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敕曰:興遠府鎮守孫守仁昔年征討異族有功,今朝鎮壓叛逆有功。加封安業縣男,食祿八百石。”
前來宣讀聖旨的舍人,微笑望向孫守仁,輕聲提醒道,“孫將軍,怎麽還不接旨。”
得了提醒,孫守仁才反應過來,當即鞠身下拜道。
“微臣接旨。”
大乾臣子無需向皇帝行跪禮,無論是接旨還是上朝,鞠身下拜即可。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皇權不夠強,而世家夠強。
有些傳承千年的世家,甚至已歷經數代朝廷而不倒,稱得上是極其恐怖的龐然大物。
孫守仁略帶激動的接過聖旨,甚至忘了給舍人塞銀子。
他之所以還想帶兵出去廝殺,求的就是個爵位,而如今因為這次鎮壓謀逆,加上之前累積的功勞,終於得了封爵。
哪怕只是個縣男,若以官位來論,最多視為五品官。
可官位不能往下傳,而爵位能。
按大乾例,凡襲爵者三代不削。
也就是說這個爵位得傳承三代人,才會往下削減。
而一個縣男至少能傳承四代人,能夠保證自己往下五代兒孫富貴。
疆場之上搏命建功,圖的不就是這個。
如今心事已了,他又怎能不激動。
“大人您辛苦了,這些錢留著給弟兄們喝茶。”陳墨見狀湊上前去,從懷中抽出一摞銀票,塞了過去。
那舍人見了銀票,這才露出笑臉。
“兵部的賞格就在後頭,縣男的印信儀仗朝服也都在此。”
他伸手指向一旁兩方鎏金紅木箱,封爵自然不可能只有一道聖旨。
與之匹配的全套用度,自然也會與封賞一同送來。
“大人你慢走。”陳墨一笑。
隨著幾名舍人離開,孫守仁這才逐漸回過神來,心情仍是相當之激動,面上笑容根本控制不住。
雖然這次僅封賞了個爵位,沒給其他賞賜,可就這一個爵位,哪怕給萬金也不換。
有了爵位,他從此便是勳貴階層的一員。
他的兒孫,可入國子監與皇子甚至太子共讀。
可以說從他拿到這個爵位的第一刻,一個新興的世家就注定要出現。
而他接下來幾代兒孫爭不爭氣,無非就是決定這個世家的大小。
不像之前他固有官位在身,可最多只能澤及孫輩,再往後就不好說。
而現在有了爵位,只要接下來五六代兒孫中有一個爭氣的,家族就能長久傳承下去。
宮中舍人離開,兵部前來下發賞賜。
聖旨不是大白菜,不可能人人都有,大多數封賞還是由兵部擬定下發。
“吩咐夥房擺宴,人不夠就多找人去幫忙。宴席過後給你們發賞錢,發完賞銀再讓你們輪換休沐回家。”
孫守仁接下兵部封賞文書,高聲大笑,向身旁眾多士卒呼喊。
一場廝殺結束,如今又回到自家。
眾多士卒自然要好好休沐一段時間回家探親,而不幸犧牲的同袍,也要讓人將其屍骨送回家中。
撫恤金也要給足給夠,這點絕不能有任何克扣,只有這樣手下其他士卒才願意為他拚命。
聽得此言,眾多士卒無不欣喜,紛紛鞠身拜謝。
月余時間的趕路廝殺,對他們而言亦是不小的疲憊。
如今回到熟悉的軍營內,許多士卒甚至懶得躺回床上,直接癱坐在地上休息。
陳墨與莫虎徐大寶幾人,則是隨孫守仁一同走入書房,準備聽封受賞。
“陳墨。”孫守仁坐在書桌前,打開一封文書。
“孩兒在。”陳墨鞠身拜道。
“伱先登一次,衝陣兩次,斬大將一名,妖道二十三,力士四十七,普通賊兵八百六十三人。
合記大功五次,中功十二,小功八十五,官進四等,升你為興遠府鹽運司總司主,擇日趕赴任上。”
孫守仁念完文書,笑的相當之高興。
陳墨作為他的義子,他在這一戰中有如此表現,他這個做義父的面上也有光。
“謝義父。”陳墨笑著接過任命文書。
無品有級的武職不論,一旦有了真正的品級,兵部再做封賞時,若升官就不會再給銀錢一類的賞賜。
陳墨上頭有人,所以他能拿官位。
要是上頭沒人,那就只能拿銀兩,且銀兩拿到手後,八成還得孝敬上面一部分。
故有言,朝中無人,莫做官。
陳墨自己對這個官位還是相當滿意,鹽運司總司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在四處軍營之間來往。
因為身為鹽運司總司主,職責上是需要在各處巡視,搜查私鹽販子。
只不過現在沒人履行這條職責,自己上任後可以稍稍履行一下,一個月履行三次就夠。
這樣都能保證自己每個月都有安穩,且數量足夠多的蜃靈入手。
“莫虎,衝陣一次,斬妖道三,力士七,普通賊兵二百一十人,勞碌有功。
記大功一次,中功三次,小功一十三,賞蘊靈養血丹一枚。”
孫守仁又念起莫虎的封賞文書,相較於陳墨,他的戰績看上去確實有些差。
那也沒辦法,兩人實力差距實在太大。
或者說不光是他,哪怕再加上徐大寶孫禮等四人,他們的戰績全捆在一起,都不能和陳墨打個平手。
“你舉人出身直接就坐上七品官位,已是破格提升。兵部不可能再提拔你,再往上的六品若沒實權,八成還不如你現在。”
孫守仁遞出任命文書,告訴莫虎他的官位為何沒升。
“蘊靈養血丹頗為難得,咱們府內都不好找到一枚,吞服這丹藥,你有機會凝聚內氣。
挑個時間好好閉關修行一次,把握住這機會。”
雖然沒升官位,但兵部給的賞賜也不差,一枚能幫助外家武者凝聚內氣的丹藥。
莫虎若真能修出內氣,那實力必將迎來一次長足進步,起碼再長個六七百斤氣力不是難事。
其他人也都各有賞賜,基本都能把官位再往上提個一提。
因為先前除了莫虎外,其余人都是九品,所以他們好升,有點功勞就行。
而七品想提從六品,尤其是實權六品,那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封賞完幾人,孫守仁又拿起一大摞文書。
其余普通士卒所斬殺的首級都已換成銀錢送來,然而該怎麽把這些銀子分發到每個人的頭上,每個人又該發多少,則要他親自去統計核算。
子曾經曰過,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
孫守仁當然不可能自己核算,他手下雖有刀筆吏文書官去做。
但做完後還得陳墨幾人做個核驗對照,保證這錢不會發錯。
核驗之事還要等上一會,陳墨幾人先去露營中參與宴席。
說是宴席,其實就是大宰豬羊,或烤或煮,十人一夥,圍坐烹食。
就算拉來不少人幫忙,可憑營內的火頭兵,那也絕沒能力擺上擺百十桌宴席
能把蔥蒜辣椒與白鹽,還有分割好的豬羊肉端上去就已是不錯。
當然酒絕對管夠。
陳墨隨便對付一口,也就是吃了半頭羊,喝了三壇軍中自釀的米酒。
酒酣飯飽,他這才去核驗這次的錄功名冊,實際上沒有太多要核驗的東西。
他只要確定兵部發賞銀,和發下去的錢一樣多就行。
之所以要他親自核驗,為的是防止有些大頭兵對發下去的錢感到不滿,去找那些文書鬧事。
而由他親自核驗,就算有人不滿也不敢來找他。
“那幾個混球又他娘的喝大了!”眼見只有陳墨一人在做事,孫守仁不由面紅耳赤的喝罵道。
由於喝了不少酒,他早已把腹上衣服拉起,露出數道刀槍疤痕。
“要不是您老拉著他們喝酒,他們也不會醉。”陳墨輕輕搖頭吐槽一句。
他沒醉不是因為他喝的少,是因為他能喝。
孫守仁與他一樣,現在沒躺在地上,是因為實力夠強,不是因為喝的少。
孫守仁聞言訕訕一笑,雖自覺理虧,但也不可能道歉,坐到陳墨身旁,幫他一起核算起來。
用了一個多時辰,大致核算完數額,又等兩個多時辰直到下午時分眾人酒醒,兵部的賞銀才一點點被發下去。
無論是親兵還是戰兵,得了賞都是歡天喜地,急忙把銀子揣進懷。
“所有人都他媽不許給老子去賭,這賞銀發回去置兩畝地,給爹給娘給媳婦孩子買些東西。
誰他媽的要是拿出去賭讓老子給發現了,我他娘活剝了你!”
看著得了賞的大頭兵,孫守仁既是喝罵又是囑托道。
實際上若不是他有禁令,不許和軍中袍澤相互賭博。
那恐怕先前有些人得到的戰利品,現在就已經輸光了。
而現在之所以囑托,也是為了讓這些人能把錢安穩帶回家中。
吃喝嫖,再花也花不了多少,而賭起來,那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眾人脖子一縮,紛紛點頭稱是。
他們清楚,孫將軍絕不是在給他們開玩笑。
發完活人的賞銀,接下來就是不幸犧牲者的撫恤。
營內親兵折損不多,畢竟他們每人都身著鐵甲,且訓練有素。
所以只是不幸犧牲五人,而那八百戰兵,則犧牲了八十二人。
因為他們只有皮甲,而都天道煉氣修士所祭煉的肢體剛好能破開皮甲。
兵部發的賞銀和分給他們的戰利品不算,親兵每人額外給一百兩撫恤,戰兵則給五十兩。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五十兩銀子夠買好幾畝地。
再安排好專人送回屍骨和撫恤,一路要打著孫將軍的旗號去做事。
好讓當地豪強和官員知道這銀錢是誰送下,這樣才不會有人對這筆錢起不該起的心思。
旋即又安排眾多親兵輪流休沐,以及負責營內防備和夜間敲鑼等事務。
陳墨幫著忙完這些事情,時間也已來到深夜。
除了負責夜間值守和敲鑼的親兵外,大多數人都已回房休息。
陳墨打了些水,擦洗乾淨身子,也走回自己的營房內。
裝有夔牛弓,以及這次大多收獲的木箱正擺放在屋中。
陳墨沒去管它,走到一旁靜氣調息,為下一次蛻變做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