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道流光從樹林中升起,許多修煉者們不再吝嗇體內氣勁與天地之力,並且不顧對手的攻擊,硬扛著脫離纏鬥飛向山巔。
山坡上,鄭秋看到空中景象,不由自主地握緊手中木棍。
“虎王撞擊!”
側面一聲大吼,剛才正與他交手的一名壯漢,趁鄭秋不備手持帶刺盾牌凶猛撞來。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在腦海中憤怒地大吼著:“出來,把力量給我!”
腦海中淡綠色世界,無數同樣顏色的雲團在漂浮,隨著一股猛烈而清晰的精神力量傳遍四方,整個空間頓時震動起來。
好像沉睡的巨人被喚醒,又好像熟睡的雄獅睜開雙眼,數不清的淡綠色光點從廣闊空間的每個角落浮現,並向中心匯聚。
而在光點匯聚的中心,有一團顏色與眾不同的雲朵。
這團雲朵散發這純粹的銀色微光,不隨任何擾動而改變外形,好像由堅不可摧的玄鐵構成。
這是鄭秋精神力量的聚集之處,是他尚未與生機神力相融的部分。
這些精神力量,對他而言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是真正的自我。
用這些精神力量去控制神力,才是鄭秋自己意志的體現。
如果所有精神力量都與神力相融,那釋放神力時到底是自己在做決定,還是被神力引導著做決定?
這一點根本無法考證,鄭秋也不敢去嘗試。
至少現在的平衡方式非常好,他依然能感受到自身與生機神力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隔閡。
這種隔閡在時刻提醒他,自己不會像曾經的神主那樣,徹底被神力所控制。
腦海中光點聚集的過程似乎非常漫長,但是事實上這裡只是鄭秋思想匯聚之所,沒有任何時間與空間的概念。
不知道過了多久,光點聚集成一個頂天立地的人像。
人像那半透明的身軀內,無數光芒如水波般流淌,好似血液在湧動。
頭顱內牢牢護住一團銀色雲朵,這是宏偉人像的核心,也是一切的源頭。
在一片淡綠色的雲海之中,人像緩緩抬起那雙托舉日月星辰的雙手,向外展現它無窮無盡的偉力。
鄭秋腦海外的現實世界,那名舉著尖刺盾牌撞來的壯漢,突然心生警兆,本能地感覺到強烈危險氣息。
他面前那個叫做鄭秋的魔頭,原本看起來只是個無害少年,此刻卻好像正露出凶煞無比的獠牙,展現魔頭真正邪惡嗜血的那一面。
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百丈高的巨大人影,正緩緩從少年背後站起。
人影上纏繞著無數藤條與枝葉,扭曲晃動著數不清的肉疙瘩與腫瘤,伸出覆蓋無盡人體殘骸的大手向他抓來。
“不,這不是真的,這只是幻覺!”
壯漢驚慌失措,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似乎想依靠喊聲為自己壯膽。
他施展的虎王撞擊硬生生中斷,雙腳在泥濘黑土中犁出兩條長長溝壑,已然心生退意。
但那個叫鄭秋的可怕魔頭並未放過他,而是像恍惚之間看到的影像那樣,抬起手拍向自己胸口。
啪,這一掌力道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有些小。
壯漢隻被打退了半步,身體也沒有失去平衡。
他知道大魔頭鄭秋非常厲害,使出的招式不可能和撓癢癢一樣,一點效果都沒有。
根據常識,像這樣衝擊裡不強,或是不會爆炸的攻擊,肯定是通過其他效果作用於人體本身。
想到這裡,壯漢趕緊運轉氣勁查看全身。
什麽,氣勁居然不聽使喚了!
不對,不光氣勁不聽使喚,就連身體也不聽使喚了!
他頓時大驚失色,張開嘴想要求饒,但喉嚨裡隻發出呃呃呃的聲響,好像被電弧麻痹了一樣。
眼前的少年根本不理會自己,縱身跳上一棵大樹,瞬間消失於一道白光之中。
壯漢感到自己身體裡似乎有東西在蠕動,不、是每一寸血肉都在蠕動。
一陣陣強烈膨脹感從骨頭深處傳出,由內而外蔓延,他親眼看到自己滿是肌肉的壯碩身體,居然像吹氣般膨脹。
皮膚表面失去平整,冒出數不清的肉瘤,肉瘤還在不停增長變大,隨重量下墜至地面。
緊接著他感到雙眼一陣刺痛,眼睛因為肉塊暴增而被推出眼眶內,頭腦也哢哢作響,似乎腦子要衝破天靈蓋冒出。
很快,他身軀再也承受不住暴漲的血肉,鼓脹的肉球瞬間炸開。
殷紅之水四面潑灑,地面上多了一大灘紅白之物,同黑色淤泥混合在一起。
誰都看不出這一灘緩緩扭曲蠕動的東西,原本居然是個人。
啪,白光閃過,鄭秋身影出現在樹梢上。
此處距離山頂已非常近,再使用一次縮地成寸便可登上山巔。
但鄭秋的臉色有些鬱悶,似乎又有些後悔。
他自然知道自己剛才又下殺手了,生機神力注入身體,不可能有修煉者抵擋得住。
這種神力充滿生命力,能讓種子發芽、樹木成長,是創造性的力量。
但同時它也帶來了死亡,或者說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生機神力那種讓一切成長的力量,對已經定型的個體來說,卻是最致命的毒藥。
身體每一寸血肉、骨骼,都會不受控者地瘋狂增長。
而這最後結果,便是留下一灘依舊活著的紅白之物,卻抹去了個體應該有的形象。
就像在無邊天河的海日城裡,王族金龍啟師說的那樣:“力量沒有好壞之分,沒有對錯之別,一切都取決於使用者的意志與想法。”
沒錯,生機神力也是如此,少量合理運用便能拯救生命,不計後果大量揮灑則會生靈塗炭。
這一切隻取決於鄭秋如何使用,以什麽樣的方式去使用。
鄭秋抬起手,仔細盯著手掌觀察。
弱肉強食、殺伐果斷,在雲袖大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鄭秋並不會因此內疚自責。
但他卻有些擔心,害怕這種殺戮會在自己身上不斷重複,並且越來越多。
當自己殺人如麻的時候,那不就成了真正的魔頭了嗎,不就是第二個神主嗎?
“真該死,我到底有沒有控制住生機神力,還是說這鬼東西依然在影響我的判斷和決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