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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霧如紗。
吹拂在花憐月單薄的身上。
她臉色微白，咳嗽了兩聲，手帕上帶著嫣紅的鮮血，卻隻覺那刺骨的冰冷，已經消減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溫暖。
從胸口，向四周蔓延。
正是她身體裡的紅塵蠱。
雖然還在釋放著紅塵氣息，不再像之前那般，但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片刻不停地損傷她的身體了。
正是她的師尊所說，紅塵蠱乃是上古蠱蟲，雖然確實是詭異玄妙，威力無窮。
但也會給自身帶來極大的傷害。
這種傷害來自於神魂，之後，從神魂向身體的四肢蔓延，尋常的療傷丹藥，以及各種各樣的秘法，根本無法彌補。
只能夠找到另外一種上古蠱蟲，天蠱。
天蠱來自於這片天地，而紅塵蠱則來自於人間。
兩者都頗為極端。
只有徹底合二為一，才會變得溫和起來。
這也是她這些年，為何明明已經達到了一葉法身境界，卻如此虛弱的真正緣由。
便是因為她身體裡醞釀的紅塵蠱。
據她所知，魔頭當初就是看中了她們五位師姐妹，特殊的體質
這才收她們為徒，包括紅塵蠱，煉成人傀之後，威力也極為強大。
在她的印象裡，從始至終，師尊都沒有將她們當成人，更沒有將她們當成弟子。
只是看作隨時隨地都能夠丟棄的棋子。
然而……
就在剛才，在師尊察覺到她有背刺之心之後，並沒有直接將她給滅了。
反而還幫她煉化了紅塵蠱，讓她少承受一些痛苦，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說實話，如果不是她清晰感受到了師尊的氣息，說不定真會以為師尊是別人假冒的，畢竟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師尊的秉性了。
按照之前師尊那殘酷的性格，恐怕會直接捏碎她身後的法身，再把她給丟進後山水牢裡，承受無窮無盡的孤獨和痛苦。
難道……大師姐說的是對的？
師尊真的在生死之間領悟到了什麽，決定要痛改前非了？
但這又怎麽可能呢？實在是太荒謬，太可笑了。
花憐月和葉青鴻不同，葉青鴻一心沉醉於劍道，看起來冷酷非常，但卻是五弟子中最天真的那一位，很容易便會被師尊所說動！
而花憐月乃是春情堂的堂主，在紅塵裡面翻滾，早就已經看透了人間滄桑，也看盡了滿口謊言之人。
尤其是她的師尊，實在是狡猾殘忍，全憑喜好設計各種各樣的遊戲，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間。
她，實在無法因為一件事，就對師尊信任之至。
畢竟……十余年來。
師尊對她們五師姐妹的折磨，依舊存在。
而且是那麽地刻骨銘心，並沒有那麽簡單就能化解。
月光彌漫，花憐月身子清瘦，猶如一株被暴雨摧殘的蘭花，寂靜地站在亭子裡。
夜色蕩漾，她手裡的紅色燈籠，逐漸蕩開了一層層的紅暈，將她給籠罩其中，桃花眼中的波瀾，也在逐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冷意。
秋風蕭瑟，月白色長裙不斷飛舞著。
花憐月突然想起了自家師姐，方才離去時的那句話。
她，要成為師母。
而且還要以師母的名義，讓她理解師尊。
顯然，大師姐已經泥潭深陷，走火入魔，想要迅速清醒過來，並沒有那麽簡單。
此時，她怎麽可能一走了之，讓師姐陷入魔頭的魔爪之中？
刺殺師尊，大概率已經不可能了。
先不說師尊的實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光是對方那突如其來的變態體質，也不知為何，對她的蠱蟲極為克制。
簡直是命裡的克星！
在這樣的情況下刺殺，只能是自尋死路。
所以，她如今的唯一選擇，便真的只能夠和大師姐爭風吃醋，搶奪師娘之位。
一方面靠近魔頭，尋找魔頭的弱點，等待二師姐的計劃開啟。
另外一方面，便是讓大師姐心如死灰，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嘩啦啦！
風還在不斷吹拂著，掀起了花憐月的三千青絲，在這寂靜的假山中，月光納入了她的眼睛，她那蒼白的臉色，似乎和月光融為了一體，是如此的絕美。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師姐，師娘之位，師妹奪定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說著，她提著燈籠，在這夜色之下，踩著石階向下走去。
所前往的方向，正是方陽所在的別院。
然而……
在她剛剛走下假山沒多久，便發現前方有一道身影。
身姿高挑，青袍飛舞。
正站在影月庵的一片湖泊前。
旁邊是一叢青色的竹子。
而她則冷冷地屹立著，目如寒潭，面如清雪，身後的發絲梳成一攏，高高揚起，看起來頗為驕傲。
正如這道身影一般。
高傲，冷酷，寧折不屈。
這道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葉青鴻。
在看到大師姐的瞬間，花憐月身子一怔，內心流露出深深的苦澀。
她當然清楚，大師姐就是在等她的，而且似乎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那魔頭，剛才和她私下相會。
這對於一向驕傲，從來不關注外物的大師姐來說，簡直是前所未有之事。
而這也更加證明了大師姐陷入之深。
花憐月深吸口氣，提著燈籠，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一步步的走到了葉青鴻面前。
而此時，葉青鴻也注意到了花憐月，身軀一顫，拳頭下意識攥緊，緊張地望向對方的身軀。
在看到自家師妹衣衫整齊，似乎並沒有什麽異樣，這才微松了口氣，臉色逐漸變得清冷起來。
冷聲詢問道。
“師妹，你……剛才向師尊稟報的什麽？為何還要讓我後退？”
“果然是為了師尊。”
花憐月內心歎息，甚至都已經有些無可奈何了，但還是故意帶些挑釁意味，微笑著道。
“大師姐，你覺得呢？”
“……”
葉青鴻沉默良久，最終開口道。
“無論你和師尊說了些什麽，都不重要。最關鍵的是，我要再次提醒你，師尊這次真的要痛改前非了。我知道這些年大家都很痛苦，但……師尊終究是師尊。我希望大家能夠給師尊一個機會。”
“我知道四師妹你一向聰慧，也覺得師姐有些蠢笨。但，我修行了這麽多年的劍，只有一個體會，大道至簡。”
“有時候，蠢笨或許比聰明，更加聰明。”
“師尊的境界已經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無論師妹你醞釀了什麽計謀，想要完全把握師尊，恐怕都不可能。”
“不如交給我，讓我來把握，成為師娘，或許便可化解這些年的仇恨。”
她聲音清冷，在自家師妹面前，沒有半分的羞澀，仿佛在說著最為普通不過的話。
這也是她的性格，寧從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既然決定的事，就不會有半分退縮。
而如此執拗，堅定的態度，也讓花憐月愣了一下，深深地看著自己大師姐，看著對方那清冷倔強的面容，以及抿起的嘴唇，最終開口道。
“師姐，你真的相信師尊能夠洗心革面嗎？”
“我相信！”
葉青鴻絲毫不猶豫地開口。
而此時，花憐月握著燈籠深沉道。
“師姐，你應該知道師妹我最喜歡看話本。我曾聽過一句話，一本話本重新讀一遍，會有新的感悟，但絕不會有新的結局。”
“正如我們和師尊，從一開始便注定了你死我活，這是命運。”
“……”
一句話落下，葉青鴻沉默了下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