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扫了一眼碗里的小块碎银子,态度没有丝毫改变,就好像那碗里的碎银子跟一块铜板在他眼里也没有什么区别似的。
陈鸣于是知道自己的门槛费还是没交够。
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是看不上小鱼小虾的,于是他蹲下身,从荷包中又掏出了一个金豆子,放在了面前的破碗里。
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说:“我真挺有诚意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那乞丐看了一眼碗中的金豆子,神情严肃了几分。
他抬眼打量着面前这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似乎在判断他的来意,又或者是在考察他的诚意。
陈鸣就这样顶着对方探究的目光,不卑不亢。
于是男人扯出一抹笑容,态度看上去也比之前谦卑了许多。
“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了,尤其像您这样的朋友。”
他这话语气有些谦卑,但却并不谄媚。
毕竟陈鸣突然给了这么多的钱,如果不是个疯子或者傻子,那么定然是有求于他。
陈鸣一听这话,便知道对方也是个通透机灵的,并不绕弯子,只是跟那人说:“先生通达四海,想必亲朋旧友不少,可否帮在下找一个人?”
那人听完陈鸣的诉求之后,简单的点点头,起身将破碗连同里面的碎银子和金豆子一并扔在了一旁的布袋子里。
陈鸣看着那上面用不同颜色缝补的痕迹。有过一瞬不太必要的担心。
于是这个充满矛盾且神秘的乞丐,便背着他那现代主义艺术风格的布袋子跟着陈鸣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客栈。
小七回来后,听完了柔嘉公主的遭遇也很是愤恨,但在找人这方面,他的确是不擅长。
原本几人都指望着陈鸣出去最好是能把玉佩带回来,再不济带回来点消息线索也是好的。
但他们没想到,陈鸣竟然领回来一个邋遢的流浪汉。
柔嘉公主本就心情不好,见状心中更是烦闷,刚要开口诘问,陈鸣就先止住了她的话头。
“能不能找到东西,全靠这位兄弟帮忙。”他说。
于是柔嘉公主就只能将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恨化成眼泪,流在小七的怀里。
他们两个人一个哭,一个劝,惹得陈鸣不胜烦忧。
他满怀歉意的对那乞丐笑笑,示意旁边哭的那位便是失主,那流浪汉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理解。
于是话不多说,陈鸣便拿出纸笔,叫欧阳雪霏过来,他边描述那孩童的长相,欧阳雪霏边画下来。
不得不说,欧阳雪霏在工笔画上还是很有天分的,放到现代,去大学教个美术,或者去做犯罪分子的画像都不屈才。
陈鸣把那张纸递给了坐在一旁的乞丐,对他说:“烦请兄台帮忙找一找这个人,我的朋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应该在他手上。”
那乞丐看着画像,若有所思。
又问陈鸣道:“那丢失的东西可方便描述一番?”
陈鸣并不知道在云安郡这样远离汴京的地方,是否也会有人知道这玉佩是柔嘉公主皇室身份的象征。
他正思索是否可以全盘托出的时候,一旁寻物心切的柔嘉公主三言两语便将那玉佩的模样,形制说的清清楚楚。
陈鸣注意到,柔嘉公主说完之后,那乞丐的神色已经不仅是谦卑了,变成了肃穆。
他双膝跪地,对着柔嘉公主说:“丐帮四袋弟子安云红参见公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主恕罪!”
柔嘉公主原本还在哭鼻子,一听见人家喊她公主也有些被吓得下不来台,只好端出几分公主的架子。
安云红行礼参拜之后,赶忙从布袋中掏出陈鸣给他的碎银子和金珠双手奉上。
“能为公主效力,是我等荣幸,不敢再收财产。”
安云红拿了画像,便对陈鸣等人行礼拜道:“敢问公主殿下,是只想要回东西,还是需要连他的命一同取了?”
柔嘉公主听完眼神变得很是惶恐,她虽然是个整天威胁别人砍头的小姑娘,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口嗨罢了。
哪里见过什么真正的杀戮血腥的大场面呢,上次小七受伤都给她吓的魂不守舍了。
于是连忙摆手说:“我只要回我的玉佩就行了,我不要他的命!”
陈鸣也在一旁帮腔:“你只需帮我找到这个人的下落即可,东西也不需要你取回来,我们自己会处理。”
安云红听完之后,双手抱拳示意自己领命,接着便退出了门外。
离开前,他对陈鸣承诺道:“今晚必将此人下落查个水落石出。”
陈鸣也回了个礼,接着把安云红送了出去。
他没想到这人瞧着不显山露水的,竟然已经混到了四袋长老的位置。
以丐帮的机构体制来讲,算是个中层领导的。
搞不好整个云安郡都是他的辖区,换到现代企业管理范畴理解,应该是个大区经理了。
柔嘉公主虽然不知道丐帮是个什么组织,但在听了小七的科普之后,也对自己玉佩的找回情况非常有信心。
于是她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吃了顿好的之后又睡了个午觉。下午醒来虽没有心情出去购物,却也在客栈里看了场戏。
完全看不出对玉佩非常重视的样子,陈鸣不由得感叹小孩心真大。
果然丐帮办事还是很牢靠的,当天晚上安云红便来到了陈鸣他们的房间,恭恭敬敬的敲了门之后,陈鸣把他领了进来。
此时此刻,据玉佩丢失也不过七八个小时。
安云红先是对柔嘉公主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接着才对陈鸣说道:“这孩子叫小九,是拐子带来云安郡的。只不过一时还没有找到人家,便把它转手给了赖子先调教着。没想到赖子竟教他些歪门邪道,竟让他学着去偷人家东西!据说小孩不肯就要挨打,偷不到东西也要被打……”
他看着几人越来越冷的面容,小心翼翼的添了句:“其实也怪可怜的。”
丐帮说白了,不就是江湖可怜人的收容地吗。
陈鸣非常理解,毕竟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又真正有几个百姓是不可怜的呢?
但可怜,不能成为宽恕其作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