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路是連接多恩與風暴地的唯一陸上通道。
起自伊倫伍德城,向北延伸,經過韋爾城,終於盛夏廳。
這段路途遍布荒石和骸骨,被群山峻嶺所包圍,狹窄、貧瘠、荒涼。
邁克爾·梅泰林爵士回頭遙望著高大巍峨的伊倫伍德城,看著源源不斷從城門口走出來的風暴地軍隊,心中還有一些不敢置信。
我們自由了?
當初他率領霧林城的軍隊,響應鐵王座的號召,跟隨泰溫·蘭尼斯特公爵進攻多恩,卻怎麽也沒有預料到後面的局勢變化竟是如此詭異。
而他也居然在陽戟城當了快一年的俘虜。
更沒想到當自己被贖回的時候,風暴地已經徹底變了樣。
“龍!快看!巨龍!”
邁克爾爵士被身邊士兵們的騷動拉回了思緒,他抬頭看去,果然就見一條乳白色的巨龍在高空飛過。
“那就是凱撒的巨龍嗎……”邁克爾爵士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巴,“真大啊。”
“該叫凱撒陛下了。”身邊的埃林·伊斯蒙爵士提醒道,“他現在可是風暴王了。”
聽到這個只在古籍中看過的古老名諱,邁克爾爵士面色變得有些複雜。
好半晌,他才再次開口,向身邊的夥伴問道:
“埃林,你準備向這位風暴王宣誓效忠嗎?”
“我還有的選嗎?”埃林爵士聳聳肩,“我的父親和祖父都向凱撒陛下宣誓效忠了。你也一樣。瑪瑞夫人也去了血礁島吧?那她應該也已經承認凱撒為風暴王了。所以除非你跟梅泰林家族劃清界限,不然就必須向凱撒效忠。”
邁克爾爵士看著白龍在頭頂掠過,吐出一口濁氣,道:
“我其實也沒什麽不樂意的。這位凱撒能在短短三年內從一個被趕出家門的騎士成為風暴地之王,確實是太厲害了。而且他還有條龍。這次還把我們從多恩贖回來……”
“我就不會那麽輕易獻上忠誠。”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
馬克爾爵士轉過頭,就見鷲巢堡領主羅蘭·柯林頓爵士走了過來,繼續道:
“除非凱撒能將原本屬於柯林頓家族的封地都還回來。”
邁克爾爵士知道,當初由於瓊恩·柯林頓伯爵在簒奪者戰爭中的失敗,“瘋王”伊裡斯剝奪了柯林頓家族的大片封地,如今已經淪落為一個騎士家族。
“羅蘭,我看伱是癡心妄想。”埃林爵士毫不客氣地譏諷道,“柯林頓家族有什麽資格去跟凱撒陛下討要封地?”
羅蘭爵士陰陽怪氣道:
“呵!你這個‘陛下’叫得挺順口的嘛,人都還沒見到,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效忠了?”
埃林爵士正要反唇相譏,就被邁克爾爵士拉住了:
“別理他,埃林,柯林頓家族在這種蠢貨手上,就別想著重回往日榮光了。”
說完,兩人便丟下羅蘭向前走去。
羅蘭爵士朝著兩人的背影吐出一口濃痰,低聲咒罵了幾句。可一回頭,就見周圍的士兵都對自己投來憤怒且鄙夷的目光。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引起了眾怒,震驚於凱撒在這些風暴地士兵心中的地位的同時,羅蘭也不敢再多言了。
卻說另一邊,山姆威爾騎著白龍在城外臨海的一處高丘上降落。
早已等候多時的亞蓮恩公主走了上來。
她穿著沙蛇皮製成的涼鞋,鞋帶一直綁到大腿,黑玉般的秀發蜷成一個個小卷,披落在裸露的肩頭,額頭戴著一個鑲嵌有太陽形狀銅片的頭飾,松松垮垮隨風飄蕩的紫黃色紗衣下,藏著豐腴圓潤的軀體。
許久未見,這位多恩公主看起來更成熟了。
“凱撒。”
“亞蓮恩。”
兩人打了聲招呼,言辭間彌漫著火藥味。
克利奧帕特拉感受到女人的敵意,憤怒地發出一聲帶有硫磺味的咆哮。
驚得一眾多恩侍衛紛紛拔劍,但攝於白龍的威勢,卻又不敢上前。
山姆威爾拍了拍白龍的翅膀,才將它安撫好。
“多恩貴族呢?”亞蓮恩公主問道,脾氣還是如以往一般火爆而直接。
山姆威爾指了指右手邊的多恩海,一艘懸掛著雙頭鷹旗幟的帆船正緩緩向岸邊靠過來:
“他們都在船上。”
“好。”亞蓮恩公主點點頭,隨即又問道,“那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我父親?”
“你想要回道朗,隨時可以派人去風息堡接。”
亞蓮恩公主聞言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料到對方竟然如此好心。
“你不會阻止?”
“不會。”
亞蓮恩公主皺了皺眉,隨即臉色大變,怒道:
“你把我父親怎麽樣了!你不會已經殺了他吧?”
“他還活著呢。”山姆威爾微微一笑,“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凱撒家族沒有傷害他一絲一毫。”
亞蓮恩公主狐疑地看著山姆威爾,似乎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山姆威爾也懶得多解釋,只是指了指那艘裝載多恩貴族的船,道:
“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問問那些人。”
“我會的。”亞蓮恩公主點頭。
一陣暖風混著沙塵撲面而來,就見山姆威爾已經坐上白龍,重新飛上了高空。
亞蓮恩公主望著山姆威爾在天空翱翔,忽然忍不住想著,如果當初在星墜城,她並沒有那麽魯莽,而是和平解決與鷹嘴嶼的衝突,是不是就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面。
凱撒和他的白龍,會不會變成馬泰爾家族的助力?
但很快,她就搖搖頭甩掉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帶領侍衛隊向海岸走去。
剛才凱撒不同尋常的慷慨讓她心裡裝滿了疑惑和憂慮。
她本以為對方不肯將父親加入這次換俘名單,要麽是想要借此獅子大開口再敲詐陽戟城一筆,要麽就是打算永久扣留父親,甚至殺害父親。
可沒想到,凱撒居然就這麽簡單地讓她派人去接。
沒有任何條件。
她哪怕再傻也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沉思間,海船已經緩緩靠岸。
看著一位位多恩貴族從船上下來,亞蓮恩公主按耐住內心的憂慮,大步上前。
“安德斯伯爵。”亞蓮恩公主開口問道,“我父親現在怎麽樣了?”
“道朗殿下……”安德斯·伊倫伍德伯爵目光閃躲,“還在風息堡,您應該去跟凱撒談贖回條件。”
“已經談好了。凱撒同意放人。”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
“但是凱撒沒有提任何條件。”亞蓮恩公主盯著安德斯伯爵的眼睛,“這實在太奇怪了。告訴我,安德斯大人,我父親到底怎麽樣了。”
安德斯伯爵看著亞蓮恩公主身後的侍衛隊,左顧而言他道:
“公主殿下,我們進城再詳談吧。”
亞蓮恩公主心中的懷疑更加濃烈,這種情況下,她怎麽可能同意進城。
身後的城堡可是伊倫伍德家族的地盤。
“我父親到底怎麽樣了!告訴我!”
亞蓮恩公主的目光從一位位多恩貴族臉上掃過,可他們沒有一個敢與之對視。
“告訴我!”亞蓮恩公主再次發出質問,同時一揮手,身後的侍衛們便拔出劍來,將多恩貴族團團圍住。
“殿下,你要幹什麽?”安德斯伯爵也有點慌了。
“告訴我,你們對我父親做了什麽!”亞蓮恩公主想起剛才凱撒所說的,自己沒有傷害道朗親王,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是多恩貴族了。
想到凱撒不提條件就放人,亞蓮恩公主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濃烈。
“是不是凱撒跟您說了什麽?”安德斯伯爵努力勸說道,“您可別上當,他分明就是在挑撥離間。”
“所以你們沒有傷害我的父親?”
“我們……”安德斯伯爵頓時變得支支吾吾。
“說話!”亞蓮恩公主怒吼道。
“殿下,您還是快些派人去風息堡將道朗親王接回來吧。”烏勒伯爵歎息一聲道。
亞蓮恩公主看著目光閃躲的一眾多恩貴族,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悲憤。
“好!”她咬牙應道。
隨後,她一揮手,對身後的侍衛們道:
“將他們全部扣押起來!”
多恩貴族頓時大呼小叫起來:
“殿下,您這是要幹什麽!”
“這是風暴地人的陰謀,您可千萬別上當!”
“全都是凱撒逼我們做的,是他逼我們做的!”
……
亞蓮恩公主充耳不聞,只是冷冷道:
“等我接回父親,如果他安然無恙,我自然會放了你們,否則……”
這時,骨路上傳來一陣陣喧囂。
亞蓮恩公主轉頭望去,就見白龍在風暴地軍隊上空來回盤旋,接受著士兵們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和頌讚:
“風暴王!”
“風暴王!”
“風暴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