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的始都原在靈州,後為增強朝廷對各地的控制力,加上交通調兵等多方原因,這才遷都至隔壁的中州,也就是現在的京城。
京城分為內外兩圈,整體呈現“回”字結構。
外圈是大臣平民的居所和各種店館,內圈則是皇宮。
因此,越是靠近內圈,房價越是高昂,用寸土寸金形容再合適不過,只有真正的權貴才負擔得起。
張倫之前官居禦史中丞,家中雖說不上貧窮,可也談不上大富大貴,這也是張家府邸離皇權遠,與民居近的原因。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彈躍在石板路上,車輛來到張府門前停了下來。
此時,府門大開,張倫和妻子竇氏早已等候多時了。
在如今這個皇權時代,一般來說,是沒有父母在門口等候子女歸家的道理。
但張家原是武將出身,家風開放,張銳進又是家中獨子,張氏夫婦對其甚是寵愛,也就沒有這些講究了。
付了銀子給車夫,葉凡三人掀開簾子,依次下車。
張銳進抬頭一望,燈籠的微光下,父母臉上多了些皺紋,不再似以前年輕了。
“爹!娘!”
按捺不住心中滾燙情緒,張銳進踩著階梯,一把抱住了張氏夫婦。
瞧著兄長一家人團聚,周天養和葉凡也是心中為他高興。
待二人走上台階,竇氏抹了抹眼淚,張倫拍了拍張銳進的肩膀,笑道:
“好小子,出去兩年倒是更加結實了!
還不給爹介紹一下這二位小哥?”
張銳進一聽,分別將二人拉到身前,正色道:
“爹、娘,這位是周天養,當年孩兒初入江湖,涉世未深,多虧天財搭救這才安然無恙。
這位是葉凡葉寄月,是對孩兒有過救命之恩的好兄弟。”
知曉了二人和自家兒子的關系,張倫心中慰藉,由衷道:
“多謝二位賢侄一路上對銳進的照顧,家中已經備好薄宴,我們進去再說吧。”
餐宴在廳堂的偏室中,桌上,張銳進與父母分別兩年之久,有說不完的話要講。
每當聽到張銳進遇到危險的時候,竇氏都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碗筷,張倫雖沒什麽動作,但緊繃的臉頰還是暴露出了他對兒子經歷的揪心。
葉凡咀嚼著菜肴的同時,默默地觀察著這溫馨的一幕,心中羨慕又酸澀。
曾幾何時,他與爸媽也是這般,在新聞聯播的外放下,吃著飯,說著話,可如今這些都成了往日雲煙。
當聽到征討大會上,張銳進險些被林長生一劍削首時,竇氏淚水頓時奔湧而出,哭罵道:
“你這死孩子,都說了叫你不要逞能,你硬是不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娘怎麽活呀!”
張銳進本是希望分享自己深刻的回憶,不曾想惹得母親傷心,瞬間手足無措,隻得安慰道:
“娘!孩兒這不是沒事嘛,您別哭啦,是孩兒的不是,不該說這些。”
見夫人哭泣,兒子無助,張倫歎了口氣,擦了擦竇氏的淚水,溫和道:
“兒子大了,是該自己出去闖闖,夫人也不要太過憂心。
進兒,你也是,熱心是善舉,可也要以自己的性命為首要不是?以後行事切不可魯莽。”
眼看母親在父親的撫慰下漸漸平複,張銳進急忙岔開話題,再也不敢說這些事情了。
……
深夜,李府。
書房內,巨大的木架上滿是書籍、竹簡和古玩,桌上精致的燈籠散發出暖色光暈,地上鋪的是彩華圖印的羊毛地毯。
“什麽!?鐸明一家居然跑了?”
李嵩放下手中棋譜,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看向對面的兒子。
李靈都面色不佳,將半路殺出個長槍客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倒是奇了,這是哪號人物,居然能和靈都打得有來有回。”
李嵩摸了摸胡子,眼底劃過深思,低聲自語道。
見父親居然如此高看那長槍青年,李靈都解釋道:
“哼,倘若孩兒不是為了隱藏身份,換上方天畫戟,那槍客不出十招必定被孩兒拍成肉泥!”
看著兒子自信的神情,李嵩笑眯了眼,緩和道:
“我兒乃是大周神威大將軍,自然是……”
話還沒有說完,李嵩整個人就是一愣。
繡袍之下,胸口的紫荊花印記流光閃爍,連瞳孔也被紫紅色所渲染覆蓋,一道聲音在腦中回蕩開來。
‘明日,合歡宗聖女將化作涼州舞姬從朱雀門入京,爾保證她順利進城,必要時協助她,其余不管。’
“父親,父親?”
李嵩話沒說完就一副失了神的模樣,讓李靈都有些擔憂。
消化完命令後,李嵩閉了閉眼,吩咐道:
“哦,靈都呀,你是負責京城防務的,明天派人去一趟朱雀門,看到涼州的馬車就直接放行。”
李嵩突如其來的要求讓李靈都有些困惑,聯想到父親方才的反應,試探道:
“父親,剛才那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聖……”
不待李靈都完整地講出那兩個字,李嵩眼皮猛然睜開,厲聲打斷:
“靈都!不要談論他們!”
端詳著眼前這張與自己年少時七分相似的面孔,李嵩微微一歎,臉上是李靈都看不懂的複雜,
“靈都,父親永遠不會害你,這個世界的水很深,深得讓人恐懼,就連皇帝,在他們眼中也算不得什麽。
記住父親的話,離他們遠點,越遠越好,不要試圖去打聽他們,父親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你不用也不要走爹的老路。”
這一番話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大,李靈都眼球微凸,膝頂桌底,不覺間捏碎了扶手,追問道:
“連皇帝都不放在眼中,父親,您知道您在說什麽嗎!?
他們究竟是什麽鬼東西,憑什麽有這樣的能耐!”
李嵩靠躺在椅背上,雙眼無神地朝向屋頂,閉口不談,只是在心中喃喃道:
“神,他們背後是真正的神明呐。”
李靈都還想說些什麽,可父親沉重的神態,讓他有些無從開口。
清晨。
葉凡神清氣爽地走出了房間,昨晚通過對先天一炁觀想法的近一步修習,他有了新的收獲。
三條紋理,一條主誕生,將精神力化作靈識;一條主增補,源源不斷地壯大靈識;一條主升華,負責凝練靈識。
如今他的深藍膠裝雲霧已經擴大到了兩個拳頭大小,並且隱隱有了液化的趨勢。
穿過花園小徑,葉凡碰見了正在晨練的周天養,二人聯袂前往張家廳堂。
廳堂中,張銳進正和父母說著話,見葉凡周天養來了,隨即囑咐下人準備早餐。
待二人坐下後,張倫熱情道:
“兩位賢侄還住得慣吧,你們就把這兒當自己的家,不要拘謹啊!”
周天養連連點頭表示對房間的滿意,葉凡則是頷首道謝,張銳進見狀面帶驕傲地說道:
“爹,您還不知道吧,我這兄弟可不得了,就連少林的慧真大師都不是敵手呢!”
張倫聞言一怔,他雖然不通武道,但慧真大師的名頭還是有所耳聞的,不由得驚奇道:
“賢侄年紀輕輕,不想卻有這般本領,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呀。”
葉凡自矜地笑了笑,攬過張銳進遞來的茶杯,回應道:
“讓伯父見笑了,大師與晚輩只是切磋而已,作不得真的。”
張倫對自家兒子還是了解的,絕不是那張誇讚捧揚的人,顯然這只是葉凡的謙詞,不過他倒是對面前這後輩更加高看了。
吃過早餐,張銳進作為本地人,當即表示要帶兩位賢弟去京城逛逛,葉凡自是答允下來。
京城,大周最為繁華的城市,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文化底蘊都是數一數二的。
出了張府門,整潔的街道上每隔一段距離,都能瞧見書齋書店,書生打扮的客人來來往往,也有哪家的閨閣小姐帶著頭紗前來購書。
戲樓位於十字路口處,人在老遠都能聽見裡面咿咿呀呀的唱曲兒聲,就算在白天,樓裡也不缺客人,有的是員外和官老爺願意撒錢。
不說晚上,隻論白天,最熱鬧的場所當屬賭場和茶樓了。
賭場中最能見眾生相,好運者神采飛揚貪婪內斂,如同饕餮一般撫摸著眼前賭注。
倒霉者面色灰暗如喪考妣,好似瀕死之人抓著最後的賭資。
冷眼旁觀的常客諷刺地看著這兩種人,他們都是賭場的老油條了,深知裡面的彎彎道道。
除開賭場,就數茶樓最受江湖人士和各家公子喜愛了,請客設宴也好,聽書看戲也罷,最重要的還是打聽消息。
正當三人穿過街道,就要走進茶樓時,一股異香忽地闖入了空氣之中。
下一刻,嘈雜的人聲四起,眾人紛紛向城門口圍去。
“好,好香,真白!”
“嘶溜,這是哪來的小妖精。”
“咕咚,這腿,這腰,尤物呀!”
朱雀門口,四個騎馬的先驅緩緩駛來,轎廂被改成四面白紗的轎子在後,一道曼妙身影斜靠在絨毛毯上,轎子後是隨從人員,幡旗飄揚,“涼”字彰顯。
微風揭開了白紗,濃鬱的香氣飄散開來,那妖嬈姿態也浮現在了眾人眼前。
女子掛著清涼的半透紗衣,白皙無暇的長腿輕輕交疊, 裸露的水蛇腰更是亮得晃眼,再往上便是那似露非露的雄偉渾圓了。
如此香豔的場景牢牢吸引了路人的眼球,香氣迷人心,眾人皆迫不及待地想去探究那女子是何般花容月貌。
然而,如瀑的烏發下卻是一張被面紗遮住的秀臉。
出乎意料的是,正是這種欲拒還迎的落差感,更激發了人們內心中一窺廬山真面目的**,尤其是那雙勾人的狐狸眼,看得人心癢癢。
海妖般的美人好似有著魔力,一舉一動都散發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媚力。
這種媚力作用的對象,不分男女,就好像直擊人心深處的原始**,就算是女子,也恨不得讓她為自己婉轉承歡。
隨著車隊前進,擋路的行人不覺地為之讓路,已經是一副丟了魂的樣子。
在香氣襲來的刹那,葉凡腦中透明靈氣流轉,深藍靈識輕晃,轉瞬他整個人就清醒了過來。
“這香有問題!”
意識到不對,一看周天養,早已經是哈喇子流了滿地,就連張銳進也是神智恍惚,不時發出聲聲傻笑。
見此情形,葉凡腦中警鈴大作,心裡直呼邪門。
“兄長,進取?張銳進!”
搖了搖兄長的肩膀,直到用上了靈氣,這才將他喚醒。
回過神來,張銳進心頭巨震,冷汗刷刷直流,驚道:
“寄月?我這是,不對,這女人是魔道妖人?”
二人的舉止在一眾癡漢癡女中顯得如此異常,白媚兒漫不經心的眼神落在葉凡和張銳進身上,眸中掠過詫異,面紗下的紅唇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