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在震顫。
名為范克裡夫的惡魔能夠很輕易地察覺到這件事,而且,不僅於此,它還能捕捉到空氣中每一個正因它出現在這裡而變得不和諧的分子。
此事違背了所有科學定律,為何一個生物僅僅只是存在就能夠動搖物質界的穩定?
任何一個科學家都會為這件事而感到頭疼,但他們中大概只有少部分人能夠正視這種挑戰,並挺起胸膛面對它,其他人大概只會陷入自我懷疑與瘋狂的陷阱之中.
當然,這要建立在另一件事完全成立的基礎上,即,帝國真理仍然流行於帝國之中。
只有那時,才會有如此之多相信科學、進步與真理的人存在。只有那時,才會有如此之多懷揣著樸素觀念的研究者毫無所察地等待著被某事擊穿信仰。
但范克裡夫知道,現在是另一種思潮在掌握帝國,那個思潮甚至已經為像它這樣的東西留出了一個位置。
它,以及它們。
帝國簡單直接地將其一同稱之為惡魔。來自至高天內的孽物,混沌的精髓,渴望吞噬人類靈魂的怪物。
每一條都屬實,每一條都是帝國與人類在付出了血的代價後總結出的精煉。范克裡夫欣賞這種精煉,如有可能,它甚至想為其進行補充,但它已經失去了這麽做的權力。
以及資格。
現在存於世間的是惡魔范克裡夫,而非第八軍團的一連長。擁有那個身份的人類早已灰飛煙滅,沒有任何殘余的東西留存。
范克裡夫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不過,它並不為之感到悲哀。
它平靜地邁步,走過正在改變的地貌。需要多年才能完成的板塊運動現在正在幾分鍾乃至十幾分鍾內被迅速完成,山脈被動地倒塌,小溪被擠壓,水流傾倒,只剩下乾涸的河床。
動物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棵又一棵倒塌斷裂的樹之間,嗅聞著愈發緊張的空氣。它們中的每一個都對范克裡夫的存在視若無睹,仿佛它並不存在。
然而,那在泥土與石頭間閃閃發光的一部分銀塔卻反射出了它此刻的模樣,但僅僅只有一部分。
一個十米高的龐然大物絕無可能被這樣輕易地捕捉,裝甲車或坦克此類重型載具在它面前也不過只是隨手就可掀起的玩具。它是一棟正在移動的三層樓房,只是移動就足以讓人尖叫。
范克裡夫接受它們,它接受這一切的副作用.如果施行拯救意味著的代價是化身為惡魔,它接受。
它走過林中的野獸們。
很多頭鹿睜著它們或棕色或黑色的眼睛看著它,看得見它的存在,但無法理解,因此沒有恐懼,亦沒有逃跑的衝動。
這些動物大概只是覺得,眼前的這個生物不是獅子、獵豹或其他任何一種掠食者,因此它們不需要逃跑。這種想法很蠢笨,但也很聰明。
數秒鍾後,有近乎灰色的雨點像是子彈一樣從空中墜落。空中沒有雲朵,因此它們的出現很是耐人尋味,值得一陣推敲。
它們讓范克裡夫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薄紗,如果忽略正在逐漸被改變的地貌,那麽這幅景色倒也還稱得上是美麗,而且稀有。
帝國內有許多世界都無法自然降雨,長久的開采和建造破壞了自然,人們只能忍受糟糕的環境,空氣淨化器成了每一個人的必須之物.
范克裡夫依舊不快也不慢地走著,身上嘶嘶作響,那是雨滴被高溫蒸發的聲音。不斷產生的白色蒸汽讓它的形體在雨中變得無比明顯,好在此處荒郊野外,也並無什麽人能看見它。
現在,野獸們也不存在了。這裡好像只剩下了兩種存在,一是它,二便是那佔據了天空的銀塔。
銀色的閃電在它表面跳動不休,進而蔓延到了天空之中,如億萬條正在扭動的長蛇。此情此景已經足夠令人不安,但若是再加上那隻懸於尖塔頂端的黃色獸瞳,不安便將轉化成為恐懼。
范克裡夫很熟悉這隻獸瞳。
在某些時刻,人類僅僅只是看見它就會徹底發瘋。它所代表的東西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哪怕意志再如何堅定也是一樣。
它是一種一視同仁的毀滅,一種.
范克裡夫開始尋找措辭。
真正令人瘋狂的點不在於此物到底如何恐怖,此物是否會吃人,而在於此物所代表著的東西。
希望的破滅。
范克裡夫用一句精煉過後的話總結了它的本質,遺憾的是,這個詞語依舊不能完整地將它的本質描繪給其他人聽,使他們理解。
他們必須要親眼見過一次才能明白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麽,可是,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也就無需再去理解了。
這個詞語所代表著的東西會在那個瞬間離他們遠去,殘存下來,留在那具空蕩蕩軀殼裡的東西.會讓更多人失去信念。
范克裡夫握緊它的劍,它唯一的武器,用它斬向了那隻高懸於世界頂端的眼睛。
它手中的那把劍本不該觸及到那隻眼睛的,但那僅僅只是理論上的情況,范克裡夫不太想在這個時候遵循理論情況來行事,於是,那一劍結結實實地斬進了那隻黃澄澄的獸瞳裡。
難以起名的粘稠液體從中而降,混雜著汙濁惡臭的鮮血灑向了范克裡夫。它收回劍,平靜地讓火焰燃起,阻絕了這些東西降落在他身上的可能性。
此時此刻,若是有人再去凝望天空,便會發現那隻獸瞳的中央已經多出了一條微不足道的縫隙。鮮血正從中滲出,看上去幾乎像是一個癌變扭曲的陰森太陽正在流出惡毒的膿血。
范克裡夫耳邊傳來一陣大笑——或者尖叫——無所謂,沒有區別。
“自以為是的蠢貨!”那東西對他怒吼。“你就像是一條追著骨頭跑的狗!沒完沒了!”
“我或許的確是一條獵犬,但你可算不上是什麽骨頭。”范克裡夫語氣平靜地回應。
他的聲音低沉,卻震顫了雨點,使它們尚未落地便搶先一步粉身碎骨。劍刃再度揚起,猩紅的邊緣染著一圈白色的骨灰。
雨幕驟停,在下一個瞬間到來以前,范克裡夫便將它深深地貫入地面。
沒有聲音,只有不知為何突兀分開的泥土和因震蕩而飛起的石塊。巨劍在此刻化身成了一把屠刀,被一隻漆黑猙獰的利爪牢牢抓緊,牽引著切割大地。
閃著光的銀白金屬在劍鋒之下隱隱若現,發出無聲的哀嚎.地面忽地震動起來,仿佛正在產生地震,巨大的衝擊波在地底之下瘋狂地肆虐著,以肉眼可見的模樣蔓延到了地表之上。
范克裡夫旋轉手腕,仰起頭,看向那隻眼睛,滿意地發現它正在顫抖。
“以為將自己投入監牢便可逃脫懲罰嗎?”惡魔安靜地問。
獄火和煙霧從仍然緊閉的獠牙之間蔓延而出,遮蔽了它的面容,那屬於眼眸的兩點猩紅卻仍然明亮。
它們堅定——或者固執——地穿透了煙霧,將這一幕牢牢地映入了獸瞳深處。黑暗中的怪物情難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尖叫,不由分說地想起了那一次次地被屠宰。
從石器時代到中世紀,從疫病橫行的鄉野村鎮到遍布摩天大樓的繁華都市,從沒有被命名的狹窄角落,再到英雄如流星般劃過的璀璨時代.
一次又一次,它的死亡幾乎遍布整個人類歷史。那把巨劍曾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剖開它的胸膛,將其內的東西全部扯出,然後嗜血地等待起下一次屠殺。
痛苦浮上心頭,迫使它顫抖不休,盡管它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卻為時已晚。
“恐懼,如影隨形。”一個東西在它身後低語。“你無處可逃。”
它咆哮著轉過身,逃離黑暗。閃閃發光的群星衝入它的眼睛,萬變之主親手編織的緊急預案開始發揮作用,帶著它逃往了那虛假的群星之中。
沒有爭鬥的必要,此物早已用難以計數的時間和無數次的死亡證明過它無法與范克裡夫為敵
從人類歷史的開端之初,它便一直在被名為范克裡夫的惡魔追獵,那份誓言讓它根本無從逃脫。范克裡夫永遠能找到它,然後毫不猶豫地揮下屠刀。
如果不是四邪神中的一位伸出援手,它現在恐怕還困在那些早就已經過去的時間中無法自拔
過去種種浮上心頭,讓它難以忍耐地發出了一聲憤恨地咆哮,絲毫不顧這這一幕落在范克裡夫眼中到底有多麽可笑。
“這座監牢會擁有一個新的囚犯!”隔著群星,它如此怒火。“你會代替我在這裡被囚禁上無數歲月,直到你存在的本質也被磨滅!”
“而我會非常欣喜地掏出卡西多裡烏斯·德爾庫納斯的心臟我會把那個愚蠢的凡人帶過來,讓你親眼看看他被我掏空後的身體!”
惡魔無動於衷地看著它,隨後竟然貌似憐憫地搖了搖頭,劍刃隨後揚起,將此處黑暗徹底滌蕩。它發誓追獵的目標卻再也不見蹤影,徒留一片銀光閃爍,銀塔的頂層空蕩如被蟲群啃食過。
范克裡夫低頭凝望,看見無數個被金屬隔開來的隔間。一個又一個難言的可怕夢境就在這些隔間中醞釀,發酵。
渴望被認可的科學家捧著自己的畢生心血,在不知為何而歡呼雀躍的人群中被肆意踩踏,直到死去。
想要寫下傳世巨著的年輕人在深夜咬開了自己的手指,大笑著用血液塗抹厚厚的筆記本。
專心於雕刻的藝術家在事故中失去了雙手,終生無法再揮動石錘
一個又一個破碎的夢想,一個又一個心碎的靈魂,就這樣一無所知地供養起另一片魑魅魍魎。
范克裡夫轉向另一側,看見一群飄忽不定的藍色光點。
邪教徒,奸角獸,惡魔,怪物——數不清的貪婪之物待在其中,品嘗著那些靈魂的智慧、痛苦與每一點噩夢,然後用它們編織成自己的容身之所,在每個夜晚吸引更多的求知靈魂陷入其中。
這些容身之所可能是坐落於鄉野之間的小鎮,看似祥和,卻暗藏著可怕的秘密。又或者是某處忙碌的巢都,人們在工廠與住處之間兩點一線,眼中毫無生氣
數不清的身份,數不清的故事,信仰著奸奇的魔物們在此收集著能讓它們更進一步的力量種子,絲毫未覺那懸於它們頭頂的觀察者已經換了人選,仍然沉醉其中。
范克裡夫用利爪攀上劍柄,細細摩挲,可怕的摩擦聲緩緩響徹,從小鎮到巢都,從荒野到冰川.這聲響本並不如何明顯,卻在這個瞬間響徹於整片藍色光點之中,猶如喪鍾。
它們抬頭,在自己世界的天空或天花板中看見一張骨質的面容,獠牙密布,猙獰的眼眶中亮著兩點純粹的紅光,漆黑的煙霧從四周嫋嫋升起。
它們尖叫。
下一秒,一把巨劍橫斬而來,將那些光點徹底斬碎。
一個又一個怪物狼狽地從中出現,有的尚未落地便已經準備好了逃跑的術法,有的卻還搞不清楚狀況,毫無形象地摔落在地。
不過,有一點是無一例外的,它們都在看見范克裡夫的那一刹那發出了尖叫。
惡魔沒有理會這些事,只是再次揮劍。濃煙滾滾,猩紅的流星劃過銀色的幕布,斬碎了沿途上的一切。
邪教徒的脊椎骨與他水晶化的眼球在空中飛舞,被超自然的巨力裹挾著撞上一隻巨鳥的羽翼,深陷其中,化作肉泥,然後再次被這股力量驅使著變成極速迸射而出的飛刀,撞進一顆銀色的活體圓球中央,使它發出了一聲玻璃破碎聲
嘶鳴的雜音接連不斷的響起,嘈雜如世界末日,萬魔哀嚎,難辨其型。
數不清的汙濁靈魂在這一刻被帶離了它們原本命運的軌道,從奸奇的高貴信者轉變成了復仇惡魔手中屠刀的無數祭品之一,用以祭奠亡魂。
一道漆黑的門扉緊隨其後地自地上升起,粗暴地擠碎了原有的那些迷宮般的隔間,將正在受苦的亡魂統統帶回了荒原。隨後,熊熊怒焰從中狂湧而出
屠殺即刻開始,或者火刑,隨便如何稱呼都可,這僅僅只是一場審判。
直到它們全都死光,范克裡夫才轉過頭去觀察一個早已出現在他身旁的人。
“很久不見了,賽維塔裡昂。”惡魔開口說道,語氣自然,口音古樸,仿佛古人。
他如此問候的對象卻只是仰著頭看著他,面無表情,手裡的鏈鋸戟握了又握。此處尷尬的沉默一直持續了好幾分鍾方才結束,而亞戈·賽維塔裡昂開口的第一句話也並非是什麽問候。
“是誰把你召喚出來的?”他嚴厲地問。
惡魔讚許地點點頭:“獵手。”
“原因?”
“你不必知曉。”惡魔放下手中巨劍,低著頭,平靜地看向他的後輩。“此事牽扯眾多,事關重大。如無必要,無需增添更多知情之人。”
賽維塔壓抑著火氣,緩緩點頭:“就連我也一樣?”
“正是如此。”
“去伱的——!”第一預備役低吼起來。“如果你真的要搞這套公事公辦的態度就不該在那該死的一萬年裡看也不看我一眼!”
范克裡夫搖搖頭,仍然泰然自若:“只是就是論事,賽維塔裡昂。公私分明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我相信你繼承了這一點。”
他頓了頓,像是不太確定接下來的這句話是否要說出口而他沒有選擇沉默。
“我認為,你繼承了我們每個人身上的一部分優點。”范克裡夫如是說道。“盡管你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此事貨真價實。”
賽維塔閉上眼,近乎顫抖著,緩慢地長出一口氣。
“停下。”他堅決地說。“別他媽的來這套,老家夥。現在告訴我,我得怎麽把你送回去?”
范克裡夫沒有為他粗俗的言辭而感到生氣,他了解賽維塔,他知道那些粗俗的話裡只有一半是真心實意,另一半,不過只是一種迂回戰術。
他想以此創造出一個機會,或者說,一個提議。他渴望著用這些話來讓第一連長短暫地回來片刻,然後讓他用古板的語氣下達命令。
第一預備役亞戈·賽維塔裡昂,你口出狂言,行為粗俗,因而必須受到懲罰。以連長之名,我判處你在巢穴的訓練場上全速奔跑四十圈,以儆效尤。可有異議?
范克裡夫遺憾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很簡單。”他平靜地說,松開搭著巨劍的手,指了指賽維塔手中的長戟。
那恐怖的武器因他的行為而短暫地瑟縮了一刹那,其內存在的那個天真靈魂甚至都萎靡了起來。
“什麽意思?”賽維塔盯著他問。
范克裡夫收回手臂,指向自己的胸膛,硬生生地從鎖鏈的束縛中抓下了一塊甲片。其下暴露出一個巨大的空洞,沒有血肉,沒有心臟,只有一片純粹的虛無與空洞。
他用力握拳,捏碎那塊漆黑的甲片,指向那片空洞。
“瞄準這裡,賽維塔裡昂。一次射擊,或一次突襲,即可結束這次召喚。我在出現時刻意收斂了力量,而且還搶在影響現實以前抵達了此座尖塔之內,沒有螺旋被播種,你無需擔心事後處理。只要將我送回亞空間即可,一了百了。”
再一次,賽維塔深吸一口氣,吐出了一句肮髒的古泰拉俚語。
如果說他剛才的咒罵還帶了點其他因素,那麽這一次,就是完全的真心實意了。范克裡夫品嘗到了這其中些微的不同,卻沒有挑明,只是悄然轉移了話題。
“然而,在此以前,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提醒你。首先便是那個偽物,你需小心他。我們的雙手無法沾染無辜之人的鮮血,我擔心會有東西借助這一點來攪動陰謀。”
“怎麽?你是要我帶著他去見真正的羅伯特·基裡曼?”賽維塔冷笑著發問。
“並無不可。”范克裡夫平靜地回答。“我相信馬庫拉格之主能夠對此事做出最好的判決。不過,在他的疆域之內,像這樣的偽物可不止一個。”
賽維塔沉默半響,眼角情難自禁地抽搐了一下。
“而且,也並非每一個都像是這一個這樣,與他非常相像。”范克裡夫再作補充。“另外,附近的世界已經檢測到了這裡異常的靈能信號,你們很快便能脫離此處。”
“別再說了.”賽維塔低聲說道。“要是換個人在這個時候和我說這些,我已經讓他滾遠點了。”
“然而這並非什麽誇大其詞的危言聳聽,賽維塔裡昂——”
賽維塔不耐煩地打斷他:“——是啊,是啊,我知道的。你這個古板的老家夥從來就不會開玩笑。”
他貌似不在意地提起手中長戟,沉默著揮動了一下,像是在找尋手感。
范克裡夫單膝跪下,拄著劍,將頭顱倚靠其上。白色的鬃毛緩緩垂落,燃燒的怒焰被逐一熄滅或收斂,鎖鏈收緊,將鎧甲勒的嘎吱作響
“來吧。”惡魔說。
賽維塔咬緊牙關,靈能在身下匯聚,變成一條向上的台階,托舉著他一點一點向上。
五秒鍾後,伴隨著似是而非的鏈鋸引擎咆哮聲,一道光芒一閃即逝。
“乾脆利落。”范克裡夫微微頷首。“要記住,亞戈,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黑焰襲來,將它龐大的軀體在瞬間吞沒。銀塔震顫,開始崩塌。
——
盡管沒有先兆,然而,當范克裡夫‘死去’的那一刹那來臨之際,卡裡爾還是稍微有了點感覺。
他後知後覺地轉過頭看向舷窗,看向了閃爍群星中的一處,目光悠遠得仿佛能夠看穿這一切黑暗。
在他身後,十來名極限戰士正帶著書記官盤問著一個高大的骷髏異形,後者的活體金屬面容早已苦悶地皺成了一團.
離他不遠處,一隊身穿扭曲盔甲的鋼鐵勇士正在接受機械神甫和技術軍士們共同的檢修。而若是將目光放的悠遠一些,便會發現這個位於馬庫拉格之耀號側翼的機庫內已經擠滿了人。
從極限戰士,死亡守衛,鋼鐵勇士再到火蜥蜴幾乎是無所不包,他們基本上只有一個共同點,即滿身殺氣,且身穿古老的戰甲。
“卡裡爾先生?”一個女聲從卡裡爾身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考。
“卡莉豐女士。”
卡裡爾頭也不回地喊出她的名字,然後才緩緩轉頭,看見一張消瘦且目光堅定的臉。
來自奧林匹亞的女僭主好奇地開口:“您在看什麽?我發現您已經站在這裡出神很久了。”
“沒什麽.只是在思考一些事。”卡裡爾說。“另外,可否不要用尊稱?我會為此非常感激。”
“我堅持。”女僭主說。“另外,這可能有點唐突,但我想知道,阿博那詭異的尊稱厭惡是否就是從您這裡得到的?”
卡裡爾啞然失笑,然後收斂表情,頗為嚴肅地搖了搖頭:“絕無此事,女士。”
“嗯”卡莉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欠身行禮,就此離去。從她選擇的路線來看,大概是要去和鋼鐵勇士們進行交流。
這很好,這意味著她接受了自己當前的處境。有不少人——其中甚至有極限戰士——都對羅伯特·基裡曼口中的‘一萬年’這個名詞感到不可思議。
卡裡爾理解他們,畢竟他自己接受起這件事來都花了一點時間.
但是。
卡裡爾皺起眉,走向一名禁軍。後者同樣待在一面舷窗前,單手按著腰間利劍,沉默不語。
“我想知道,拉·恩底彌翁——”他直截了當地開口。“——他到底看見了什麽,才會指派給我們這樣一支軍事力量?”
偷水賊的兒子轉過頭來,黝黑的臉上有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正在醞釀。許久之後,他才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