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話語,是如此的冷冽,就這麽在玉湖之上飄蕩著。
紅衣女子神色清冷,眉眼間仿佛燃燒著一簇火焰,低聲呢喃,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一道挺拔偉岸的身影。
連帶著神色間的殺機都變得濃鬱了許多,蕭瑟,清冷,幾乎能夠橫掃一切。
而畫坊之上,一眾華服青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臉上滿都是驚恐之色,要多恐懼就有多恐懼,忐忑不安地看向面前這絕美的女子。
身子都在不斷的發抖,渾身冰冷,仿佛有死亡的陰影,將他們給籠罩。
“你們知道的只有這些?關於血雨魔尊的還有什麽?”
清冷的話,就這麽在霧氣裡回蕩著,眾人打了個寒顫,面面相覷,有膽大的向女子瞥了一眼,默默揣測著對方的身份。
什麽意思?
這女人從濃霧深處踏浪而來,剛剛出現就一直在詢問那血雨魔尊,難道說對方和魔頭有什麽千絲萬縷的瓜葛不成?
但,魔頭再怎麽說,終究只不過是新起之秀罷了,根本沒有什麽底蘊,更沒有經歷過浩劫的滋養。
怎麽能夠認識如此厲害的女子?
難道說,魔頭也不簡單?
能夠站在自己的都不是十足的蠢貨,剛才只不過是被自大蒙蔽了頭腦,如今稍一思索,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內心頓時黯淡了許多,連帶著之前的自得都瞬間消散,一度有些懷疑自我。
數百年前他們就此沉睡,直到今日才蘇醒,本以為能夠高高在上的統領一切,沒想到現在卻低微了如此地步。難道時代都已經變幻了這麽多?
眾人越想越茫然,對那魔頭也多了幾分敬畏和忌憚。
面對著紅衣女子那冷冽的目光,眾人不甘要任何的隱瞞,老老實實地便開始交代起來,也把自己所知道的關於血雨魔尊的一切都給一五一十的說出。
“我等也是剛剛蘇醒,對修行界沒有太多的了解。不過,聽聞那血雨魔尊極有魅力,在京都引起了很大的騷動,甚至連女帝似乎都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如今正和女帝把臂同遊,共遊楓林呢。”
“沒錯,女帝之前從未和任何一個男子發生過如此之事,更別提坐在一架飛攆上,兩者之間定然有貓膩。”
“……”
幾人緩緩開口,紅衣女子始終沉默不言,臉上的冰霜越來越濃鬱,越來越蕭瑟。
然而正此時,她竟然笑了,笑的是那般清冷,那般冷漠。
“師尊,你不是不能人道嗎?為何如今竟然和這麽多的女子有染?難不成師尊的隱疾已經痊愈?那徒兒,真的很失望。徒兒曾經可是告訴我師尊的,師尊獨屬於徒兒,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半分……”
她低聲呢喃著,又詢問了一下香麓山的方向,遠遠眺望,看著那遠處的山脈,漠然轉身就這麽踏著玉湖之水,一步步的向遠方走去。
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一眾華服青年不由長松口氣,心中懸浮著的石頭終於落地,不再像之前那般緊張了,更有甚者直接滿頭冷汗,有一種死裡逃生之感。
沒辦法,這女子給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這種壓力簡直是前所未有,哪怕是數百年前都從未存在過。
一度讓他們有些膽顫心驚,對如今這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真是奇恥大辱,沒想到我等也會被人威脅!”
“沒關系,浩劫即將降臨了,我等的實力會逐漸複蘇,屆時,無論這女子是誰都必死無疑,還有她那師尊,也要被我們屠戮而死。”
“真是僥幸啊,這女子的實力確實很強大,不過她錯就錯在太過心慈手軟,她恐怕根本不知道究竟惹了多大的禍。”
“不!她可不是心慈手軟,只不過是不敢罷了。別忘了,我們方才可是已經若有若無地提醒她,我們是複蘇者,只要她對數百年前的浩劫有絲毫的了解,就不敢對我們有任何造次。”
“沒錯。”
“……”
幾人通過神魂交流著,內心還帶著若有若無的自得,眉眼間的仇恨變得越來越濃鬱,顯然已經做出決斷,等到將來崛起之後,定然要報仇雪恨,把今日的恥辱都給千百萬倍地報復回去。
眾人暢享著未來,神色越來越陰鬱。
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當代紅衣女子轉身的刹那,一直背在身後的那卷畫軸,便徐徐地展開了。
畫軸很古老,上面還散發著獨屬於文字的墨香,裡面是一幅山水畫。
風景秀麗,寧靜祥和。
剛剛開啟,那畫軸裡的山水畫,便化為了濃鬱的火焰,澎湃而起,似乎能夠將天地都給焚燒了,瞬間便向畫舫席卷而去。
而此時,眾人還在洋洋自得的討論著,滿眼得意。
結果下一刻,他們便看到了那近乎蒼白的火焰從湖面上燃燒而來,鋪天蓋地,只是眨眼間就將整座畫舫都給覆蓋。
一群人愣了一下,臉上流露出茫然之色,呆若木雞,傻傻地望著這一幕,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恍惚之際……
轟!
漫天火焰,便直接將他們給包裹其中。
那如之前一般,清冷,陰鬱,沒有絲毫的炙熱質感,卻仿佛能夠將神魂都給燃燒了。
讓一群人打了個寒戰,眼裡滿是絕望之色,想要撐起靈氣強行對抗,但到最後才發現,這根本不可能。
在這滔天火焰之下,他們所謂的靈氣,顯得是那麽的脆弱,幾乎不堪一擊。
就這麽轟隆隆的燃燒殆盡,直到臨死之前,他們還瞪大眼睛,望著那遙遠的遙遠,眼裡滿是不甘之色,似乎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此處,死在浩劫降臨之前。
嘩啦啦……
秋風還在不斷的吹拂著,吹起了那些火焰,畫舫在雨水中肆意燃燒著,仿佛一幅最為唯美的畫。
遠方,紅衣女子伸出手掌,素白的手掌輕一握,那卷畫軸就這麽飄到了她的掌心。
她握著畫軸,目光清冷,就這麽站在秋雨裡,任由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眺望著那還在瘋狂燃燒的畫舫。
眼裡沒有絲毫的波瀾。
似乎對她來說,屠戮這些人,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根本不必有任何的在意。
嗡嗡嗡!
畫軸微微震顫著,仿佛感受到了女子的心境,終於,就這麽輕輕的漂浮到了她的背後,緩緩系上。
隨後,女子一步步的繼續向遠方走去,伴隨著一陣輕聲的呢喃。
“師尊,三徒兒司徒淡月回來了。當初離去時,徒兒就說過,師尊和徒兒之間有著血海深仇,而師尊獨屬於徒兒,任何人都搶不走……”
說到這兒,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鬱,卻也越來越詭異,透露著森冷之感,一步向前踏出。
就這麽緩緩的向香麓山走去,步伐是那麽的平靜,卻又是那般恐怖,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沒過多久,便走出去了遙遠遙遠。
而在她的身後,同樣有身著紅衣的身影,徐徐浮現,這些身影皆樣貌清秀,曼妙多姿,同樣背著畫軸。
顯然都是司徒淡月的屬下。
個個實力都極為強悍,不容小覷。
魔尊有五個徒兒,各個傾城傾國,有著絕世才華。
大徒弟乃是當今劍神,二徒弟乃是天算傳人,四徒弟天生媚骨,五徒弟槍術驚人。
這五人性格,功法都截然不同。而三徒弟是唯一一個早早就叛出師門,創下宗派,但偏偏沒有被魔頭殺死的人。
足以證明她的實力是何等的強大。
而今日,她率領著所有的屬下,就這麽踏入了長安,踏入了香麓山脈,隻為一事,那便是復仇。
將師尊給搶過來!
擋她路者,都得死!
……
香麓山脈外圍,山月欲來風滿樓,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就緒,目光格外陰沉,遠遠的眺望著那片山脈,各懷鬼胎。
一陣風吹來,天劍宗宗主淡然一笑,手裡還握著茶杯,茶杯中燃燒著命火,望著那從香麓山中飛出,越來越近的飛攆,微笑著道。
“等待了這麽久,終於等到女帝歸來了,別忘了我們今日的目的,首要便是將女帝給拿下控制唐國,為浩劫降臨做好準備,其次才是將那魔頭給殺死。畢竟,殺一個魔頭跟捏死螻蟻差不了多少。”
“沒問題。”
天劍宗宗主身旁的幾名正道宗主,也微笑起來,個個都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
顯然,他們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帝身上,防備著長安城的城魂複蘇,也防備著女帝有什麽其他的手段。
至於魔頭,在他們的眼中,只不過是順手殺死的一個小麻煩罷了。
之前之所以不出手,只不過是在韜光養晦,隱藏自己的底蘊,懶得和魔教計較罷了,而如今,浩劫即將降臨,天地局勢馬上便要大變。
在此等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會再和魔頭客氣了。
正道運籌帷幄,志得意滿,每一個人都在盤算著方陽降臨之後,該如何出手。
唯有衍氣中的宗主秋遠山時不時偷偷的向後瞥一眼,看向那銀發如雪,神色清冷的女兒,內心默默歎息。
好不容易種的白菜,終究還是被豬拱了啊,
自己的女兒何等驕傲?何等曼妙?多少青年才俊都對女兒趨之若鶩,苦苦追求,但女兒卻沒有一個能夠看上眼的,沒想到最後,卻被這魔頭給哄騙走了。
看這樣子,不僅是心智,恐怕連身體都已經被魔頭給偷了。
魔頭如果想要生孩子,自家女兒恐怕都會甘之如飴。
他越想越無奈,越想越苦澀,內心對魔頭都做了幾分惱怒,不過到最後終究還是歎息一聲。
罷了!
此時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用處!
過一會兒,大不了救這魔頭一命,不過,魔頭的實力聽說也相當強大,這次倒是能夠好好觀察一番了。
而且,按照自家女兒所說,估計連自己都不是魔頭的對手。
天劍宗宗主這群家夥如果還像現在這般猖狂,自以為是,一會兒一定會狠狠的栽個跟頭,屆時,就真的有好戲看了。
……
女帝的飛攆還在緩緩降臨,引起了一陣陣的驚呼,諸多百姓看到那至高無上的飛攆,眼裡盡是恭敬之色,匍匐在地。
而諸多的大臣卻是長松口氣,刀割般的心算是稍稍恢復了一些。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他們在此地等待著自家陛下已經太久太久,生怕陛下和魔頭在林子中玩的太花,到最後女帝如果壞了,對於整個唐國來說將是巨大的打擊,比浩劫降臨還要來的恐怖。
好在女帝似乎含有著幾分神志。
不過,一會兒他們一定要好好觀察一番,看女帝是否和魔頭髮生了最荒謬的關系。
如果兩者已經是親密無間,那麽他們哪怕冒著被女帝遷怒的風險,也一定要請求陛下和魔尊成婚。
防止更大的醜聞發生。
嗡嗡嗡!
飛攆不斷的震撼著,散發著金色的光芒,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洶湧。
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下,飛攆的珠簾徐徐掀開,一道身影從飛攆中走了出來,身著帝服,頭戴帝冠,青絲肆意的飛舞著,眉眼間滿都是冷冽與霸道之色。
讓在場所有人都被不由打了個寒戰,但依舊有官員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向女帝。
內心還在逐漸慶幸。
女帝的氣質依舊是那般冷冽,霸道,而且還堂而皇之的現身了,看樣子,女帝應該沒有和魔頭髮生關系,突破最後一道桎梏。
他們,終究還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然而,當他看到女帝的第一眼,便瞬間愣在當場,癡癡地望向前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沒有半分血色。
女帝的面容潮紅,雖然丹鳳眼裡,還留著冰雪般的冷冽,但只要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在這冷冽之下,隱藏著深深的嫵媚,羞澀。
這份嫵媚很淡薄,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很是正常,但對於女帝來說簡直是前所未有的。
畢竟,女帝修行的可是帝皇決,心智更是堅韌萬分,此等情況,隻證明了一件事。
他們至高無上的信仰,唐國的統治者注定名留青史的女帝,還是被魔頭給玷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