。
恍然察覺,宿舍大殿裡,已經安靜下來。
“嗯?
“到睡覺時間了麽?”
看看平板電腦的時間,還差五分鍾,就到徒弟們的睡覺時間。
又抬起頭,卻見徒弟們不知何時圍了過來,圍成一圈又一圈。
圈子中央,是黑項鏈、白項鏈、黑腰帶和白腰帶四個,穿著全套的天兵套裝,正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嚶嚶嚶!”
“嗷嗷嗷!”
還有黑爪爪,抱著一面鼓!
大耳朵,拎著一隻三角鐵!
圓耳朵,拎著一隻嶄新的銅鑼!
“啊?準備了節目?
“哈哈,來來來,大家一起看。”
白墨放下電腦,抬起頭來。
雖然真的有點緊迫……但徒弟們的心意,還是要看看的!
咣!
銅鑼敲響!
咚咚咚咚……
鼓點打響!
四個穿著天兵套裝的徒弟,開始甩著尾巴,蹦蹦跳跳,開始跳舞!
它們的舞姿很古怪,舉著前爪,圍成一圈,像是先民在圍著篝火起舞!
又甩著尾巴,翹起尾巴,仿佛瘦弱的小獸,在硬裝強大,恫嚇天敵!
又把尾巴盤成圓圈,左右搖擺,似乎在模仿先民最初的機器!
又把雙爪舉上頭頂,扯著耳朵,做著鬼臉亂跳,在模仿原初的鬼神!
漸漸的,狐狸們都熟悉了拍子,都開始跟著呼喊,打著節拍!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嗷嗷嗷!”
白墨本來打算,隨便看看。
但這一看,竟是被吸引住,整個人沉浸其中。
在這古怪的舞蹈中,他似乎看到了人類先祖,從荒野中崛起,學會用火,學會用工具,學會祭祀,學會語言,學會文字,又開始探索仙路……
在這古怪的舞蹈中,他看到了徒弟們,因為腰身太胖,就去努力扭動肩膀,看到徒弟們為了逗他笑,努力做出誇張的鬼臉……
四隻狐狸,動作整齊,隊形嚴謹,也不知道練習了多久。
甚至當它們蹦蹦跳跳,身上的天兵套裝,竟在散發波紋一般的道韻!
而它們也在舞蹈中,越來越快速,越來越規整,一個個動作,幅度越來越誇張,仿佛本該就是那樣!
咚咚咚……咣……當……
是鑼鼓聲,還在打著節拍。
“嚶嚶嚶!”
“嗷嗷嗷!”
是圍觀的徒弟們,舉起前爪,一起搖擺,一起歡呼!
直到最後……咚!
一聲重鼓,舞蹈宣告結束。
四隻跳舞的狐狸,都得意洋洋,但是太累了,腰挺不起來。
白墨沉浸在舞蹈中,腦海中思緒萬千,不能回神。
又過了一會兒,才醒悟回來,伸手讓四個徒弟過來,摸摸它們的腦袋瓜瓜。
“這個舞蹈,你們是從哪裡學來的?”
四隻狐狸更是驕傲。
“嚶嚶嚶,嗷嗷嗷嗷!”
“嗷嗷嚶嚶嗷嗷!”
……這是它們自創的!
狐狸,果然都是舞蹈天才!
白墨一邊笑著,看徒弟們比比劃劃,說明白創作過程。
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古怪。
“好好好……這……”
這個舞蹈中,狐狸們的一個個動作,竟是暗合了秩序符文之道,引發秩序共鳴!
或許狐狸身為仙獸,又身為傳說,竟是能對天地秩序更加敏感,更能體悟到天地秩序的規律?
看這一個舞蹈,頂上白墨三年苦修!
此時,他腦海中,已經有一枚又一枚紅色傳說符文浮現!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只是笑著,摟住了身前的徒弟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