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銳的刃口是一個殺手的操守,兵刃是一名刺客的堅持。
伴隨著逐漸的打磨,杜乘鋒也逐漸感受到了,這柄短矛的一生。
和他之前想的一樣,這柄短矛還真是刺客用的,不過最早使用這柄短矛的,卻並非是眼前這名刺客。
短槍的第一任主人是個老頭,長得平平無奇,丟人堆裡找不著的那種,天生就是個乾刺客的料子——唯一的問題是,這老頭本身卻沒學過什麽刺客功夫,也就是家裡老伴生病,缺這麽一大筆錢財,才跑去給人當死士,乾些殺生害命的勾當。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於是老頭在被金主點撥之後,便找鐵匠打造了匕首模樣的矛刃,又自己配了杆子,這才攢了這柄短矛出來。
由於沒學過什麽刺客功夫,老頭也很難做到潛行暗殺,基本每次刺殺,老頭都會暴露,然後那些被刺殺的目標就會拔出刀劍,看著拿著匕首的老頭呵呵直笑。
一寸長一寸強,可不止是說說而已,刀劍打匕首,難道還能輸嗎?
然後他們就真輸了,突然伸長的手柄直接將刃口送進了他們的胸腹。
死人自然是不會說話的,因此也沒人知道老頭的匕首能變長,但隨著老頭做事的次數越來越多,人們便也都知道了,有個殺手最擅長這種以短勝長的絕活。
也就是這個時候,老頭的金主,派人過來給老頭傳了話。
“你名氣大了,以後做事也就容易被人認出來了,要不這樣吧,你退下來,招點人手,讓年輕人也歷練歷練。”
自此,在那位不曾露面的金主的點撥下,老頭便光榮退休,從一個給人乾髒活的死士,直接變成了統領著一群殺手的中間人。
而他那柄伸縮短矛,也被他傳給了一個他最看好的年輕殺手。
和死士出身的老頭不同,這個年輕殺手出道的時候,時代卻已經變了,隱藏在暗處的闊佬們不會再一對一的找死士為自己賣命了,而是會去一些殺手組織裡掛單——畢竟養死士多少是要點人格魅力的,但雇殺手卻只需要給錢就行。
在杜乘鋒看來,這也能算得上是某種產業下沉。
作為一個過來人,老頭也曾勸過這個年輕殺手,有些時候要懂得適可而止,別做得太過——但年輕殺手卻正是輕狂的年紀,正是想要出風頭的時候,出名都來不及,又哪裡會在意老頭的告誡。
尤其是在有了伸縮短矛這柄利器之後,年輕殺手更是立志要揚名立萬,靠著一身刺殺本事,闖出一番天地來。
而這個年輕殺手也確實做到了。
靠著這支神出鬼沒的短矛,年輕殺手精準的獵殺著每一個目標,就算偶爾會被發現,只要拉開杆子,他便也不會在兵刃上吃什麽虧——但與那老頭唯一不同的卻是,這個年輕殺手完全沒有隱藏這柄短矛的意思。
又或者說,他本就存了用特立獨行的刺殺方式,來為自己揚名的心思。
“就像楊胖子用大砍刀殺豬一樣。”
杜乘鋒倒是很能理解這個想法,酒香也怕巷子深,就算有一身本事,別人看不到那也是白搭——所以把噱頭先搞起來就是很必要的了,至於這個噱頭能不能真的有用……
杜乘鋒只能說,楊胖子自己在家裡殺豬吃肉的時候,也都是好好放血,不整花活的。
但很明顯,年輕殺手這個噱頭是真的有用,很多被刺殺的目標就算知道他有一柄伸縮短矛,真打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麽針對——畢竟這玩意除了伸長之外,還能收縮。在年輕殺手的運用之下,這杆短矛簡直如同一條靈活的毒蛇,殺生害命如探囊取物般輕松。
靠著這柄短矛,和年輕殺手自己琢磨出來的配套功夫,年輕的殺手很快便闖出了名氣,可就在他想要回去找那將短矛傳給自己的老頭,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戰績時,卻發現那老頭早已不知什麽時候搬走了,連封書信都沒給他留。
於是這年輕殺手,乾脆繼續殺了下去。
只是小有名氣肯定不夠,他還要繼續爬上去,還要爬的更高,他也想要豪宅寶馬,也想要妻妾成群,他想要的東西可太多了,又怎麽能在這裡停下呢?
於是,他理所當然的,殺得多了些。
煞氣折磨著這個年輕殺手的精神,貪戀太多的年輕殺手也沒能做到堅定自己的意志——於是,在一場失敗的刺殺之中,這個年輕殺手理所當然的變成了怪物,那個蜘蛛模樣的怪物吐著毒蛇的信子,在建康城中掀起好一番禍亂。
不是沒人想過製伏這怪物,但和其他只知道殺戮的怪物不同,這年輕殺手化成的怪物卻很懂得如何隱藏自己,雖然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但那一身刺客的本事卻在他身上體現的更加圓融,就連擅長捉拿賊人的捕掠人,都沒能發現這怪物的蹤跡。
然而,還是有人在建康城那四通八達的地下甬道中,找到了這個怪物。
那是昔日將短矛贈給他的老頭。
只不過這一次,老頭卻端了一杆長槍過來。
年輕殺手化成的怪物,隱約想起了一些關於這老頭的記憶,雙方既然有些緣分,那它當然是要給這老頭展現一下他這些年歷練出來的本事——於是,十二條瞬間伸長的蜘蛛腿,便刺出了一片密不透風的網,直奔老頭而去。
只靠一柄長槍,不可能擋得下這種鋪天蓋地的攻擊,至於反擊……那柄長槍怎麽可能刺得進來呢?
但就在怪物的眼中,那柄長槍,真的刺進來了。
就在老頭刺出槍刃的那一刻,這柄長槍卻突然變得如同繩子一般柔軟,鋒銳的槍頭只是幾個拐彎,便將怪物釘死在地上。
“能死在這柄護國寶器之下,你也該知足了。”
這樣說著,老頭歎息一聲,從怪物身上撿回了這柄短矛。
也就是這個時候,旁觀的杜乘鋒才知道,這柄伸縮短矛,本就是對於那杆柔軟長槍的拙劣仿製,當初那位深藏不漏的闊佬點撥老頭,本就存了考察的意思,而老頭在通過了考察之後,便也就有了使用這柄軟藤槍的資格。
僅僅只是資格而已,這這杆槍可不算是老頭的,就像這次一樣,用完之後,還是要再交回去的。
交了軟藤槍之後,老頭帶著伸縮短矛,便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之中,白日裡他就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老大爺,和藹可親,可到了夜裡,他就會重新變回那個冷漠的殺手中間人,繼續為某個深藏不漏的金主操持著這份殺生害命的買賣。
而到了最近,老頭這邊接到一單活計,說是要找人去刺殺一個從北邊沂州來的高手,那個人之前甚至殺過偽帝賈溫。
目標是誰,做過什麽,老頭是不管的。作為一個死士出身的人,他只知道做事就是做事。
但是在那個訓練有素的殺手被派出去之前,老頭在想了想之後,還是將這柄重新打磨好的伸縮短矛送了出去。
“一定要成功。”
老頭這樣囑咐著。
這名被派出來的殺手確實稱得上訓練有素,起碼在杜乘鋒來看是這樣的,對方一路摸到海州,直到摸到他和老太監落腳的客棧,甚至就住在他們兩個的隔壁,他們兩個都沒能察覺到任何東西。
而在夜深了之後,這名殺手便拿著那柄喂了毒的短矛,一路摸進了房間。
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動靜,這個殺手簡直如同一道不存在的鬼影,就連氣味都已經做了遮掩,沒有任何人能發現他的蹤跡——但本著安全起見,這名殺手還是將提前短矛展開,用以增加攻擊距離。
這是萬無一失的一擊,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失手的。
可就在這必勝的時刻,躺在床上的杜乘鋒,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於是,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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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