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換上了天子甲胄,腰佩寶劍,一副相貌竟也是英氣勃勃,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陛下!”
王振衝到朱祁鎮面前,面帶喜色。
“王大伴何事?”
朱祁鎮不解,眼下瓦剌大軍雖說同意大明撤軍,但仍虎視眈眈,未曾撤去包圍,誰也說不準這些韃虜是否會在移師的時候發難,此前他也跟一些文武大員商量過了。
移師雖是冒險之舉,但繼續困在這兒,等到人困馬乏,再也提不起一戰之力後,屆時就是想要突圍都難了。
眼下移師,最起碼自己還有很大機會趁勢突圍出去,只要回到京師,是守城,還是南遷,自己仍舊還是皇帝,而若是自己死了,或是被韃靼人俘虜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所以他不明白,這節骨眼兒上,王振是怎麽笑得出來的。
“那幾個皇爺曾相中眼的番邦使團的女子到了。”
朱祁鎮心中一驚,他之前的確曾對那哈國使團的女子們十分垂涎,不然也不會冒著於禮不合的名頭,強留使團在身邊。
但現在他隻想知道那番邦使團是否也隨同一起來了。
他立刻詢問道:“使團呢?那哈國王子的精銳可曾支援過來?”
明軍騎兵羸弱,此前鷂兒嶺成國公朱勇所率數萬騎,一戰被打了個全軍覆沒,已使朱祁鎮對自家的騎兵完全失去了信心。
要想保證自己的安全,必須得有一支精騎護衛才行。
他再不懂軍務,此時也能看出情勢的危急,如果有了這支精騎的護送,就算也先翻臉,他也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況且,那番使洛薩,勇武非常,對自己素來也恭敬有加,自己只要用大筆金銀籠絡,倒是比早已半廢棄的錦衣衛更加靠得住。
“啊這.”
王振一時竟未料到自己拍錯了馬屁,連忙找補道:“番使雖然未到…”
“但陛下難道忘了這幾位番邦女子,可都是身懷異術的西域煉氣士,如今賊韃勢大,陛下何不問問這些番邦女子有無良策?”
朱祁鎮有些意動。
“此事可行?”
他雖然是個昏君,但自己可不覺得,眼下大戰在即,那些文武大臣早就對他頗有微辭,誰知道他召巫女入帳,會被說成是什麽。
王振連忙道:“陛下也是為了尋破敵良策,若是這胡女真有些神通,陛下就是將其納入后宮,也沒人會說三道四。”
朱祁鎮沉吟片刻,點頭道:“宣!宣哈國使團眾女進殿!”
喊聲接連傳遞下去了好幾次,半晌,卻仍未有人前來覲見。
朱祁鎮瞪了王振一眼,他匆忙低下頭道:“許是番邦女子粗鄙,不識禮數,還請陛下…”
正說著,一個小太監便匆忙來到帳外,哭喪著臉道:“陛下,那番邦使團的幾女,說是發現了使團的行蹤,正與韃靼人交鋒,搶了幾匹禦馬便出營了。”
“大膽!”
王振怒極,這些天,滿朝文武都在說他弄權,一手導致了土木堡被圍,要求朱祁鎮殺他。
他好不容易有了這“獻女”之功,希望朱祁鎮能念著他的好,頂住壓力保他,卻不曾想這番邦使者竟如此無禮!
這可是進入后宮,野雞變鳳凰的機會,這幾個番邦女子竟還不珍惜!
朱祁鎮卻是不怒反喜:“好,朕就知道這哈國使者忠誠,快,快令探馬出營,若是番使能吸引也先主力,便立刻準備突圍!”
他半點也沒出兵支援的念頭,天下人誰都能死,唯獨他不能死。
至於那些曾垂涎過的美人們。
只要他還活著,還缺美女嗎?
…
洛薩一行此時,距土木堡已經不遠了。
解決了阿剌知院所部,他們獲取了大量的戰馬,這些韃靼馬個頭兒雖然不高,但耐力不錯,足以洛薩麾下所有步兵變成騎馬軍士。
雙頭鷹和十字旗飄揚在這片異域大地上。
很快,便吸引來了不少遊牧輕騎靠近,射箭襲擾。
騎乘戰馬趕路的林地射手們紛紛下馬,挽起那將近一人高的長弓,輕易便將那襲來的遊牧騎兵一一射殺,林地射手連身穿重甲的具裝騎兵都能貫穿,遑論這些輕裝弓騎了。
一時間,四周遊曳的遊牧騎兵紛紛拉開了距離,不敢再輕易靠近。
“都滾開,一群懦弱無能的東西!”
一個雄壯如同巨熊的年輕男子,臉上生著黑色的斑紋,騎著一匹幾乎不遜於日蝕的健馬來到陣前。
他的身後,是一群甲胄齊備的親衛軍,雖然甲胄樣式各異,有鱗甲,劄甲,鎖子甲,從明軍身上繳獲來的布面甲,但也稱得上是一群重裝騎兵了。
瓦剌部在西域,距自稱察合台汗國繼任者,有黃金家族血脈的沙哈魯汗統治的帖木爾國很近。
雖然也先太師等人都知曉此人,包括那跛子帖木爾所謂的黃金家族血脈,不過是個黃金家族的女婿,但帖木爾國勢之強,還是值得認可的。
此前帖木爾死在試圖東征大明的路上,也使其繼任者沙哈魯汗對東方興致缺缺。
因此,雖然瓦剌,帖木爾兩國明面上沒什麽邦交,但私底下的貿易往來卻從未斷絕。
借著商貿便利,將一些東方織物,瓷器,倒賣到西方,兼有許多唯利是圖的中原商賈走私來大量鐵器,也先麾下,也組建起了一支精銳甲騎。
孛羅看著對面那戴金面具的男人,臉上毫無懼色,大吼道:“看到那些色目雜胡了嗎,他們的盔甲很漂亮,現在,它們已經屬於我們了。”
“兒郎們,隨我衝鋒,長生天將眷顧每一個勇者,唾棄每一個怯戰的懦夫!”
一聲怒吼,這支從正面戰場趕來的重騎兵,便毫不猶豫殺向了使團。
洛薩面不改色道:“維內托,你和庫爾斯分別帶一隊具裝騎兵從側翼包抄敵人。”
漢斯傷勢不輕,需要一定時間恢復,留在了步兵軍陣,他手中那杆具裝騎矛也轉移到了維內托手中。
洛薩說罷,伸手一揮,公爵新槍便出現在他手中。
他高高舉起騎槍,在頭頂繞著圈,發出指令,麾下騎兵立刻像是涇渭分明的河水一般分散開。
其中,跟隨洛薩衝在最前方的,依舊是那支從他出道伊始便追隨著他的翼騎兵們。
兩百余騎,端起那塗有紅漆的空心騎槍,紛紛放下面罩,眼也不眨地便隨洛薩向對方發起了反衝鋒。
其後,是卸下馬鎧,隻留一層馬衣,數目眾多的修會騎士,馬鎧防的是敵人的箭矢,真要打騎兵對衝就是個累贅。
雙方宛如兩道洪流,轟然撞在了一起。
洛薩手中公爵的新槍橫掃,所過之處,人馬俱飛,便是有些韃騎勇猛過人,身懷異力,也不是他一合之敵。
兩翼如同重戰車一般碾壓而來的具裝騎兵,更是無視了一旁襲擾的遊牧輕騎,揮舞著狼牙棒,鐵骨朵殺來。
孛羅大怒,這色目雜胡的騎兵竟然如此勇猛,自己最信賴的幾員大將都被他輕松斬殺,再讓他這麽殺下去,自己手底下豈不是都無人可用了?
他體內的骨頭在瘋狂蠕動,血肉被刺穿,擠壓的恐怖聲響傳出。
孛羅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獠牙從他嘴角探出。
世人總說,他赤手空拳就撕了一頭大妖魔,這世上哪有這種人。
真正的實情,是那妖魔蛻鱗失敗,壽命將盡,不得不舍了自己的軀體,跟他融為了一體。
來吧,嘗嘗這北海黑龍的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