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清寒抿著嘴唇,終究是走到了方陽身旁。
面無表情,一副冷酷的樣子,那清冷的眸子中仿佛凝結著一層層的冰霜,是如此的霜白。
此刻的她,似乎已經恢復了那位衍氣宗少宗主的驕傲。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似乎世間的一切,都不會動搖她分毫,但唯有關清寒自己才知道內心是何等的忐忑。
嘭!嘭!
心臟在不斷跳躍著。
幾乎馬上就要從胸腔中跳出。
關輕寒咬著嘴唇,指節蒼白。
為何,為何會如此?自己總是這麽不爭氣!
明明已經說過了,這只不過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測試。
自己已經對魔頭心灰意冷,徹底斷絕了所有的念想,為何到最後還是會緊張不已?
但此刻,她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雨水飄落而下,落在她那雪白的銀發上。
一陣幽香傳來,正是女帝的。
女帝原本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正在長街上體察民情,看長安究竟發生了何事。
正此時,一道冰冷的身影逐漸接近,是如此冷冽,清寒!
幾乎是瞬間便引起了她的注意,轉頭望去,發現一名極美的女子,正從魔頭身旁走過。
女子面無表情,神色冰冷,不起絲毫的波瀾,仿佛從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那特殊的氣質,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靈氣,都證明了對方的身份不凡。
哪怕是她,也不由多看了好幾眼。
時間仿佛定格了一般,關清寒步伐匆匆,就這麽從方陽身旁擦肩而過。
從始至終,兩人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沒有一點的視線交流。
最起碼女帝把目光投到了關清寒身上,對這個突兀出現,身份不凡,而且實力也頗為強大的女子很是看重,但方陽卻不為所動。
依舊悠哉悠哉地逛著街。
墨發飛舞之間,他黑袍獵獵,臉上還帶著淡然的笑意。
從始至終,視線都沒有轉移。
啪!
啪!
啪!
鞋子踩在雨水中,驚起一層層的雨霧。
就這樣,關清寒越走越遠,沒過多長時間便消失在了借口,轉身踏入了一個巷子。
剛剛踏入的刹那,她身形一頓,整個人怔在當場。
原本冰冷的氣息瞬間消散,那銀白色的眸子,更是變得黯淡無光。
幾乎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任由雨水冰冷的落在自己身上,沒有任何要把這些雨水給屏蔽的意思。
黯然,失落,茫然……
此刻,她再度迷茫起來,甚至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許久後,她靠在牆上,低頭沉默的許久,仿佛時間都定格了一般,最終才抬起頭望著那灰蒙蒙的天空,雨水肆意的落下,在這雨水之中,她笑了,笑容明媚,又是那麽的苦澀,憂傷。
四周有無盡的雪花飄落。
雪花紛紛揚揚,從蒼穹飄落而下,撒在她的身上,讓她那原本就雪白的銀發,變得越發蒼白起來。
她知道這次的試探很苛刻,魔頭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真實容顏,想要認出自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從魔頭身旁經過時,魔頭竟然無動於衷,從頭至尾沒有多看一眼
似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女帝身上。
甚至,連女帝都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偏偏那魔頭沒有注意到。
難道說……
自己就這麽差勁嗎?連一絲一毫都比不上女帝?
一片沉默之中,最終,關清寒還是抬起了頭,輕聲呢喃道。
“這一切,本來就在預料之中,我早就猜到了,不是嗎?”
“正魔不兩立,既然早就已經注定要互相殘殺,不如早些斷掉。魔頭這樣還是幫了我,最起碼幫我做出了抉擇。”
“但……為何還是那麽難受?”
她苦澀笑著,在內心越來越紛紛擾擾時,又是一根手指點出,點在了胸口的另外一個大穴上。
臉色蒼白,嘴角帶著幾分鮮血。
只不過內心逐漸恢復了清冷。
變得冷漠,不起絲毫波瀾,甚至沒有任何的感情所在。
“從今日起,我關清寒便不再和魔頭有任何的瓜葛。”
說著,她腳尖在地上一踩,裙擺飛舞之間,堅定地向巷子深處走去。
她要去找楚憐兒,想方設法將對方身上的封印給解除。
既然已經徹底看穿了魔頭,也知道了魔頭的真正心思,她也不必再胡思亂想,多此一舉去試探魔頭了。
從此,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雨還在落,在這朦朦朧朧的細雨下,關清寒越走越遠,那道修長的身影中,透露出無盡的蕭瑟和淒涼。
……
長安街上。
方陽,女帝正並肩而行。
方陽神色平淡,依舊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而女帝則若有所思,望著關清寒離開的方向,不斷思索著對方的身上。
身為唐國女帝,她的眼力自然不是尋常人能夠比較的。
因此,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出關清寒絕對不簡單,像這樣的角色,突然出現在長安街上,突然從自己身旁經過。
必然會有什麽謀畫,而不是什麽無心之舉。
那麽,那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絕美女子究竟是誰?又想要做什麽呢?
她思索了許久,沒有什麽答案,最後看了眼方陽,發現對方的目光投在遠處的一處青樓上。
那是白玉樓,是唐國最為奢華的場所,裡面的女子個個絕美。
聽說諸多的修行者以及地位不凡的公子,少爺,都經常喜歡去白雲樓內留宿。
她本來是想要詢問魔頭究竟認不認識方才的絕美女子,如今看到魔頭這般姿態,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有些煩躁。
哼!
果然,這魔頭簡直就是**熏心。
怪不得在修行界的名聲那麽差呢,都這時候了,竟然還想著青樓。
她正打算提醒對方一下,結果下一瞬間,魔頭卻是突兀轉身,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開口道。
“聽說長安白玉樓有天上白玉京之稱,唐國花魁,皆在其中。尤其是那楚憐兒,更是天下的一花魁。本尊初至長安,還從來沒有去過白玉京呢,不如今日去長長見識,女帝可願跟隨我一同前往?”
淡淡的話語,是如此的雲淡風輕。
女帝猛然抬頭,一陣陣的羞憤從她的眸子中噴薄而出,原本就格外驕傲的她,此刻看起來越發冷冽。
那雙丹鳳眼死死地盯著方陽,似乎有流金色的光芒在眸子裡不斷的閃爍!
茫然!
驚愕!
難以置信!
推薦知道這魔頭很荒誕,但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夠荒誕到如此程度,要知道,今日魔頭可是要和自己這位女帝同遊楓林的,竟然到這時候了依舊想要前往青樓嫖娼。
而且,還要自己她和一起,簡直就是荒謬不堪。
難道自己還比不上一個花魁不成?
念及至此,她深吸一口氣,又仔細地打量了方陽許久,確定面前這魔頭並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最終冷漠道!
“魔尊想去,自己去就是了!不必喊朕!朕今日要巡遊長安,守護自己的子民!”
“這樣啊……”
方陽搖了搖頭,一副唏噓感慨的樣子,似乎頗為遺憾。
“既然如此,那本尊也不強求了,一個時辰後,本尊自然會去找女帝的。”
說著,方陽淡然一笑,完全不顧女帝那悲憤的目光,一步步向白玉樓走去。
沒過多久,便徹底消失在了風雨裡。
隻留下女帝咬牙切齒,眼裡燃燒著無窮無盡的火焰,恨不得聃肉飲血!
最終,她咬牙道。
“不必置氣,完全不必置氣!本來朕還想著把魔頭給封鎖,控為奴隸,是不是有些太過殘忍,但既然如此,朕就能夠徹底順心意了!魔頭,千萬別怪朕!你給朕等著!”
女帝臉色鐵青,一副賭氣的樣子,繼續在長安視察起來。
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此刻的她,哪還有之前那位千古聖君,無論經歷何事都從容鎮定的模樣?
反而好像一個戀愛中的女子,在使小性子。
……
白玉樓!
煙雨連綿,仿佛屹立在人間仙境中。
長安很美,白玉樓更美。
畫舫林立,飄飄欲仙。
到處都是雕廊畫棟!
踏入其中之後,能夠聽到絲竹管弦之音,可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因此,天下世子以及那些貴公子少爺,都把此處當成了文雅之地,認為來到這裡頗為文雅,似乎連格調都變得不一樣了。
唯有方陽站在白玉樓下,看著面前這奢華的白玉樓,搖了搖頭。
亭台樓閣再美,青樓終究是青樓,不是附庸風雅之地裡面的女子也就質量好些,能夠會些琴棋書畫罷了。
好像後世娛樂圈中的諸多女子,看起來在粉絲面前高高在上,一副光彩照人的模樣,但實際上,還不是早就被財閥玩兒壞了?
千般思緒在腦海中閃過,最終,方陽一步踏出,直接踏入了白玉樓裡。
在他剛剛進入白玉樓的瞬間,陰影之中,幾名修行者驟然出現,這幾位修行者個個身著華服,高傲不已。
正是唐國正道的那幾位少宗主。
為首者不是別人,正是趙誠。
這些日子,他對方陽嫉妒有加,一直在籌劃如何針對方陽,甚至還想出了利用楚憐兒這個計策。
下了很大的血本兒,付出了不菲的代價,只為了將魔頭給拿下。
方才,他們幾個又最後思索了一下計劃,確定萬無一失之後,就從白玉樓中踏出,打算去尋找魔頭,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讓楚憐兒和魔頭偶遇。
結果他們剛剛出門就撞上了方陽,幸虧幾人反應愛憐快,直接隱去了身形融入在陰影裡,不然說不定就被魔頭給察覺到了。
“怎麽回事?魔頭為何會來此?”
“不知道啊,難道說魔頭洞察出了我們的計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魔頭又不是什麽神明,我們的計劃可謂萬無一失,他怎麽可能察覺到?”
“……”
幾位少宗主議論紛紛,無論如何都猜不到究竟是怎麽回事。
而趙誠同樣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著其中的緣由,但思索了許久,最終都一無所獲,直接乾脆利落道。
“好了,不必再想這些了,首先,我們的謀劃是完全隱秘的,魔頭不可能探查而出,而且,對方出現在這裡,說不定不僅不是壞消息,反而是一個好消息。最少,我們不必花費心思讓楚憐兒和那魔頭偶遇了,直接讓楚憐兒出來便是。我相信,憑借楚靈憐兒的魅力,一手琵琶曲下去,魔頭定然會被吸引,說不定便會直接在白玉樓內和楚憐兒做那荒唐之事。”
“我們的謀劃,自然會成功!”
他聲音淡淡,說到最後,嘴角微翹,臉上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冷笑,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此話一出,眾人眼睛一亮。
“對呀,趙公子說的有道理,確實是如此。”
“看來這魔頭要自投羅網了!”
“魔頭之前那麽囂張,讓整個長安的女子都為之傾心,正好這一次,他也要栽在女人的手裡了。”
“……”
眾人得意洋洋,跟隨著踏入了白玉樓,想要看看具體的狀況。
而此時,方陽剛剛踏入白玉樓內,老鴇便眼睛一亮,一眼便認出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角色,高貴無比,便親自上前想要接待。
等她走到方陽身前時,正好感受到了那滾滾的陽氣,看到了那冷峻深邃的瞳孔。
方陽的魅力本來就極為強大,再加上之前魅力卡的加持,兩者疊加之下,尋常人根本難以抵擋,隨意看一眼,說不定便會走火入魔,直接為之沉淪。
正如這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老鴇一樣,只是看清楚方陽容顏的刹那,頓時一愣,感覺整個人都開始躁動起來,肌膚滾燙。
身為老鴇,她自然早就已經贖身,不再去接客了。
但現在,她感覺自己還行,非常行。
如果能夠被面前這男人狠狠地凌辱一頓,對她來說似乎是一件頗為值得慶幸享受之事。
哪怕是死也值得了。
念及至此,她咬了咬嘴唇,身姿搖曳,那如楊柳般的細腰,堪堪可握,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陣陣淡淡的幽香,這種幽香唯有經歷歲月的風韻女子才能夠擁有。
身為白玉樓的老鴇,她當然也不是簡單角色,之前同樣也是花魁,豔壓天下。
歲月雖然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點點的痕跡,但這份痕跡卻讓她變得更美了。
就這樣,她目光迷離,滿目幽怨,利用那慢妙的曲線,輕輕地蹭了蹭方陽的身子,開口道。
“公子似乎從來沒有來過白玉樓,頗為眼生,要不要讓奴家為你介紹一下?”
“不必了,隻給我找個位置,上壺好酒就行。”
方陽微笑著,目光平淡,沒有任何的波瀾,而這樣的神色,自然讓老鴇頗為失望,知道對方沒有看上自己,不過她也很清楚,像這樣的貴公子,絕對不是尋常人能夠想象的。
眼界卓越,口味一定是相當的挑。
自己雖然美麗,但終究是上了年紀,無法和那些絕美女子相比了。
這讓她悠悠一歎,勉強笑道。
“公子稍等片刻,奴家馬上就為公子準備好酒。”
……
江風凜冽,白玉樓內,方陽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隨意地看著窗外的長安。
老鴇則站在身前,悠悠地看著方陽,有一種我生君未生之感,多多少少有些遺憾,這種遺憾充斥在她的內心深處,讓她的目光都變得越發幽怨起來。
心煩意亂,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上了年紀的女人雖然更渴望滋潤,但她可不是那種見人就隨意發浪的浪蕩女子。
然而,不知為何,當她看到面前這個男子的刹那,似乎所有的心神都被吸引了過去,完全無法控制理智了。
方陽平淡自然,但卻有諸多客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看到那在長安頗有美名的白玉樓女子,猶如被拋棄的怨女一般,心甘情願地待在那男子身前小心伺候著,都有些懵逼。
內心多多少少滋生出了些許羨慕以及嫉妒。
“那是誰呀?竟然能夠讓張夫人如此沉醉?”
“不知道,太臉生了,實在沒有見過,不過張夫人已經退出花場很多年了,看這樣子,似乎都恨不得和這男子再度歡好了。”
“真是令人嫉妒啊,也不知什麽時候我有這樣的豔福,張夫人可是曾經長安的第一花魁,也就是如今年紀稍大了一些,沒有了往日那般美麗。”
“喝酒,繼續喝酒,真是讓人鬱悶!”
“……”
一群人感慨萬千,越說越羨慕,越說越嫉妒。
結果下一刻……
叮鈴!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是如此的悅耳,如此的唯美,在風中緩緩搖曳著,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群客人瞬間怔住,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艱難地轉過身來。
而方陽正握著一杯酒,悠然自得地飲酒賞景,聽到這陣動靜同樣轉過身,正好看到一名女子從閨房裡走了出來。
傾國傾城!
完美無瑕!
正低著頭,懷裡抱著一個琵琶,身上則穿著一套淺綠長裙。
猶如青竹!
唯美,優雅!
只是剛剛出現,似乎世間一切都變得黯淡了下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