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雷頁”交談完畢後,達克一臉輕松地將“混亂”卡牌放入上衣內口袋裡,走出“火鍋”餐館,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在由明亮變得暗淡的烏雲天空下,達克走到街角,見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沃夫亞。
“怎麽樣?‘雷頁’那個女人給了你想要的答案了嗎?”沃夫亞抽著手中的“混合夜香植物”煙卷,吐出一顆接近完整的煙圈,倚靠在冰冷的青色磚石牆壁上,微微仰視著越發混濁的天空,用一副輕松的語調問道。
“你和她溝通過我的事情嗎?”達克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靠在沃夫亞身邊,噙著解脫般的微笑,反問道。
“當然,身為護衛隊成員,我有義務提前發現威脅聯邦的隱患,把他消滅在萌芽中。”沃夫亞沉聲答道。
“我是……隱患?哈哈,有意思,不過的確,經歷過‘失去心’的歲月,我的確更為接近失落者,而非異能者。”達克自嘲道。
略微思考幾秒,他靠牆起身,站在沃夫亞對面,繼續問道:
“不過,沃夫亞,接下來我們去哪?還有三天才是聖誕節,假期會持續到節後兩周,大約是21號對吧?”
“嗯,沒錯,這段假期算起來很長了。”沃夫亞頷首,猛吸最後一口煙卷,將其丟在路邊,用力踩了一腳,使其完美融入汙泥之中後,說道:
“說來也奇怪,這兩天‘無心人浪潮’入侵的消息少了很多,《克魯斯德聯邦報》《都城軍事報》和《真知報》都沒有多少版面報道,按照聯邦法律規定,有‘無心人’入侵事件,所有報紙必須在醒目版面公布聯邦委員會的公告,詳細說明包括時間、地點、數量等具體信息。現在,就好像‘無心人’也要去過聖誕節似的。”
“聖誕節?”達克若有所思道:
“或許真有人想要過節,從而暫時‘放過’了他們。”
“哦?會是誰?”沃夫亞饒有興趣地偏頭瞥了達克一眼,問道。
“失落者唄,呵呵。”達克苦笑道:
“‘無心人’成群結隊的出現,往往是因為背後有失落者掌控。雖然聯邦官方一直認為成組織的、擁有自己文明的失落者群體早就在三十年前隕落了,但實際上,他們都像狼群一般,潛藏在我們目光不及的陰暗角落。就像一顆顆種子,當屬於他們的春日來臨,雨露滋潤,它們的力量便會迅速‘生根發芽’,生長為參天大樹。”
“順便提一句,沃夫亞,‘雷頁’女士為我進行的序組牌佔卜的結果為‘混亂’,而且我,已經打開了那扇鐵門,選擇了魔法世界。我與【愛神】娜塔莎遇到的少年不同,我們兩個在面臨相同的問題時,做出了完全不同的抉擇。”
達克邊朝著街道外,軍控區方向走去,邊喃喃自語道:
“我與那位擁有‘紅色魔源力’的青年會有緣分嗎?看來,有空得找值班室那個老者幫忙,找一間空房子製作紋章了。要是夢裡的【秩序者】、紅色魔源力的擁有者、自稱的‘回響者’果真與‘普拉米尼’十分接近,我又能回憶起更多夢中的細節的話。”
“那麽,得去北方,冰雪和世界盡頭的那片永恆的潔白區域了。”
“這小子,總算是有了方向。或許,這足夠壓製他精神深處的‘病毒’了吧。”沃夫亞露出會心的微笑。
接著,他從上衣口袋中抽出另一隻煙卷,點燃後,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
克魯斯德聯邦,冰臨城,冰臨區,“鋼炎之呐喊”宮殿,聯邦“行政長官辦公室”。
窗外原本燦爛如金的天空,隨著宮殿建築背後不遠處的聖伊凡大教堂的鍾聲敲響,逐漸開始變得暗淡與壓抑。
好在,快要到正主教傳統重要節日聖誕節,入夜後的城市並不是孤獨、悲寂、可怖、冰冷和危險的代名詞,而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彩排還未停止,加之都城居民被“無心人”病毒折磨多年,老行政官維京遇刺身亡後,新任行政官放寬了很多限制,讓全部城市的居民終於再度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氛。
星辰高懸於亙古不變的蒼茫宇宙間,星羅棋布的燈火絢麗於城市的各個角落,仿佛,五百年過後,克魯斯德的人們第一次開始忘記了令文明蒙塵的災難。
畢竟,無人準確知曉其如何誕生,亦無人預知其如何消亡。
五百年的災變破壞,使得克魯斯德的歷史像是被籠罩了一層厚重的迷霧,使人無法窺伺其中精彩之奧秘。
由於大量的資料缺失,加上對新元前的紀年方式掌握並不準確,現存的歷史資料很少對第三紀元及之前的歷史標注準確年份,加上聯邦各地的遺跡不是被濃厚的魔源力和各式扭曲魔物佔據,就是被戰爭和盜墓賊破壞,聯邦再難從中挖掘些有價值的物品和文獻。
加之聯邦終結帝國之前,曾在內亂中大肆屠戮舊皇室、舊貴族和支持帝國的各類官員、軍隊領袖和科學家,加上數次“無心人”浪潮的毀滅性破壞,聯邦目前很難從零星的舊文件和各類書籍的隻言片語中嘗試複刻更多的舊帝國科技。
看向最後一縷屬於黃昏的光線徹底湮滅於黑夜,一盞盞燈火亮起,串聯出五光十色的夜景。
聯邦現任行政長官瓦西裡·伏利加諾夫放下了手中黑曜石般材質的“紀元”牌鋼筆,將剛剛呈報批閱的文件合上,用布滿老繭和各式傷疤的雙手支撐紅色實木辦公桌起身,走向窗邊,眺望遠處。
他所處的辦公室曾是克魯斯德帝國伊凡二十五世用於總指揮帝國各地軍隊事務的“作戰指揮辦公室”,出於機要保密考量,空間整體不大,相當於前帝國中等人家的客廳。
前任執政官喜歡克魯斯德宮廷風情,尤其是隨中部帝國文化傳來的雍容華貴格調。
他總是在伊凡二十二世曾居住的“猩域正殿”辦公,喜歡穿著紅金交織的、列著兩排紐扣的克魯斯德宮廷長袖上裝和用金色絲線繡上紋路的白色絲質長褲。
為了彰顯自己非凡的功勳,他更喜歡在本就空間不大的上裝上懸掛諸如“克魯斯德英雄勳章”“聯邦勇士勳章”“冰融勳章”和“紫旗勳章”等等。
這種以自我為中心,滿足虛榮的風格自然不受瓦西裡的待見。
相反,他的“行政長官辦公室”以樸素著稱,簡單的木地板,淡黃風格的牆紙,一張木桌、一排書架、一隻茶幾、一面鏡子、幾張沙發,外帶一個簡單的盥洗室,僅此而已。
除此之外,木桌上堆疊著各類地區發送的文件,牆壁上懸掛著“克魯斯德聯邦地圖”和“西聯邦局勢圖”,角落是一隻老舊的從戰略團拿來的武器架,擺放著聯邦科技團隊最新研製的,用於對抗“異種無心人”的特製武器。
微微閉目養神幾分鍾,這位40多歲的行政長官瓦西裡輕舒口氣,走向等身鏡龐,簡單整理著儀表。
他不喜歡浮誇的克魯斯德風穿搭,更喜歡南部從普托亞帝國“維克托裡亞”時代發揚光大的深黑正裝。
捋了捋上衣褶皺部分,整了整有些歪斜的領帶,瓦西裡拿起一旁的塑料梳子,簡單順了順鋥光瓦亮的頭髮,旋即,他看向鏡子裡反映的自己的容貌。
他是土生土長的克魯斯德人,早些年帶領聯邦“遠東北區軍團”在靠近“大鐵路”盡頭的荒原中與“無心人”和失落者戰鬥,具備一股久經戰場的殺戮氣息。
他的臉盤寬大、略顯圓潤,鼻梁高挺,眉毛濃鬱,雙眼睜得很大,一雙棕色眸子中透露出的是執掌一切的霸氣。
他的臉部底色較白,或許是因為早已多年沒有親自走上戰場的緣故,但即便如此,臉上各類細小的疤痕,以及耳邊那道印記很深的爪印,足以證明他曾是個出生入死的優秀【戰士】。
即便是盯著自己的臉,瓦西裡竟也能從心底萌生一股屬於領袖的霸氣和威嚴。
待牆上的時鍾指向九點半,瓦西裡打開牆壁上連接構造簡單的電氣燈的開關後,朝向門外喊道:
“把那個人帶進來吧。”
“是的。”極具少年感的克魯斯德語回應道。
大約過了十五分鍾,房門被一位十六七歲的青年打開,簡單交談幾句後,在瓦西裡的授意下,兩位穿著都城護衛隊深藍製服,全副武裝的高大士兵壓著一位身材矮小一些,披著純黑鬥篷,戴著“雙頭鷹”面具的男人走入辦公室。
“把他留在這裡,你們離開。”瓦西裡用簡短語句命令道。
“可行政長官大人,他是危險分子,和您單獨待在一起會有風險,我們需要保證你的安全,是否,讓這兩位護衛隊【戰士】留下,作為臨時安保人員?”青年用誠懇的語氣建議道。
“沒有必要。”瓦西裡的語氣很低沉,也很果決。
緊跟著,他嘴角上揚,瞥了一眼相對“瘦弱”黑鬥篷男子,不屑道:
“我斬殺‘異種無心人’的時候,他恐怕還是個小人物。我一直在教育你們,人類的潛能堪比神明,即便未曾擁有非凡力量,‘失落者’也終將是我們的手下敗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