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这样,越让欧阳雪霏感到发自内心的放心,因为整个酒楼从内到外透露出陈鸣的风格。
所以那些想邀约她的富家子弟,真的能约到路过的位置的话,她自然愿意相信对方是有能力或者至少是有诚心的。
这能极大的帮她过滤掉一批像秦深那样讨厌却又不得不见的败类。
欧阳雪霏连日来受的委屈在此时此刻突然得到了舒缓,她和希赛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老板娘和老板给他们端出了招牌和拿手的菜,又搬出了适合女孩子喝的酒,于是两人就像那些普通客人一样开怀畅饮,谈天论地。
只可惜,希赛并没有提前问过关于欧阳雪霏酒品的问题。
以至于第二天欧阳雪霏在府中醒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毕竟她脑海中上一个有画面的记忆片段还是与希赛吃饭。
“小姐醒了,老爷正在书房等您呢。”
他的贴身丫鬟一直在旁伺候着。欧阳雪霏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头昏昏沉沉的,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
“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欧阳雪霏有些好奇。
那婢女想了想说:“奴婢也不知。只知道好像是送您出去的车夫将您拉回来的,拉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醉的不省人事了,可把奴婢吓坏了呢。”
小婢女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得出来昨天的情况大概真的是鸡飞狗跳。
欧阳雪霏心中有点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对婢女说:“先帮我更衣吧。”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之前作为欧阳府的嫡出大小姐,欧阳雪霏是从来没有这样晚醒过的。
毕竟她要遵守着礼仪规制,但自从去了新兵营之后,她仿佛打开了另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这种生活方式看起来非常奢靡,但实际上叫做自由。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在自己的家里可以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一味的去迎合父母亲的喜好。
欧阳雪霏梳洗打扮之后,便去了前院的书房。
她家的府邸和陈王府规模虽有所不及,但布局都是大相径庭的。
虽然欧阳雪霏还未及笄,但也是早早的设了别院单独居住。
欧阳修今日休沐,难得能跟自己这比男儿还忙的女儿好好谈一谈。
之前他在同意陈鸣带自己的女儿上战场的时候,便总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告诉他,这一步走的不对。
可他自己女儿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生来一副倔脾气,又一身傲骨,如果不想做的事情。无论是软磨硬泡,还是软硬兼施,都绝对不会屈服。
而如果是她想做的事情,则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他原本想着让女儿出去吃吃苦头,见见世面,便知道在家做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是何等的幸福,没想到欧阳雪霏不仅没有被外面的风雨所击垮,相反还非常享受在风雨之中的生活。
但这次,作为父亲,他不能再放纵女儿自己选择了。
因为他知道前面等着的将会是什么。
自从陈鸣从大理回来之后。西夏和辽的边境便频频遭受骚乱侵袭。弄得边境流离失所,百姓寝食难安。
这一仗是迟早都要打的,无论是西夏还是辽,两国的狼子野心如今已是昭然若揭。
而以目前军队的力量并不能双方兼顾。
大概两国也是抓住了这个时机,所以才同时侵袭。搞得大宋疲于应对,捉襟见肘。
所以这一仗或早或迟,新兵营都是要代国出征的。
作为一个七尺男儿,一个忠贞爱国之士,欧阳修自然是愿意为国捐躯的。
甚至如果他自己会武的话,他都愿意亲赴前线,为国尽忠效力。
但作为一个父亲,尤其是作为一个女孩的父亲,他只希望能够尽自己一生所能,助他们母女平安顺遂。
这便是普通人与圣人的区别,即便他一生都在追求圣贤之人的境界,但到底是肉眼凡胎。
当真面临抉择的时候,他的天平狠狠的砸向了父亲身份的一端。
于是他才想方设法的让欧阳雪霏在探亲,假期间多见一些富家子弟,万一有能让他动心的,能让他愿意留在家中继续做他一生无忧的欧阳大小姐的男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当真没有缘分,欧阳修也要进全部的努力去阻止欧阳雪霏,再次返回到那个危险的战场上。
他可以容忍女儿恨他,但不能容忍失去他唯一宝贵的女儿。
只可惜这些话他从来没有与欧阳雪霏说过,就连他的忘年交陈鸣,欧阳修都思量再三,决定隐瞒。
因为他知道陈鸣是了解自己女儿的,也是适合自己女儿的,但也正因如此,在这件事情上,他绝对不会跟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很快返程的日期便到了,陈鸣如约到了欧阳府上,却没见到欧阳雪霏。
甚至连一向厚待自己的欧阳伯父也都闭门不见,小厮只回话说是身体抱恙。
可当陈鸣表示想进去探望的时候,却被告知老爷有令,不见任何人。
陈鸣无法,只得留了张字条先行返回军营,但他心中总有惴惴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危险即将来临。
而欧阳雪霏这边,自从陈鸣的酒馆作为挡箭牌之后,她与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弟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难得清闲了一阵子。
可正当她准备返程行李的时候,却突然被告知母亲重病,需要留在床头伺疾。
欧阳雪霏自然是尊崇孝道,于是她写了封信告知陈鸣:自己可能晚几日回到新兵营中,让陈鸣不要担心,自己先出发。
可母亲的病却迟迟不见好转,欧阳雪霏心急如焚,伺候的越发勤勉恭敬,直到有一天,她看见病榻缠绵的母亲偷偷倒掉了那所谓治病救命的药。
欧阳雪霏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些都是是父母为了留下她,所演的一出戏。
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她心中百感交集。
毕竟这是生她养她十多年的父母,在她成长经历中从未被苛待过。