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山姆威爾一行人抵達了高庭。
長夏結束後,原本是綠色天堂的高庭也披上了一層淡黃的外衣。
在仆人的帶領下,山姆威爾等人穿過迷宮花園和三道白色城牆,進入城堡內部。
“父親回來了嗎?”瑪格麗·提利爾問道。
“老爺還沒有回來。”仆人恭敬地回答,“不過應該快了,昨天已經有騎士回來報信,回撤的大軍已經過了果酒廳,估計再有兩三天就到了。老夫人讓我安排各位貴客先休息。”
“好。”
山姆威爾明顯能感受到提利爾家族的冷淡,四位大貴族聯袂前來,居然提利爾家族居然沒有一位家族成員出來迎接。
當然,這也不算意外。
奧蓮娜夫人肯定能看出這四家來者不善。
更何況還有山姆威爾這個帶著“高庭玫瑰”私奔的誘拐犯在,提利爾家族現在這樣或許已經算是克制的了。
好在一路上瑪格麗當著稱職的“導遊”,笑語晏晏地給貴客們介紹著城堡的布置,還有其背後的故事,倒不至於讓氣氛變得過於尷尬。
將一行人安頓好後,瑪格麗拉著山姆威爾的手,悄悄道:
“山姆,你們先休息,我去見見祖母,試探一下她的態度。”
“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晚點我再來找你。”
瑪格麗踮起腳尖送上一吻,然後飄然離去。
她也沒有回屋換身衣服,就這麽帶著一路風塵找到了奧蓮娜夫人。
“荊棘女王”此刻正在一座高大優雅的圓塔上喝茶,從她的位置可以看到城堡外方圓幾十裡的莊園和田野。
也能清楚地看到剛才山姆威爾一行人進城的情況。
“祖母。”瑪格麗走到奧蓮娜夫人身邊,俯身親吻她的臉頰。
奧蓮娜夫人用一種莫名的目光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孫女,道:
“告訴我,乖孫女,為什麽選擇凱撒?”
“喬佛裡·拜拉席恩和山姆威爾·凱撒,這兩人之間選一個。”瑪格麗道,“真不是什麽艱難的選擇。”
奧蓮娜夫人輕哼一聲:“伱如果不願嫁給喬佛裡,直接拒絕就行了,幹嘛還要搞出私奔這出戲。”
“因為我喜歡山姆呀。”瑪格麗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暈。
“很小我就教過你。”奧蓮娜夫人臉上浮現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不要讓感情左右了自己的決定。”
“抱歉祖母,我讓您失望了。”瑪格麗低著頭,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但人哪能沒有感情呀。您告訴我救濟流民只是為了體現親民的姿態,贏得他們的愛戴,但每次看到那些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農夫時,我依然忍不住心痛。”
“你可以心痛,但決不能就此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否則這會成為你的致命弱點!而一旦有了弱點,你在這場權力的遊戲中就很容易成為獵物。”
瑪格麗咬著嘴唇,反駁道:“但仁愛之心也是一種高尚的品格,或許會成為弱點,但也會贏得民眾的愛戴。”
“你把民眾想的太好,太聰明了。”奧蓮娜夫人冷冷道,“他們實際上要更加愚蠢,更加不可理喻。
當年灰疫-病席卷舊鎮,奪去了全城近乎一半人的生命。昆頓·海塔爾伯爵下令燒光了港口的船隻,緊閉城門,不讓任何人,甚至包括海塔爾家族的族人出城,以免搵疫蔓延。
按理說,七國貴族平民都要感念昆頓伯爵的恩德,但事實上呢?你聽過吟遊詩人傳唱他的名字嗎?
沒有。
搵疫結束的那一天,昆頓伯爵走上街頭,試圖與民眾們一同慶賀渡過浩劫,但卻被憤怒的愚民們殘忍殺死。
他們不僅沒有感恩拯救了他們的英雄,反而將災難歸咎於他。
你看,這就是仁愛的下場。”
瑪格麗聽後沉默不語。
奧蓮娜夫人看到了孫女眼中的固執,暗自歎息一聲,放緩了語氣:
“瑪格麗,這個世界,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是點綴。你一定要認清這一點。別看蘭尼斯特家族現在好像焦頭爛額,但君臨還在他們手裡,坐上鐵王座的是瑟曦的次子托曼。
千萬別小看泰溫·蘭尼斯特,這是個曾掌控七國權柄長達二十年的人物,不論是艾德·史塔克,還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都鬥不過他。
而若是再加上我們,那誰也奪不走獅子的王座。
作為回報,我們也將擁有一個王后之位。
你告訴我,跟著山姆威爾·凱撒去找蘭尼斯特的麻煩,我們能得到什麽?”
“龍。”瑪格麗沉聲道,“祖母,您剛才肯定也親眼看到了,山姆有一條白龍!”
“是的,我看到了。”奧蓮娜夫人撇撇嘴,“但只有小狗一樣大。能燒死幾個人?”
“龍會長大的。”
“但那要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一百年?”奧蓮娜夫人冷笑道,“而且幼龍是最容易被殺死的。當年君臨的一群暴民都能衝進龍穴,殺死裡面的幼龍。你確定山姆威爾的這條能順利成長到‘黑死神’貝勒裡恩的程度?”
“如果山姆威爾有條‘黑死神’,那他也不會需要提利爾家族的支持了。”瑪格麗越說底氣越足,“祖母,如果我們支持蘭尼斯特,獲得的王后之位能保證家族多久的繁榮?十年?二十年?
但如果支持凱撒,我和他的子嗣將會是真龍血脈!
巨龍成長耗時很長,但一旦成年,就能保持幾百年的威懾!
這才是真正能將提利爾家族推上權力巔峰的契機!”
奧蓮娜夫人聽到這裡,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個理由才算像點樣子。”
但隨即她就話鋒一轉,訓斥道:“但我怎麽聽說,你爬上凱撒的戰馬決心跟他私奔的時候,他還沒孵出巨龍?”
瑪格麗吐了吐小舌頭,隨即搖晃著奧蓮娜夫人的手臂,試圖蒙混過關:
“祖母,不管怎麽樣,您就說我的這個想法可不可行吧?山姆可是我親手冊封的騎士,現在只要我們堅定立場支持他,將來他一定會給予提利爾家族豐厚的回報。這不比去支持獅子家的那些孽種強呀。”
“凱撒確實更有潛力。”奧蓮娜夫人面無表情地說道,“但我卻覺得他恐怕撐不到巨龍成年,現在獅子跟魚狼鹿鷹鬥得正凶,當然顧不上他,但一旦雙方分出勝負,不管誰贏誰輸,都會掉過頭來對付凱撒!”
瑪格麗卻道:“所以我們才要趁著七國大亂的間隙,與山姆結盟,幫助他發展壯大呀。”
奧蓮娜夫人再次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便是結盟,也要分清主次。傻姑娘,你這麽急吼吼把自己送出去,提利爾家族還有什麽籌碼?而且這次凱撒、塔利、羅宛、佛羅倫一起前來高庭,分明就是要強行逼迫我們讓步。哼!這是封臣對主君該有的態度?”
瑪格麗試圖幫男人解釋:“其實山姆威爾也是擔心您會對他不利,所以才做出了一些自保行為。請您放心,他們真的沒有僭越的心思。”
奧蓮娜夫人輕哼一聲:“這話你自己信嗎?”
瑪格麗頓時不說話了。
她從小接受祖母的教導,又在公爵之家耳濡目染,在權利鬥爭方面自然不是小白兔,所以當日在角陵見到亮水城和金樹城的軍隊時,立刻就明白過來山姆威爾的打算。
很多時候,她其實也在不停地說服自己,說服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祖母。”好半晌,她才再次開口,語氣中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不管您和父親是什麽態度,我已經認定山姆威爾了,即便不能得到你們的祝福,我也會跟著他私奔。”
“愚蠢!”奧蓮娜夫人氣得發抖,“我這麽多年都白教你了!歷來為愛情而盲目的貴族,都沒有好下場!雷加·坦格利安和萊安娜·史塔克這才死了沒幾年,你就忘了嗎?”
“抱歉,祖母。”瑪格麗嘴上道著歉,但眼神卻分外堅定,“當年‘人瑞王’傑赫裡斯和亞麗珊王后也是為愛情而盲目,他們的結合從一開始就不被看好,太后、國王之手、總主教……幾乎所有人都在反對,但他們還是勇敢地走到了一起。
事實證明,他們的結合受到了諸神的祝福,從而共同締造了坦格利安王朝中最輝煌的一個盛世。”
奧蓮娜夫人冷笑道:“你知道你在將一個小男爵跟坦格利安家族史上最睿智的國王相比?”
“山姆威爾·凱撒必將成為一位偉大的國王!”瑪格麗驕傲地宣稱,“我也將成為一位偉大的王后。”
奧蓮娜夫人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孫女,這位從小就夢想著成為王后的女孩,這一刻在祖母眼中,竟真有了一番母儀天下的氣質。
奧蓮娜夫人忽然欣慰地笑了:“那麽,你現在是在用王后的身份在向我下命令?”
“當然不是。”瑪格麗撲進奧蓮娜夫人的懷裡,重新變成了那個撒嬌的小女孩,“我是以孫女的身份請求您。請求您祝福我和我愛的騎士。”
奧蓮娜夫人低頭沉默,似乎還在猶豫。
瑪格麗看出了祖母的掙扎,連忙再次溫聲勸道:“祖母,我只求您在接下來的爭端中保持中立,好嗎?”
“呵!中立?”奧蓮娜夫人冷笑道,“我要是不管,就憑你那個充氣魚父親鬥得過藍道·塔利、馬圖斯·羅宛這些人?”
“我只是覺得,提利爾家族也該尊重一下封臣們的意見,如果真的有太多家族都不願支持蘭尼斯特,我們強行違背他們的意願也不是件好事。所以,就讓他們自己做出決定,好嗎?”
奧蓮娜夫人眯起眼睛,警覺道:“這是他們讓你來跟我這麽說的?”
瑪格麗連忙搖頭:“不,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您也不希望提利爾家族在河灣地孤立無援吧?那樣就算我們得到了王后之位,又有什麽意義?”
奧蓮娜夫人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頭:
“好。那就讓我們聽聽河灣貴族們的意見。兩周後秋狩,貴族們齊聚高庭,就讓他們自己決定河灣地該何去何從吧。”
“謝謝祖母!”瑪格麗歡呼一聲,再次親了奧蓮娜夫人的臉頰。
奧蓮娜夫人將孫女抱緊,叮囑道:
“記住,不要把一下子將自己的籌碼全都交出去。不然你將來拿什麽拴住男人!”
“好的。”瑪格麗微笑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祖母的勸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